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几年前,李靖绝不会想到如日政权会覆灭,那时,身为马邑校尉的他还一心想为朝廷效力,领军作战,扫平叛贼,征伐高句丽,功名但凭马上取乃是他平生的志愿。
如今,他虽然独挡一面,手底下也有数千虎贲,然而,大隋帝国却已不在,成为了过往,他为之效命的却是他一直不耻和愤恨的反贼,时也!命也!
风迎面吹来,将李靖头盔的红色帽缨吹得向后猎猎飞舞,李靖俯下身子,趴伏在马背上,身下的黑色战马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官道上疾驰,在他身后,数十铁骑随之而来,马蹄践踏处,激起大量烟尘,烟尘中响起滚雷一般的阵阵蹄声。
彭城郡和济阴郡相邻,两者之间沿着荷水有一条官道相连,盛世之时,在这官道附近有着许多村落,毕竟,在这个由于生产力低下,人口不多的时代,人们一般都临水而居,大部分肥沃的土地都在河流附近,河水冲刷而成的冲积平原乃是上好的田地,官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沿着荷水而建,当然,我们说的乃是盛世之景,在这个乱世之中,官道附近的那些村落大多已经变成了荒村,村落不是损于战火之中,就是因为村落的主人为了躲避战火不得不将其抛弃了,因此,这一路行来,李靖等人很少见到人烟,二月本是春耕的季节,然而。在这一路上,那些本该生长着庄稼的田地里面却长满了野草。
与夏国治理地河北相比,这些地方委实太过荒凉了!
虽然,领军出征以来,这样荒凉的景象已然司空见惯,骑在战马上一心赶路的李靖心中依然有些唏嘘,这让他想起了当初和高畅的一次谈话。
作为一个将军,你究竟是为谁而战?
不错,李靖喜欢打仗。全身流淌的都是武将的血液,他喜欢军营的味道,他的鼻子已经习惯了马粪的臭味,皮甲地臭气。铁锈的味道,以及无所不在的血腥味;他喜欢那种运筹帷幄,击败敌人的感觉,一个一个难题被他征服。一个一个貌似强大地敌人被他征服,这种欲望充斥了他的整个人生;当然,还有功名,他渴望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就像他所崇敬的孙武,吴起,霍去病等人那样。在后人地眼中成为不世出的名将!
他是在为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而战!
然而。除此之外呢?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如果,他的欲望和野心造就地只是这样的一幅景象。他还能心安理得地驰骋疆场,用无辜者的头颅来换取自己地功名吗?
扪心自问,他李靖还做不到如此冷血。
战争制造了乱世,然而,另一方面,战争也能停止乱世,就像解铃还需系铃人一样,能够制止战争地也唯有战争!
自己究竟为谁而战?
除了为了自己地欲望和野心之外,或许,也是为了普天之下,不再出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吧?天下万民若都能像河北地夏国子民那般安居乐业,就算是杀戮,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吧?这应该就是自己心甘情愿为那个反贼效力的原因吧?
说实话,最初李靖之所以为高畅效力,主要是因为打赌输了,不得不愿赌服输,因此心中是有些不情愿的,当然,他也没有出工不出力,不管是在长芦用劣势兵力对抗刘兰成,公顺,还是以偏师去攻打齐郡,海,北海,鲁郡等地,他都绞尽脑汁,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当他率领军队南下攻打彭城时,他已经成为了有着两个太阳的将军,在高畅军中的地位不在管小楼之下,像高雅贤,刘雅,苏定方等人的胸前也不过挂着一个太阳而已,可以说,他能够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都是用他的军功所换来的。
不过,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他已经是一心一意为高畅卖命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在为自己的前途而战,说深一些,也可以说是在为万民的福而战,后一种说法至少能让人心安理得一些!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在夏国对他李靖的发展前途最好。
当初,为了向朝廷告密,揭露李渊谋反的真相,李靖毅然逃离晋阳,辗转千里,前往江都面圣,途中这才成为了高畅的部属,原本想虚与委蛇,假意为高畅效力,不想到最后家国不在,不得不弄假成真,如今这个世道,有希望夺取天下的唯有关中李唐,突厥走狗刘武周,河北高畅,东都王世充这几人而已,南方的萧铣,杜伏威,李子通之流不过是芶延残喘之徒罢了!李唐和刘武周与他李靖都有仇,他不可能为其效力,至于王世充,这个杀主自立的家伙,他李靖也不屑为其效命,所以,说到底,他能够为之效忠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高畅。
李靖之所以出现在这条从彭城前往济阴郡的官道上,行色还如此匆匆,乃是因为他接到了高畅的命令,务必在三月一日前赶到济阴,参加新一年的军事作战计划。
这一次,前往济阴的南方军将领由他为首,刘黑也在随行将领之中,留守在彭城的只有罗士信,与之搭档的是神官莫清。
当初,李靖率领数千人在滕珏的协助下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扫平了齐郡,渤海,北海,高密,鲁郡等山东之地,这其中自然有他能征善战,善于用兵,以及夏军训练有素,作战勇猛,不惧牺牲,包括武器装备,后勤运输能力强大等原因,除此之外,还和当时山东各地的具体情况有关。
山东各地被盗贼荼毒已久,当初。反隋的第一枪就是在山东打响地,王薄的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在须臾之间就吸引了数万人来投,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活不下去,谁愿意杀官造反?最初,那些百姓拿起刀枪起来反抗朝廷,到可以说是为了活命,为了不去辽东送死,不过。到了后来,流民越聚越多,那些反贼头子并没有具体的方略,也没有行政纲领和长远目标。他们无法驱使这股洪流,到了最后,只能被这股洪流裹抰,一路冲来。村庄被焚烧,田地荒芜,为了活下去的反抗最后却早就更多的白骨和尸体,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一切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北朝时期,赤地千里,生
