河对岸,乙支武胜男穿着一身火红的甲胄,身后三千轻骑只能望河兴叹。
虽然乙支武胜男派了五百骑兵试着散开踩冰过河,但是走到河中间时,冰还是裂开了。许多人甚至救援不及,就跌进了冰窟中,再也没有上来。
公孙冲气的拿马鞭子狠狠的抽了几下马匹,马儿受疼,嘶吼几声。
乙支武胜男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灼灼的盯着对岸的火光。
“主子,追不上了。”公孙冲有些气馁。
乙支武胜男看了一眼公孙冲,问道:“查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公孙冲摇摇头,道:“没有,从城内传来的消息,他们在城中用的身份都是假的,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会不会是柳城郡太守邓暠的人。”
乙支武胜男摇摇头,道:“不会。”
看见乙支武胜男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公孙冲也不敢问。他看着乙支武胜男道:“还是主子睿智,居然识破了敌人声南击北之计。只是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不然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乙支武胜男没有说话,心里却怒气冲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识破了刺客的计谋,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之所以能够猜测到刺客先向北,再向西逃窜,实际上是有人故意给她露了破绽。
她只是顺着别人留下的痕迹,亦步亦趋的跟着而已,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士兵,许多士兵脸上都哭丧着脸。
她低声呢喃一句,望着远处已经模糊的火光,想来他也是想要自己军心尽丧吧。
“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孙冲问道。
乙支武胜男道:“立刻返回辽东城,渊盖屠被杀,王上的使者和渊盖家的人估计会很快来辽东,我们乙支家会很被动。”他们确实是想借刺客来加强地位,可他们却不想渊盖屠会真的被杀死。
毕竟渊盖屠不是普通人,他的死,足以让各方势力都陷入乱斗。
“太子殿下呢?”乙支武胜男冷冰冰的问道。
“太子已经返回了军营,这次若不是太子贪色,那名女子是说什么也逃不掉的。”公孙冲愤愤的道。
“不,既然我们都入了局,必是这位布局之人将所有人都纳入局中,逃不掉的。我只是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有这等心机,还有那么多死士不顾一切的以命换命。”
无论是突袭渊盖屠的刺客,还是抢夺神秘女子的刺客,乙支武胜男都亲自查看了他们的尸体,几乎每一具尸体上的伤口都在身前,而且每个人身上的刀印都不下数十处,可见这些人一往无前的悍勇。
“太子这次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人在军营,渊盖家就会认为这件事与他无关,也太天真了。这件事怎么处理,都只会让世人对太子更加疏离,对渊盖家更加同情,无论怎么样,我们还是输了。”
乙支家已经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想摆脱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正说话间,几名骑兵朝这边疾驰过来。
乙支文德亲自追过来了。
乙支文德看着河岸逐渐远去的火把,看了自己的侄女一眼,问道:“确定是隋军?”
乙支武胜男点点头,道:“是的,河对岸有隋军接应,想来不会错。”
乙支文德骂道:“该死!”他转过身,怒目盯着跟在他身后的大将乙支文桐,骂道:“你堂堂辽东城城门校尉,负责辽东城城防,这么一大股隋军混进了城,你都蒙在鼓里,这差事你怎么干的。”
乙支文桐的脸如丧考妣,他低着头,道:“卑职该死,这几日所有的焦点都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忽视了隋人的动静!”
乙支文德气的一鞭子抽在乙支文桐的脸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疏忽,让乙支家和渊盖家再无和解可能,而且,还将太子殿下置于危墙之下。”乙支文德是坚定的太子党,在他认为,太子是国之储君,王上百年之后,太子理当登上大位,任何想要改变这种情况的人,都视同逆贼叛臣。
乙支文桐也不敢狡辩,只是低着头受训。
“胜男,你要明白,这次乙支家被这个神秘人彻底拖入了泥潭,你再想独善其身已经不可能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乙支文德斜眼看着乙支武胜男,颇有意指的说道。
乙支武胜男没有说话,一旁的公孙冲却问道:“大将军,现在局势都已经这样了,主子总不能再嫁给渊盖家或者太子吧。”
局势已经很明显,渊盖屠在辽东城被杀,若渊盖苏文在迎娶乙支武胜男,那么渊盖祚就会失去渊盖家族内部的团结,所以无论渊盖苏文,多么想娶乙支武胜男,渊盖祚都不会再同意。同样这也意味着,渊盖家和乙支家再无修补关系的可能。
太子方面,也不能再迎娶乙支武胜男,以免刺激渊盖家,让渊盖家铤而走险。
至于乙支武胜男提到的那个神秘公子神秘的消失,现在看来,最有可能他也是隋国人,这样的话,乙支武胜男实际上也亲手将乙支家族置于危险之中。
乙支武胜男的婚事不仅不能再继续下去,而且成了各方都会找茬的问题所在。
目前能解这个环的办法只有一个。
乙支武胜男遵从乙支文信的意见,做乙支家未来的继承人,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可我不愿意。”乙支武胜男慢慢的说了一句。
“无论你愿不愿意,祸是你闯的,若你当日在寿宴上一锤定音,听从你父亲之言,何来三家比试之说,又何来这么多事。就算他们真的刺杀了渊盖屠,矛头也不会这么明确的指向太子。”
寿宴上太子与渊盖屠的针锋相对,所有人都看见了。
随后渊盖屠便死了。
而且太子充当了刺客逃匿的方便之人,任谁看了,太子与这件事都脱不了干系。
“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我真这样做了,以大哥的性子会怎么样?二哥平时隐忍,但他将所有恨都深埋心底,若我成了乙支家族的继承人,便免不了兄弟阋墙,自相残杀!”
乙支文德冷笑,“你以为你不去入局,以你两位兄长的性子就不会自相残杀。你既然已经生在王侯家,这种局面就已经是避免不了的,与其逃避,不如就由你来亲自斩断这个祸乱之源,说不定,你两位兄长没了盼头希望,会和睦相处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