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皇城*中宫
皇帝阴厉着脸望向自己的两个亲信刘云胶和李秸,哼道:“已经十天了,你们说找个人怎么找了那么久还没找到?”
刘云胶和李秸瑟瑟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头上的冷汗已是大滴大滴落在地板上了。
皇帝看了她们一会儿,见她们如此模样,大声骂道:“两个没用东西,平日里在朕面前说自己如何了得,现下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看来,你们两个是不是老了?恩……”
刘云胶和李秸听到皇帝这样说,面面相觑后双双俯在地上哀求道:“皇帝息怒!请听臣下等禀明原由!”
皇帝眉毛一挑,轻声说道:“哦!那朕就看看你们如何说出子丑寅末来?”
刘云胶和李秸这二人中,李秸与皇帝最为亲厚,她抬头来大声说道:“陛下!臣等不敢有负您的托付,这十几日里把京城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后,发现两位主子并没有躲在各大小客栈以及各个民居,只是除了亲贵之家臣等不敢贸然去查,所以臣等认为是不是沁国夫人和灵霄殿一正亲王府上藏了两位小主呢?所以这几日除了盘查客栈、民居,还派了人监视沁王府。只是王府这几日并无异常,所以臣下等不敢妄言。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一听李秸这样说,略作一番思索后说道:“卿家等所思不错。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朕想那人有可能胆大躲进楚家了。自十年前朕废后,沁国夫人就辞官隐退以来,沁国王府朕就再没去过了。想来,他们应该是寻求了王府辟护,躲在王府。”说完扶起跪着的李秸二人,吩咐道“摆驾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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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皇上驾到!”这样的喊叫声在沁王府里此起彼伏,方用过午膳的沁国夫人楚欣和灵霄殿一正亲王被急忙冲进来报信的婢女吓了一跳。
“慌什么?一点王府规矩都不记得了吗?”楚欣训斥了婢女一番,整了整容妆,训斥道,“去,把大姑娘和三姑娘叫上,到门口去,开中门迎接圣驾。”
婢女惨白着一张脸,退了出去。楚欣看着镜子,仔细的画着眉毛,轻声询问身后的丈夫,道:“夫君,你说皇上他这次来干什么啊?”
“兴许是为了已在宫中逗留许久的湘云的事吧。”一边灵霄殿一正亲王为夫人梳理着发髻,一边将自己的猜测托出。
“你是说湘云在宫中犯了什么错事?”楚欣皱了皱眉,“不会呀!不是说在宫中陪着旭儿吗?”
“应该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兴许是湘云为了祥云的事对皇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要不老大怎么还可以笑着说只是请她陪旭儿几日了。”固定好最后一点发丝,亲王将梳子轻轻放到了梳妆台上。
“无论如何,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楚欣冷笑了一声,边起身向外走去。
“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段时间不见,舅舅是越发年轻漂亮了呢。”皇帝亲昵的扶起自己的舅舅,对自己跪在地上的舅母和表姐妹们说道, “大家都起来吧。又不是外人。”
皇帝走到主位上坐下,楚欣和她的丈夫灵霄殿一正亲王在右手边落座,两个女儿在左手边落座。
“皇上,今天怎么有心情到舅母这里来坐坐啊。”楚欣已经坐定就发问了。
“舅母说笑了,前几日旭儿还吵着要来府上和小表弟一起玩。适才想到舅舅许久没有到宫中看望旭儿,所以侄女就亲自来看看舅舅是否是身体不适。还希望舅舅要多进宫走走呀!”皇帝笑道。
灵霄殿一正亲王一听外孙想念自己就忙站起来招呼自己的近侍去找自己的孙子来,这才回过头对错愕的皇帝说道:“让陛下见笑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叶儿,随后就与陛下一起进宫。”
皇帝一听灵霄殿一正亲王这么迫不急待的想要进宫,心里暗想:原来祥儿等并没有躲在楚府。微微一笑道:“舅舅能到宫中小住几日那是更好。”皇帝又小坐了一会就带着灵霄殿一正亲王等回宫了。
皇帝回到宫中后,让灵霄殿一正亲王自己去了风旭那里。而自己回到了中宫寝殿,坐在正位上看着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京都地图,喃喃自语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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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醉花楼装修的这十来日里,非离就将事先设计好的请贴印发出来,等到装修结束万事齐备后就请红宵吩咐童子站在各大饭店、茶馆分发请贴。
红宵拿起非离放在花几上的一份,细细端详起来。这是一分素青底活页的对折柬书,封页之上,一轮清冷皓月孤悬天际,一枝香桂迎风摇曳,月下一书生打扮的少女持盏仰首而力立,口中似乎尤自吟唱不绝,如此形象再陪以身侧一只石几,一壶请酒,真是道不出的淡雅清幽之意,而扉页左下,寥寥两行蝇头小楷写道: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的《无题》)
红宵暗道自己竟还小瞧这位擅丹青诗才小姐,她这淡淡数笔之间,已然意蕴尽现,再搭配上这等诗句,真的是让人一看此柬,便不得不心有所感。
端详良久,心下微微赞叹的红宵方才顺手展开柬书,于这内里却是并无玄虚,只见素白的纸页上书着邀约之辞,这行书之人俨然是书法宗师一级,于圆润笔法下,自有一股刚健雄浑之气力透纸背。
“月圆之夜。曼歌轻舞醉花楼,此间有芙蓉貌、绕梁曲、蹁跷舞。姊素雅达,岂忍负吾等盛盛邀客之诚乎!”低语将这邀客之辞念完,红宵淡淡一笑道:“芙蓉貌、绕梁曲、蹁跷舞。如此搭配可谓是人间绝品了,这样精致的请柬,真的很让人期待我醉花楼的表现了。”
非离看到红宵如此开心,也笑道:“若是红宵哥哥能让人请到今年主持品春会的菲郡主到场的话,就更好了!”