。乱世仿佛永无终结。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心思定。不管是那些由当地豪族世家组建起来保境安民的民团郡兵,还是啸傲山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以劫掠为生的盗匪,作为底层的士卒来说,他们地内心深处其实都不想继续打仗,之所以不得不打仗,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乱世之中,生活物资是有限的,生活空间也不大,要想生存,不但必须保住自己的生活物资,除此之外,还要掠夺别人,压缩其他人的生活空间才行。
这个时候,当一个强大地势力集团像泰山压顶一般靠了过来,在感觉中,他们似乎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的军队士气高昂,作战勇猛,在某些有心人的宣传下,他们地政策非常优异,普通的老百姓无须拿起刀枪,劫掠他人,就可以很好地生存下去,以前,为了生存,不得不丢下农具,拿起刀枪,现在,他们只需要放下刀枪,拿起农具就可以很好的生存,只要他们成为那个国家的子民,服从朝廷地法令和制度,他们就可以获得土地,农民嘛,土地本就是他们的命根!
轻徭役,薄赋税,
神君降世天下平,
天下平!
……
类似这样的童谣,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山东,在这样地情况下,面对着强悍无比地钢铁洪流,那些实力不够地军事集团,他们的选择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所以,在扫平山东地战役中,李靖并没有打多少打仗,与之交锋的也就只有公顺,王薄,徐圆郎这几个实力强大,自以为可以抗拒夏军的诸侯而已!
自从从鲁郡出兵南下之后,李靖原以为可以轻易地扫平南方诸强,毕竟,一直以来,北方兵强马壮,黄河流域的开发程度也远远超过了长江流域,这个时代的珠江流域还算是蛮荒之地,像荆南等地的开发程度也明显不够,所谓的盛世江南这个时候还只能瞧见一丝影子,若不是杨广继位之后,时常流连江都,若不是大运河的修建,江南的开发还要晚上一些时间。
从军事的角度来说,南北朝对峙时,南朝就时常处在下风,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北朝南征的场面远远多于南朝北伐,南朝只是依靠长江,淮河天险这才勉强维持不胜不败的局面而已,并且,北方长期处在内乱之中,就算是统一,维持的时间也不长,这也是南朝能够勉强坚持的原因。
当大隋统一北方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隋军一旦南下,当时的南陈几乎就无还手之力,南陈的覆灭也成就了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就是因为有灭陈这个功绩,他才取代了杨勇成为了第二任的大隋皇帝,他的老爹恐怕没有想到,只是区区十几年,他这个英明神武的儿子就弄垮了偌大的一个家业,自己也被部属割下了脑袋,成为了史上少见的亡国之君,千年之后仍然背着暴虐的声名。
话题扯远了,总之,在李靖率军南下的时候,他以为这次南征会一帆风顺,夏军的兵锋当一如既往地无坚不摧,然而,实际情况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困难。
当时,李子通割据东海,但是主力已经南下,正在江都和杜伏威,沈法兴争夺江都,三方打得不可开交,李子通让部将左孝友留守东海,下两郡。
李子通没有想到夏军能够这么快就扫平山东,在他看来,没有一年半载,夏军是无法平定山东的,就算是占据了山东,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保境安民。安抚人心,况且,就算夏军占据了山东,河南地王世充也不会听之任之,两个庞然大物之间必定要打得不可开交,无法南顾,往深处一想,就算王世充不去攻打夏军,夏军也不会舍弃王世充不顾。留下这么一个心腹大患在自己身侧,然后埋头南下吧?只要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做的危险。
在李子通看来,自己要想夺取天下的唯一途径。就是在北方诸强打得不可开交,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抢先一步扫平江南,以江南为基地。凭借长江天险,与北方抗衡,然后,再趁北方诸强两败俱伤。实力磨损,消耗巨大之际,率军北伐。成就不世之功。就算不能夺取天下。至不济也能恢复当初南北朝对峙的局面。
因此,他这才让左孝友留守东海。下,守住自己的老巢,自己则率领主力南下,屯兵海陵,窥伺江都。
李靖南下之前,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进攻路线,一是由琅琊郡出发,攻击李子通的老巢东海郡,另一条路线就是从鲁郡出发,攻击彭城,彭城郡并不在李子通地势力范围之内,驻守彭城的乃是旧隋官员和当地豪强组建的政府,官员以本地豪强世家子弟为主,士兵大多为当地人,由世家豪强出钱出粮,以保境安民,抵御盗贼的名义组建,和李子通相比,实力要弱了许多,只不过,由于这只军队地目的不是争夺天下,而是保境安民,因此,武器装备虽然简陋,士气却极其的高涨。
把这两个战略计划送交高畅之后,李靖得到的回复是先行攻打彭城。
之所以攻打彭城,乃是因为彭城地实力较弱,夏军大部分是北方人,南下攻打江东,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一切都需要适应,故而,选择的第一个对手最好不要太强,彭城正好符合这个条件,不仅实力较弱,由于是固守自保,没有什么盟友,去年,为了抗拒东海军的攻击,还击退过李子通两次,因此,面临夏军的攻击,他也就得不到其他人地增援。
除此之外,不打李子通还有另一个原因。
