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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端木盼颜的提议,岑素的脸色微微一变,看了随喜和岑文茹一眼,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侄女会输给随喜,只是如此一来,反而会被说偏袒,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端木云被请了过来,同来的还有顾衡。
顾衡听说随喜要和岑文茹比赛琴艺,没等端木云开口,就说也要过来看看了,认识她这么久,也没听说她会抚琴,更别说听过她的琴声,竟然还敢跟别人比试。
岑文茹看到顾衡也来了,心中有些雀跃,脸上仍保持淡漠的神情。
英气挺拔的顾衡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随喜笑眯眯地看着都在故作羞涩的各人,看到关珍喜那脸红含羞又偷偷瞄着顾衡的姿态,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岑素一个锐利的眼神扫了过去,她们才低下头,走到她身后规矩地站好,还是有些兴奋地看着一左一右相对的随喜和岑文茹。
端木云笑得温文尔雅地在一旁坐下,“好久没有比试了,岑先生今日好兴致。”
岑素轻轻颌首,“端木先生。”然后眼睑一抬,看了顾衡一眼,“顾三少爷也来了。”
顾衡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紧锁着随喜,竟不顾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弯下腰,“你会抚琴吗?”
随喜没想到他会大摇大摆走到自己身边,轻咳了一声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不会。”
“不会那你还比试?”顾衡哭笑不得地问。
“是她要跟我比试,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随喜压低了声音,有些在抱怨似的语气。
顾衡听着她好像跟自己撒娇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真不受激的。”
随喜瞪了他一眼,眉眼间顾盼生辉熠熠动人,顾衡笑着摇了摇头,回到端木云身边站着。
岑文茹心里一阵的难受,顾衡竟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其实这场比试很简单,两个各自抚琴一曲,由端木云和岑素两人来定夺谁输谁赢。
岑文茹对着端木云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纤细玉指轻挑,凝气沉思,攸地眼底迸发出自信傲然的光彩,琴声层层如涟漪泛开来,指法娴熟,琴音委婉而细腻,像炎炎夏日的凉风,让人觉得身心松弛舒畅……
就算不懂欣赏的随喜,都觉得她弹得极好。
岑素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看到端木云也捋须点头,眼底已有几分得色。
一曲毕,岑文茹抬头对着顾衡嫣然一笑。
顾衡的视线仍旧在笑得风轻云淡的随喜身上,岑文茹咬了咬唇,含恨地看向随喜。
“关姑娘,到你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尖锐。
随喜笑了笑,低眸看着琴面。
她真的不懂琴……但是她听了大师兄三年的琴音,而且他每天都会重复一曲,她再怎么不懂,都能记住指法了。
其实大师兄跟她提过很多次说要教她抚琴的,她当时没那个心思,大师兄兴起的时候,就抓着她学抚琴,勉强记住了那首曲子的指法,不过弹得让大师兄差点把她扔下山就是了。
为了不让大师兄被她气得吐血,她这一年有努力过的,只是一直没机会抚给大师兄听而已。
死记下来的指法……弹出来的琴声大概也不怎样吧,可是刚刚如果不接受岑文茹的挑战,她更丢脸啊。
犹豫之间,随喜白皙的手指已经在琴面抚开了。
琴声券券而来,时而尖利高昂,时而轻快愉悦,一时犹如无数烈马奔腾而来,一时如汩汩流水……跟着换调的时候没控制好,走调了。
岑素和端木云都露出诧异的眼神,再仔细一听,琴音开始有些走调了,岑素松了一口气,也不过尔尔,只有曲声没有指法,琴声不够圆润,显得太过僵硬了。
琴音袅袅尾了,随喜只觉得指尖有些刺疼,虽然勉强能成曲了,但比起大师兄的……实在差太多了,她看了三年的指法,也只能够记得这个程度了。
“一听就知道是强背下来的指法,一点章法都没有,琴音枯燥僵硬,毫无润色。”岑素不客气地冷声批评着。
端木云却朗声大笑,“虽然不是很熟稔,但也算灵巧,随喜,这曲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随喜摇了摇头,“是从他处听来的。”
端木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能够作得出这曲子的……必定是胸怀大志之人啊。只是见随喜似乎并不想多谈此人,他也就不问了,笑着道,“文茹胜在技巧,随喜赢在琴意,两人也算不相伯仲了。”
也就是打成平手。
岑文茹不服气想要反驳,正要站起来就被岑素一个凌厉的眼刀就飞了过来,她委屈地紧握双拳,眼眶迅速湿润了。
随喜眼底闪过一丝侥幸得意的笑,这抹俏皮的笑被顾衡尽收眼里。
顾衡眉眼间也蕴着笑意,端木先生很明显是在护着她,不然光凭她那生疏僵硬的指法,怎么可能和那岑什么茹打成平手。
即使知道端木云故意偏私,岑素和岑文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接受这个比试结果。
“等一下我在门外等你。”端木云起身准备回水榭,顾衡急忙到随喜身边留下一句话。
随喜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送走端木云和顾衡之后,陈杏儿和几个姑娘就主动围着随喜说起话了,“随喜,你在哪里学的琴呢?”
