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现在也是进退维谷。
连小小定襄城也攻不下,更别说去包围歼灭罗嗣业了。
他本来想大家恼恨这炎炎夏日不想攻城,那也罢了,先围着,待唐夏几军前来后,让他们来攻城,毕竟他们一来攻城更专业,二来他们的兵死了也不心疼。
谁料,柴绍在九原城耽误了许多时间,好不容易迫降了云定兴,结果他兵马刚一离开,正往定襄这边过来,走到一半,遇河套山洪大水,阻了去路。柴绍绕路,结果这一绕就多绕了半个月。
直到现在都还没到达汇合。
至于窦建德、高开道、高昙晟、刘武周的十万联军,围攻个云内刘弘基,也一样迟迟攻不下。
号称联军六十万。
可直到现在,都是颉利的突厥兵在孤军作战。
颉利感觉自己上当了,中原的局势一点也不像李渊他们说的什么有机可乘,什么挥兵南下,顺势可夺。
阿思那思摩那个叛徒,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一个突厥特勤,降秦之后居然那么卖力,而且守城还守的有模有样的。
“颉利想跟我玩诈术,还太嫩了点,想当年朕可是玩诈金花的高手。”
“陛下,诈金花是什么?”李君羡不解问。
“哦,没什么。”皇帝笑笑。
六月初一。
定襄城激烈攻城一整天,激战至夜。
战至午夜,突厥人冒雨终于突入东门,占领瓮城。
杀声震天,箭如飞蝗。
颉利可汗亲自在定襄城下督战,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定襄城拿下。罗成已经到了太原,河北各部又接连失利,若是再不能拿下定襄,那他颉利可就麻烦了。
城内的顺国公罗思摩指挥着部下突厥将士,让他们把突入的颉利部打出去,把突破口夺回来。
过去这一个月时间,定襄守军已经数次把失守的城池缺口夺了回来,阻止了颉利军破城。
但是今天,虽然守军反复冲击,可依然无法奏效。
大雨磅礴。
弓弦都已经失去性能。
而漆黑的雨夜,又让守军视线遇阻。
颉利的突厥军如浪潮一样四面涌来,守军没了弓弩的支持,顿时战力大减。
东门突破。
战斗进入了城中。
思摩亲自到东门大街的钟鼓楼上观察战况,并组织守军朝廷巷战。
败退的守军依托街道住宅,节节阻击颉利军。
颉利军如潮水入城,与思摩军逐屋展开争夺。
天亮时。
雨终于停歇。
定襄城也终于彻底的落入颉利军手中。
一名突厥将领浑身湿漉的向颉利可汗禀报,“我军已拿下定襄城,斩杀俘虏汉军三千余,斩杀此前降秦的突厥和铁勒军六千余,另俘得城中人口万余口。”
“阿思那思摩呢?”颉利问。
“他于昨夜城破后,趁大雨于混乱中带着千余骑逃出定襄城,突围向南去了。”
“跑了?你们居然让这叛徒跑了?”颉利一点也没有夺城之后的兴奋,虽说这座城池曾经是突厥启民可汗和始毕可汗的汗城所在,他也曾经在这里长大,但现在他一点也不高兴。
他得到的只是一座残破的城池,还有那两万余人口。
“把那些俘虏全杀了,那些都是我们的敌人。”
“大汗,突厥人也杀了?”
颉利冷冷道,“他们当初随思摩投降罗成兄弟,这次还拼死抵抗一个多月,这些叛徒不杀,留着做什么,全杀了,一个不留。”
“那些妇人孩子呢?”
“他们虽是妇人孩子,但是汉人的妇人孩子,是叛徒的妻儿老小,都是敌人,一个不留,杀!”
定襄城下。
金水河畔。
突厥人攻破定襄城后,对城中幸存的将士和百姓,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两万余口,一个不留,尽数杀光。
人头在城下垒京一座高大的京观,而无头尸填满了金河,鲜血染红了十里河面。
罗思摩突围向南,退守大利城中,汇合城中三千守军,继续抵抗突厥人。
颉利屠定襄城后,继续南下。
趁着雨后的凉爽,突厥军对着小小的大利城,再次展开潮水般的进攻。
四千余守军,咬牙拼死搏杀,杀退了突厥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小小的大利城,犹如大海暴风中的小小礁石,处于海浪的层层包围之中,随时都可能被淹没,可却一直顽强的撑着。
一枚羽箭飞来,擦过了思摩的脸庞,带走了一块肉,留下一道深深的箭痕。
可思摩依然不退,亲自站在城头指挥城防。
高悬在城头上的大秦红色战旗,在漫天的羽箭和飞石之中倒下了。
但很快,破烂的军旗又再次撑起。
颉利命人向城中投掷火球,熊熊燃烧的火球把大半个大利城都点着了,处处燃起冲天大火,四处浓烟弥漫。
颉利军再次使用破定襄城的战术,无数弓箭齐射,间夹着简易的投石车发射,以火力压制城上守军,然后一众突厥兵抬着长板梯冲到城下,架起梯子,开始衔刀攀城。
大势终去。
黄昏之时。
颉利军终于突破城防,杀入了城中。
一个接一个的守军被颉利军杀死。
思摩提着柄皇帝亲赐的横刀,左挥右砍,依然在亲兵的护卫下拼死搏杀。
“吾皇万岁!”
“战至最后一刻!”
“为大秦尽忠,为吾皇尽忠!”
思摩如一尊浴血战神,誓死不退。
已经没有机会再突围出去了,今日或许就是死节之处。
当身边的旗手也倒下了,思摩上前扶起军旗,继续战斗。
最后一名亲兵被数支长矛刺中,不甘的咆哮着死去。
战至了最后一人。
大秦定襄道右都督指挥使、右宣武军使顺国公罗思摩把御赐横刀架在了自己的颈上,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未来的及用力,结果刀被打落。
然后,他被按倒,擒拿。
稍后,一众突厥兵欢呼着将五花大绑的他抬向颉利大纛前。
“禀报大汗,已生擒叛贼思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