当时,李子通正在江都和杜伏威,沈法兴鏖战,若是得到老巢被袭的消息,他很可能会休兵罢战,率领大军回师东海,如此,并不符合高畅的利益。
江都就像是一块肉骨头,李子通,杜伏威,沈法兴就是三条饿狗,高畅希望他们能为这块肉骨头打生打死,彼此之间接下不可化解地冤仇,下一步,当夏军展开江南攻略时,就不会受到什么强大地阻力了,高畅最害怕地是在夏军强大的压力下,这三个人组成联盟,与自己相抗,如此,就算能够占据江南,也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耗费大量钱粮,以及大把时间,也就得不偿失
竟,现阶段,他地主要对手还是北方的李唐。
夏军南下,攻打的却是和自己有仇的彭城郡,李子通虽然有唇亡齿寒的感觉,不过,并不强烈,相比较而言,江都更为吸引他的目光,因此,高畅断定李子通不会因此回师东海,那么,接下来,夏军就能够更为顺利地展开江南攻略了。
李靖心头所想的和高畅差不多,他也准备先攻打彭城。
他的计划很简单,以奇兵攻打彭城,夏军的行军速度称得上当世第一,所谓兵贵神速,李靖准备突袭彭城,拿下彭城之后,再取下,截断海陵的东海军和老巢东海郡的联系,当然,要达到第二步的战略目标,第一步必须先拿下彭城郡再说。
原本以为这次攻伐将非常顺利,李靖打算花一个月的时间,在他看来,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拿下彭城郡,他并没有采取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攻打的策略,而是舍弃藤县,留县,丰县,沛县而不顾,自己率领数千人马,只带着一个月的粮草,轻装沿小路直奔彭城,想要打城中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至不济,也要以强大的兵锋压迫对方投降。
如果任何事情都可以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施行,这世界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意外了!
一开始,李靖就遇见了麻烦,首先,他的士卒无法适应江南的天气,当他率军从鲁郡南下地时候。是去年八月,八月的彭城,正是秋雨连绵的时节。
夏军中的大部分士卒不是河北人,就是山东人,他们比较耐寒,不过,这个寒冷是比较干的那种寒冷,而非湿润的寒冷,士兵冒着阴湿的秋雨。在崎岖的小路上疾行,这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诚然,夏军地士卒大部分都是灵宝神教的信徒,在神官的鼓动和宣传下。他们士气高涨,意志强悍,他们深信自己是在为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天命作战,他们不惧牺牲。不怕困难,然而,有时候,意志这东西并非万能地。有时候,现实的残酷虽然不能摧垮这种意志,但是。它可以击败它。
水土不服。这就是士兵们遇见的最大麻烦。虽然,夏军军中的随军军医地数量远远超过同时代的军队。虽然,士卒们以强悍的意志在对抗病魔,在行军的途中,非战斗减员却也难以避免,并且,行军地速度也被迫因此减缓了下来,当李靖率领这只部队抵达彭城城下时,军中的非战斗减员已经达到了三位数,军中的病号恐怖地达到了四位数,那些没病没伤地士卒,也都疲惫不堪,作为主将地李靖也得了一场大病,幸亏得到军医地拼命抢救,不然,他也到不了彭城。
作为一只客军,虽然,事先从敌情司的细作那里得到了大量地情报,在军中,也有一些彭城籍的士兵作为向导,然而,他们终究无法完全隐藏行迹。
虽然,一直到抵达彭城城下时才被守军发现了踪迹,也算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守军还是有大把的时间将城门关闭,吊桥拉起。
彭城的守军明显没有想到夏军会突然出现在城下,毕竟,从前方并没有这样的消息传来,也一直没有收到报警的信号,因此,他们并没有大规模的调集兵力,事先也没有将青壮组织起来,把他们编入军队,所以,当时,彭城的兵力不过一千来人。
在这种情况下,夏军若是向彭城发起强攻,也算是一场奇袭,很有可能一战即下。
可惜,这个时候的夏军已经是疲惫之师,强弩之末,他们根本就没有力气发动一场攻击,能够强行军到彭城城下,差不多就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气神,安营扎寨的时候,只有区区一两百人在警戒,李靖故意让这一百人做出肆无忌惮的样子,队形松松垮垮,不讲阵型,甚而有人躺卧在地,嬉笑怒骂,不一而足。
不出李靖所料,城内的守军被他们的虚张声势惊住了,以为夏军故弄玄虚,其实暗中藏有伏兵,因此,一个个在城头眼睁睁地看着夏军安营扎寨,没有一人敢进言出城来袭。
立下营寨之后,李靖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虽然是疲惫之师,和战兵相比,辎重兵中的病患还要多些,不过,大家也知道营寨乃是军队的根本,因此,在战兵的协助下,全军动员,一个容纳五千人的营寨很快就在彭城北城外十里靠近荷水的一个低缓的山坡上建立了,军队是午时时分到达彭城城下的,申时左右,大营就初具规模,虽然,尚达不到战时的标准,却也能够派上用场了。
当时的夏军,因为水土不服而失去战斗力或是战斗力大幅度降低的士卒足有两千来人,剩下的那两千来人也不是毫发未伤,要想恢复如初,也需要一些时日休养,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江东的气候和水土,因此,筑营之后,立刻向彭城发起进攻,并不现实。
不过,为了避免城内的守军察觉本方的虚弱,故而,在第二日,李靖就派了一千人前去彭城城下挑战,领军的将领正是刘黑。
罗士信和刘黑分别为李靖左右两营的统领,彼此之间并不服气,谁都想成为正印前锋,压过对方一头,不过,罗士信比较倒霉,他和李靖一样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刘黑却完好如初,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刘黑耀武扬威地出现在彭城城下。
刘黑所率领的这一千人,其中战兵不过一半之数,另一半由辎重兵伪装,既便如此,彭城守军依然不敢出来应战,彭城的城墙和护城河成为了他们唯一地依靠,他们又怎么舍得放弃这依靠。出城来作战呢?