“……是不是青居真人教你的呢?”
“和岑文茹打成平手啊,学堂里还没人能胜过她的,你真厉害。”
“刚刚那位就是顾三少爷吧,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呢,还以为只是传言……”
岑文茹身边以关珍喜为首的,也围了几个千金小姐,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眼角带着蔑视不停地扫向随喜这边。
端木盼颜看了草地上的小姑娘们一眼,把岑素拉着到一边说话。
“岑素,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随喜?她只是个小姑娘,平时也没得罪你,作为一个先生,你如此对她是不是很不公平?”端木盼颜压着怒气,扯住岑素问道。
“我没有针对她。”岑素冷冷地道。
“没有吗?你扪心自问,就没有因为别人的怂恿而对她有偏见?”端木盼颜问道。
“不知你在说什么。”岑素转身想离开。
“岑素,你别总是听那郑淑君的话,你对随喜根本就不了解,不能单凭那个女人的话就觉得她是个仗势欺人的刁蛮小姐,你觉得她像吗?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就蒙蔽了自己的心,连判辨是非的眼力都没有了。”端木盼颜脸色缓了下来,有些怜惜地看着她。
“端木盼颜,你说够了没有?”岑素几乎要尖声叫起来,肩膀微微发抖,在她心底深处,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提的,那是她的痛处,稍一触碰,就会流血,痛入了骨子里。
“你到现在还不敢面对吗?”端木盼颜冷笑,“就因为当初青居真人不肯替你改命,所以你恨他,如今连他的徒弟也恨上了,然后郑淑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借此针对随喜,岑素,你也就这能耐而已,当初那位玲珑心的才女哪里去了?郑淑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当年你不也觉得她不值得深交?怎么如今就能成为至交了?”
岑素脸色一白,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微颤,“端木盼颜……”
“你应该解开你的心结,走出你心里的阴影,别再将自己困在过去,否则你永远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不会明辨是非。”端木盼颜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岑素瞪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尖隐隐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残忍地从深处挖了出来,她看着过去的自己面目全非……
这边端木盼颜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戳中岑素的痛处,而回到水榭的顾衡和端木云已经在煮茶对弈了。
“先生,您刚才的判决,似乎有失公允。”顾衡笑着给端木云送上一杯清香扑鼻的清茶。
“嗯哼,怎么有失公允了?”端木云支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顾衡。
“关姑娘的琴音虽然流畅,但比不上岑姑娘的细腻温婉,论水平而言,关姑娘实在是……”想到随喜那蹩脚的指法,顾衡忍不住嘴角上扬。
“哼,就你祖父和青居那护短偏私的臭脾气,我要是不偏私,你祖父不拆了我这小居?青居要知道我这么不给面子,他不来找我算账?”端木云没好气地冷哼着,斜眼看着顾衡,凉凉地道,“就是你小子也是个护短的。”
顾衡不置可否,只是嘴角挑了挑,护短是会遗传的,既然顾老侯爷是护短出了名,他这个顾家三少爷,又怎么可能例外?
“这下你安心了,没人再敢欺负你的小心上人了。”端木云似笑非笑调侃着顾衡。
“先生”顾衡俊脸浮起一丝窘色。
端木云笑了笑,年轻真好……顾衡将来不会是世子,不必特别讲究门当户对,而随喜又是青居的徒弟,两人也算相配了。
顾衡却不知端木云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考虑着一会儿见了她之后要跟她提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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