守军不出来作战,正中李靖下怀,他每日只是轮番派出一千人前来城下挑战,另一方面,让士卒上山砍伐树木,修建云梯,角楼,攻城车等攻城器械,只是。表面上虽然弄得声势很大,实际上却只听雷声不下雨,并没有真正的攻城举动。
李靖是在等待,等待军中将士摆脱病魔袭击。等待士兵们在神官和军医的照顾下慢慢恢复健康,渐渐适应当地的水土和气候,如此而已!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并且。从藤县,留县,沛县以及彭城其他地方的援军也慢慢汇聚在了彭城城下。
夏军的军粮一般都是自带,就
攻伐别人的地盘。也很少像其他诸侯的军队那样就:是军粮不多,需要向当地百姓征粮。他们也会留下银钱付账。不会强行征收。当然,被征收了粮食的老百姓能不能够用那银钱来填饱他们地肚子。那就不在将领和士兵们的考虑之中了。
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军队,百姓虽然属于敌国,不过,这是暂时的,最终他们会成为夏国的子民,所以,我们不能像强盗那样劫掠了事。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是夏军地铁律,在神官们的宣传下,夏军仁义之师的声名已经以河北为中心,慢慢朝四面八方传了过去。
由于夏军出现非常突然,彭城外的老百姓根本就来不及逃进城里去,最初,他们还带着粮食和子女向更偏僻地乡村逃去,害怕遭到夏军的劫掠,后来,神官们发动彭城籍的士卒下乡宣传,保证军队绝不扰民,当然,老百姓们对此难免会有怀疑,不过,事实证明一切,当有些百姓无法忍受流离失所的滋味,壮着胆子回到家乡后,他们发现村中地一切仍然保持着离去时的模样,于是以一传十,以十传百,夏军乃仁义之师的声名就传播了开去,百姓们纷纷回到了自己地家乡,和平时一样展开了生活和劳作。
李靖没有强行攻城地打算,他之所以不怕粮食消耗殆尽,而是慢慢等待,除了等待士兵们恢复战斗力之外,还想等彭城地援军慢慢汇聚起来,随后,在城头守军的观望之下,一举将其击溃,使其胆寒,失去最后一分抵抗地勇气。
九月中,李靖率领夏军在彭城城下和敌军展开了一场会战。
李靖出动了两千战兵和两千辎重兵,这四千人又有五百人由刘黑率领,他们出现在彭城的北门,监视守军的动向,使其不敢出城来增援友军,所以,他实际投入战斗的兵力只有三千五百人,而他的对手,却足有一万多人,相比之下,夏军似乎处在了下风,然而,实际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敌军这一万多人,大部分人都是强征入伍的青壮,这些家伙,若是为了自己的家乡凭借高大的城墙和敌军作战,到也能够发挥出百分之百的战斗力,可惜,彭城并不是藤县,丰县,或是沛县,在普通士兵的心目中,彭城的存亡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谓的战斗意志可想而知,并且,他们并没有经过严格的军旅训练,就连武器和盔甲也是自带,在这一万多人里面,真正具有战斗力的部队也不过一两千人而已。
两军一交锋,立刻看出了差距,当罗士信率领三百敢死队突入到援军的中军之后,战局就非常明朗化了,夏军大获全胜,斩首不多,只有一百多人,一万多敌军大部分都做了俘虏。
实际的战斗时间半个时辰不到,这个时候,城头的守军还在为要不要出城接应友军而争辩,他们还没有作出决定时,城下的友军已经崩溃了。
三日之后,守军打开城门,出城投降。
随后,藤县,留县,丰县,沛县等彭城郡的大小城池也纷纷派出使者前来李靖军中,他们在城楼汗打出了夏国的旗号。
攻占彭城之后,李靖并没有像原定计划那样立刻出兵攻打下,他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开始在彭城展开了一系列的整军行动。
这一战打下来,李靖得出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南方的水土和气候比强悍地敌人还要可怕,它们是夏军最大的敌人。所以,要想经略江南,最好还是多利用江南人,江东本多豪杰,彭城乃当初楚霸王项羽的家乡,其实并不缺少良好的兵源,当初,大隋帝国赫赫有名的短矛兵就出自彭城,所以。李靖决定暂缓南下的步伐,而是在得到高畅的同意之后,征集了不少彭城人进入军中,采取典型的一老带一新的做法。训练出一只上万人地军队,以此作为攻伐江南的根本。
就在他展开大练兵之际,他得到了高畅的旨意,让罗士信留守彭城。命他和刘黑等将领北上,务必在三月前赶到济阴,三月一号,高畅要在济阴召开全军总动员。展开新一年的春季攻势。
现在是二月二十八日,李靖一行已经进入了济阴郡,距离济阴城只有一天地路程。算起来。应该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济阴。不过,李靖和刘黑等人依然不惜马力。疾驰赶路,他们想早点到达济阴城,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既然高畅没有派信使前来彭城宣旨,而是让他们前往济阴,接下来的春季攻势恐怕不是什么小儿科吧?
就在李靖一行向济阴方向打马狂奔之际,远在千里之遥地黄河以北,在河内和汲郡相交的群山峻岭之间,一只军队正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小径在群山中艰难跋涉。
风很大,山风从两处山头相连的山谷穿了过来,吹在悬崖峭壁之上,将士兵们地衣甲上的甲片吹得叮当作响,队伍前头打着的军旗被吹得猎猎作响,旗帜被风扯起来,扛旗地士卒乃是少有地大力士,扛着军旗向前行进也觉得非常辛苦,常常隔不了多久就需要换一个旗手。
山道之下是陡峭地岩壁,岩壁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谷底,隐隐传来一阵奔雷之声,那是山涧在谷底奔行地声音,就在昨天,这只军队还在与那条山涧同行,今日他们却在山涧之上百丈乃高的峭壁上行进。
士兵们大多面色苍白,狭窄的山道,陡峭的岩壁,凛冽的山风,脚下湿滑的地面,稍有一失足,就有可能掉落山涧,死无葬身之地,士兵们虽然骁勇善战,始终还是普通人,一路行来,又怎能不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呢?若不是他们有着严明的军纪,有着炽热的信仰,恐怕也不能走到此地吧?
不过,不管如何的小心,终究还是免不了出现危险,就在刚才,一匹载满货物的驴子失足打滑,不慎滚落山崖,在他身边的某个士卒极其的不幸,驴子摔下山崖时,他正好踩在一条绳索上,绳索的另一头偏偏系在那头驴子身上,于是,他随着那头驴子一起滚下了山崖。
人与驴子的惨叫声在山谷里响起,撞到了对面的山峰,响起了回声,那声音是如此的凄厉,不停地在士兵们的耳边响起,使得他们的面
地苍白了,心跳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件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慌乱,很快,在军官们的小声呵斥下,暂时停下来的队伍又开始了行进,如同一条长蛇在半山腰上蜿蜒爬行。
“呸!”
尉迟恭将咬在嘴边的草根吐了出来,站在一块大石之上,那块大石位于山道左侧,悬在峭壁之上,尉迟恭凝神望着峭壁之下,山涧的涧水激起了大量的水花和烟雾,他瞧不清楚山谷内的具体情况,自然更看不见刚才掉落下去的那头驴子和士卒的身影了。
“妈的!”
他小声地骂道,然后,回首望向身后那条行进中的长蛇,抽出腰间的横刀,向着山谷对面的山峰狠狠地虚劈了一下,发泄着内心的愤怒和不满。
“大人,请小心!”
大石下的亲兵瞧见了他这个动作,吓出了一声冷汗,忙出声劝阻。
“屁!有什么可小心的!我说,孩儿们,我们还要多久才能钻出这片大山?”
铁匠出身的尉迟恭一向以黑面煞神著称,平时少言少语,极其冷漠,不过,这是对着外人和同僚的面目,当他面对自己熟悉的心腹和亲兵时,就会露出粗豪和不拘小节的一面,与他们打成一片,很难说。哪一种才是他的真面目。
“大人,据前方向导回报,大概还有三天时间我们就要走出这片大山了!”
“嗯!”
尉迟恭点了点头,突然间,变得沉默起来,出神地望着慢慢在山路上蠕动行进地队伍,三天后走出大山,应该还在计划之内,这一路行来。有时走的是猎人和采药人走的山道和小路,有时候却需要前面的辎重兵修桥筑路方可以继续前进,其中的辛酸之处,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感受。部队非战斗减员的人数达到了可怕的数百人,他们要不是像刚才那个士卒那样不慎摔倒山崖,要不就是被什么毒虫咬伤,中毒而死。要不就是在山林中迷了路,就此失踪。
还好,只要走出这片大山就好,进入河内之后。那时,大势就尽在我手了!
当初,尉迟恭屯兵汲郡。攻打李道宗驻守的临清关不克。不得不退兵回到了汲郡。养精蓄锐,休养生息。以便来日再战。
今年年初,尉迟恭本想继续率领大军强攻临清关,他就不相信,李道宗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能拿挡住自己地去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雪去年强攻不克之耻。
然而,高畅并不赞同他强攻临清关的计划,临清关是汲郡通向河内郡的门户,乃是少有的险关,本来,从汲郡进入河内,沿永济渠,经临清关乃是最快地一条路,只是,由于唐军将重兵集结在临清关一线,李道宗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深得唐军将士爱戴,临清关的李唐守军士气极其高涨,在这样的情况下强攻临清关,未免过于不智,所以,高畅否决了尉迟恭的计划。
只是,河内乃是极其重要地战略要地,进入河内之后,可以攻占河阳渡口,然后从河阳的黄河栈桥过河,这样,就可以和东面济阴方向的夏军形成两路合围东都之势,让王世充首尾不相顾,故而,对河内郡,高畅是志在必得,但是,如果临清关变成了夏军的绞肉机,那就不是高畅所想要地结果了。
在敌情司探子的努力之下,高畅得到了一条不经临清关就可以进入河内的密道,那条小路只有很少地当地猎人和采药人才知道,唐军也是客军,大多为关中人,对此一点也不知晓,利用这条小路,穿越大山,进入河内,那时,临清关地价值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只是,这条小路甚是险峻,在群山峻岭之中时断时续,少数人行走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过一只数千人地大军,还要带上大量后勤辎重,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山中多溪涧,水源地问题倒不用愁,主要还是道路险阻难行,制约着大部队,不过,最终还是高畅拍了板,与其士兵们在临清关碰得血流成河,倒不如让他们冒险从小路进河内,有着敌情司探子的协助,再请了好几个走过这条路的当地人做向导,应该有着几分成功的把握。
毕竟,道路再是难行,难道还比得上当初邓艾偷渡阴平入蜀那般困难吗?
“儿郎们,我们走!出了大山,进了河内,我们一定要给李道宗那个家伙好看,要是活捉了那个小兔崽子,我叫他给大伙耍猴戏,妈的,皇家贵冑,皇家贵冑就了不起了!我给你们说,我尉迟恭终有一日,会杀两个李唐的皇家贵冑给你们瞧瞧!”
尉迟恭收刀入鞘,跳下大石,与亲兵们一起汇入了人流之中,很快,在大石这边,就瞧不清他的身影了!
二月二十九日,韦泽关。
风同样很大,将城楼上的大夏军旗吹得猎猎飞舞,徐胜治一身青衣儒衫,站在城楼之上,大旗之下,迎风而立,一根青色的发带绑在额前,长发随风飘拂,从远处望去,极其的飘逸,宛若神仙中人。
“大人,小心身体,要不披上袍子?”
一个童子站在徐胜治身后,手中捧着一件锦袍,他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青衫飘飘,迎风而立,姿势的确很飘逸,只不过,这似乎有光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嫌疑,说起来,这似乎是士大夫的通病啊!都是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家伙!
徐胜治摆了摆手,拒绝了童子的好意,他收回眺望远方地目光。转向那个童子。
“顾子文顾将军他们什么时候到?”
那个童子躬身答道。
“上一批探子回报,顾将军一行距离韦泽关只有五里之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徐胜治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望着远方,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是青色的山巅,山巅上空,流云飞舞。在山风的吹拂下,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徐胜治的这次出行极其的秘密,在河间,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徐胜治已经离开了河间。但是,他们不知道徐胜治究竟去了何方,知道徐胜治出现在韦泽关的,只有高怀义等极少数的夏国重臣。
高怀义是高畅的忠仆。是从小随他长大地家将,一直对他不离不弃,所以,高畅能够放
后方交给他负责。高怀义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心,再加上河北现在比较安定。虽然达不到夜不关门。路不拾遗的地步。却也相差不远了,只要有个忠心的手下坐镇后方。基本上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起来,那些饱含祸心地家伙,已经被高畅杀得差不多了!
之所以让高怀义镇守大后方,而把徐胜治调到韦泽关来,这不是因为高畅对徐胜治放心不下,而是因为接下来韦泽关将成为夏军北方战役的一个重点,在这个地方,需要一个足智多谋,能够独当一面的统帅,顾子文也好,苏定方也好,未免嫩了一些,管小楼驻守蓟县,防止胡虏南下,不能将他调离,所以,当前的局势,唯有徐胜治是最合适地人物,高畅相信他能完美地完成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
目前,定杨军正在河东与李世民率领的唐军鏖战,宋金刚坐镇介休,刘武周在太原为其调拨粮草,李秀宁率领她的娘子军时常袭扰定杨军地粮道,使得前方定杨军粮草不济,宋金刚无法前进,也不能后退,数万大军,每日损耗的粮草不计其数,失去了后方粮草的供应,战败之日已然不远。
为了卫护自己地粮道,也因为前方战事吃紧,故而,刘武周将原本守在韦泽关前地张万岁部调回了晋阳,让这只军队保卫粮道,毕竟,和河北高畅相比,现在唐军才是他地心腹大患,纵然将韦泽关让给了夏军,暂时也不是什么大碍,高畅若是聪明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率军前来攻打定杨军,那无疑是帮了关中李唐的大忙,就算是一个资质平庸地人在这个时候也不会这样做吧?
虽然,知道把韦泽关和周围的地盘让给夏军在日后会给自己造成大麻烦,如果,日后自己能够击败唐军,占据河东的话,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也就谈不到什么以后了!
审时度势之下,刘武周决定采取退让的策略,和夏军结成同盟。
自己若是能击败唐军,到时候再与夏军翻脸也不迟,虽然,要想收复韦泽关,比现在大步退让要困难了许多,不过,纠集河东,太原两地的人力物力,只占据韦泽关以及周围弹丸之地的夏军应该不难对付,毕竟,对方若是要通过井从河北运送物资来到山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前方宋金刚战败,李世民率领唐军穷追不放,夏军在韦泽关威胁着唐军的侧翼,那么,李世民就不可能弃这股夏军不顾,一心对自己穷追猛打,说不定,自己还能保住晋阳,收拢残兵,至不济,也能安全地逃回雁门和马邑,徐图再起。
刘武周的打算高畅这边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双方的高层将领都明白合则两利的道理,所以,经过几轮互派信使的试探之后,双方决定签订同盟协议,夏军这边的代表自然是徐胜治,定杨军那边的代表乃是张万岁,这次,韦泽关的夏军守将顾子文假意率军出外巡视,其实是秘密地将张万岁迎接入关来,徐胜治在城楼上等待的人实际上就是张万岁。
夏军虽然占据了韦泽关,可是,作为面向山西的前进基地,韦泽关并不怎么合格,的确,韦泽关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关城,山西方面的敌军就不能通过井前来攻打河北,如果采取守势的话绝对足够了,然而,若是想以韦泽关为基地,图谋山西。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诚然,敌军无法攻下韦泽关,只能望关兴叹,因为,韦泽关地关前山路崎岖,难以展开大兵团作战,同时,无法将关城牢牢围困,无法杜绝城内和城外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韦泽关基本上算是天下少有的难以攻克的雄关,但是,若是敌军想要防御。他们就无需强攻韦泽关,他们只要在韦泽关前方修建一座堡垒,以要塞对要塞,防止关内的夏军出来袭扰。就算完成了防御任务。
所以,夏军要想有所发展,就必须打出关去,在韦泽关周围建立许多堡垒和据点。使得敌军无法堵住大军出关的要道,敌军自然不会允许夏军平安地修建好堡垒和据点,免不了要派兵前来袭扰。当初。张万岁率领定杨军没有退回晋阳。而是在韦泽关前扎下大营时,夏军就只能被困在关城之内。想出去修建堡垒,想都不要想,最后,由于前方战事吃紧,张万岁不得不退兵晋阳,韦泽关的夏军方才有机会出关,寻找合适的地方修建堡垒和据点,只是,张万岁的主力虽然退兵了,却留有一两千人地部队,这只军队就像关外的马贼一样,采取游击的战术,不时出现在夏军面前,袭击修建堡垒的夏军,虽然,他们造不成多大地伤害,然而,至少拖延了工期,使得夏军的计划迟迟不能完成。
因此,和定杨军打成协议,也是一件有利于夏国的事情,协议达成之后,至少不需要再担心定杨军的袭扰了,夏军可以以韦泽关为基地,向外扩散,大量修建堡垒和营寨,在那些堡垒之内驻军,然后,收拢流民,让他们在圈出来地土地上耕种,如此,缓解后勤压力,以免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通过井从河北运来,沿途的损耗,消耗的人力物力,都是一笔大大的开销。
根据前方敌情司地情报,高畅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定杨军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比拼消耗,定杨军怎么比得上背后有整个关中支持的唐军,因此,高畅断言,定杨军难以支持到六月,四月和五月这两个青黄不接的时节,必定就是定杨军败亡之日。
定杨军过早败亡,这不符合夏国地利益,故而,高畅交付给徐胜治一个秘密命令,让他用粮食暗中支持定杨军,不是相助定杨军战胜李唐,因为在高畅看来,这样地想法不切实际,他只需要定杨军支撑得久一些,给唐军造成更多地伤亡,为夏军的山西攻略赢取时间,如此而已!
“先生,你看,顾将军回来了!”
徐胜治在童子地提醒下,掉头往关城前望去,只见一溜烟尘在山坡那边升起,那应该就是顾子文一行在纵马疾驰而来。
“一会让顾将军带人到小院去,我会在那里等候他!”
“喏!”
童子应了一声,将锦袍给徐胜治披上,然后目睹徐胜治施施然下了城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顾子文带着一个亲兵出现在了徐胜治所居住的小院门口,两个卫士全无武装地站在小院门口,瞧见顾子文走来,他们向顾子文行了个军礼。
顾子文向他们回了个军礼。
“徐大人在吗?”
“大人在里面,他吩咐下来,顾将军若是到了,无需通传,自行就去就是了!”
“嗯!”
顾子文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亲兵走进了小院。
小院非常雅静,当初李秀宁镇守韦泽关时,住的就是这个地方,由于离开得非常匆忙,房里的陈设都还保持着原状,顾子文进驻韦泽关之后,嫌弃这间屋子充满了胭脂气,故而,将其舍弃不用,徐胜治驾临韦泽关之后,顾子文将这间屋子收拾了一下,把那些女人用的东西都丢掉,换了一些新的家具,徐胜治来了之后就落脚在此。
之所以让徐胜治住在这里,乃是因为这个院落有花圃,在顾子文眼中,徐胜治就是一个应该比较喜欢风雅一些的东西,因此将他安排在这里。
顾子文进入小院之后,瞧见徐胜治站在一颗杏花树下,正仰着头,透过杏花树的枝桠望着头顶的蓝天。
顾子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向前一步。
“大人,末将来迟,让大人久等,还请恕罪!”
“无妨!”
徐胜治低下头,瞧了顾子文一眼,目光落在那个亲兵身上,这个时候,那个亲兵已经抬起了头,目光平视徐胜治。一点也没有怯懦之色。
“这位是定杨可汗麾下大将张万岁张将军!”
徐胜治向张万岁点了点头,算了行礼,张万岁则双拳紧握,向徐胜治拱了拱手。
“徐大人好。某家是个粗人,不喜礼节,还请徐大人见谅,本来。顾将军让某家梳洗一番才来见徐大人,不过,某家不想耽搁时间,早点把事情办完。某家还早点回去,唐狗猖獗,某家还想多杀几个呢!”
“呵呵!”
徐胜治笑了笑。右手握成拳头。在左手手心重重一击。
“好!张大人是个爽快人。就像张大人所说地那样,我们就开门见山。早点达成协议,结成同盟,共抗唐军,把那些繁文缛节都抛到一边吧!来!请落座!”
说吧,徐胜治把张万岁引到小院一角的石桌旁相对而坐,在那里,已经摆好了文房四宝,顾子文右手放在刀柄之上,立于徐胜治身后。
一个时辰之后,顾子文带着伪装成亲兵的张万岁走出了小院,在友好的气氛之下,与会双方达成了求同存异的共识,双方签订了一系列友好合作的协议,达成了战略伙伴关系,与会诸人代表他们身后的主上发誓,在面对超级帝国李唐王朝的霸权主义时,绝不退让一步,不把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下的大唐子民解救出来,获取解放,决不罢休。
离去地张万岁对这合约无疑是满意的,身下的坐骑速度再快,他也觉得缓慢无比,这个时候,他可以说是归心似箭。
韦泽关以及周边的土地原本就不是定杨军地地盘,就算把它们全部移交给夏军,对定杨军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定杨军要想守住已经攻占的地盘,兵力明显不足,大部分兵力都交给宋金刚,让他在介休和唐军对峙了,剩下一部分兵力乃是刘武周的精锐亲兵,他把他们留在了晋阳,舍不得把他们投放在战场上,若是战败,日后能不能东山再起,就全靠这些人了。
能够用这些站不住的地盘换取夏军地协助,无疑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定杨军目前最缺的就是粮食,夏军能够向定杨军提供粮食,无疑解决了定杨军的燃眉之急,虽然,这些粮食是用地盘和人口去换取地,地盘就不用说了,至于人口,这次定杨军南下,俘获了大量人口,这些家伙,养着只能白费粮食,就算全部移交给夏军又何妨,张万岁当然知道对方的想法,想用这些人口来耕种庄稼,不过,这些家伙真的能派上用场,提供粮食地时候恐怕已经在九月份了,在此之前,只能是白耗粮食地废物。
在张万岁看来,自己和徐胜治签订地这个协议应该能让刘武周满意,最近,不少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打下晋阳地喜悦已经荡然无存了,作为刘武周的心腹,张万岁自然希望能早点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主子,这就是他临近日落没有停下来打尖,仍然向着晋阳方向疾驰的原因。
同样,对这个协议,徐胜治也非常满意,他原以为只能用粮食去换取地盘,耕种的农户还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收拢流民,不过,这个谈判的对手并不是什么强硬的人物,除了地盘之外,他还愿意搭上人口,并且,在这些人口中,还规定了精壮的比例,说起来,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现在,对能不能完成既定的战略计划,徐胜治又多了一份信心,他坚信,定杨军若是能支持得久一些才溃败,自己一定能够在山西立住脚。
高畅之所以把徐胜治派遣到这里,并且,集中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把后勤物资通过井运送到韦泽关,并且,把顾子文和苏定方的军队派遣到徐胜治麾下让他指挥,是因为徐胜治肩负着一个非常重大的任务。
在定杨军败亡之后,徐胜治需要将李世民率领的唐军主力牢牢地牵制在山西战场上,使得唐军的主力无法东进,进入关东,给高畅的主力夺取东都争取时间。
就在徐胜治和张万岁签订协议的第二天,高畅在济阴召开了作战会议。
南方军将有李靖统率,崔安澜作为他的副手,黄晟为神官,罗士信为前锋将军,而刘黑则被他调了回来,在刘黑擅长指挥骑兵,江南水网密集,骑兵作用不大,因此高畅将他调了回来。
徐世绩作为前锋将率领本部人马往阳进发,阳,这个时候郑国已经重兵云集,郑,夏两国将在阳展开一场决定国运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