红宵听她提到风流姑娘菲郡主,笑道:“我正有此打算,既然妹妹设计如此之妙的请柬,哥哥我定然请到菲郡主前来!”
非离拱手道:“那小妹就先预祝哥哥开张大红!”红宵含笑点头算是谢过,转身出门安排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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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菲郡主风轻扬端看着手里精致的请贴,笑着对红宵说道:“红老板,这次可真是大手笔呀!听说你请了个很有才名的小姑娘替你打理醉花楼,看来红老板这次品花会定博得头筹了。”
红宵笑道:“郡主,客气了!我那个小妹只是略有歪才而已。谈不上什么的,那郡主到时候可要光临呀!”说完起身告辞。
菲郡主忙道:“红老板好说!我看红老板这请柬做的精致,可否多给我两份,我也红老板带上一、二位贵客到场捧场!”
红宵见菲郡主这么热络,连忙递上五张说道:“那就有劳菲郡主了!菲郡主到了后,告诉我一声,我已经为郡主准备了一间上房。”说完就走了出去。
菲郡主把玩着手里的六张请柬,招来王府管事六姐吩咐道:“你且拿着这两张请柬分别送到太宰府的柳大姑娘和沁王府的三姑娘手里。”自己就将剩下的几张请柬好好收藏起来。
当菲郡主到达醉花楼之前时,天色已是月上西山了,冷冷的青辉洒照着醉花楼前那络绎不绝的高马轩车,真个是别有一番滋味。
于偏僻暗影处停驻马车,自有坐在车前辕上的王府管事六姐率先跳下,往八盏艳红宫灯照耀的正门而去。在门口迎客的红宵看到六姐来了,忙地迎上去,低声问道:“郡主何在?”六姐略略一说:“随我前来!”两人渐行至马车之前,那六姐先自上前去通报并搀扶菲郡主下车。红宵低低说道:“请郡主随奴来。”说完,当先领路,循着一道侧门直入一个静谧的小圆中。
此院紧靠醉花楼,因与外间隔离,是以很是寂静,一行人上了一个雅致的竹制小楼,红宵忙不迭的吩咐几个安置与此地侍侯的童子端茶,堪堪一盏茶尽,红宵向身旁的童子丢了一个眼色后,片刻后便听到前方楼中传来连串“掌灯”的呼喊声。
煞时,似乎只在一瞬之间,适才还是平平常常的醉花楼内,近一百盏巨型宫灯应声同步亮起,这些宫灯外罩或红、或绿其他更有黄、橙、蓝、紫等色,将正个楼照耀的纤毫毕现,诸色杂揉的七彩流光更加辉映出一个迷离的梦之世界。
说来,初改此楼时,非离考虑到采光,传声等因素,此楼的一应墙体推倒改由木雕为骨,锦缎覆面的推拉门组成。因无外墙阻隔,这七彩的光辉透过推拉门上那薄薄的纱绢映射而出,不仅使绢布上的株株梅兰樱菊、雍容美男们如同活了过来一样,楼前的那一条渠水似活了过来一般,水波滟滟,灯光点点。
楼侧四周树了八根朝天长竿,分四方挑着四对素底绯字书就的旗招,上书:“满楼花醉五千客,一曲倾倒二十州。”
这等妙景,似乎在弹指之间,为这天下城池之冠的帝都鸾京嵌上了一颗璀璨的明珠。
纵是见过万千富贵的菲郡主,在陡然见到眼前这拌离奇的迷幻美景后,她也忍不住如其他人一样愕然惊叹,与那些纷纷自楼外走进赏玩的来客不一样,菲郡主慨然一声长叹道:“好一个精致机巧之处,你请的那个小妹果然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物!满楼花醉五千客,一曲倾倒二十州。红老板好大的的口气!”
“菲郡主客气了,您那所百赏阁才是真正的楼中之楼呀!这些只不过奴等这些个人自夸吧了!”红宵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却是很露得色。
“可惜楚家三姑娘不在此楼,否则我看你还敢如此!”菲郡主一个哑然失笑后,手指着红宵道,随即,小楼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之声。
原来这红宵老板竟然是非离三姑姑楚蔷的相好,所以这位红老板才有这个手法能与菲郡主搭上线。只是这些日子不见楚蔷到来,原来是这两个小恋人为了月前张尚书的女儿要替参加品春会的明月赎身,偏偏明月不喜那张姑娘,红宵无法也就打发了过去。楚蔷因为小情儿在朋友面前剥了面子,便使起性子不理红宵了。不过,红宵却也是硬气,撑着没有找楚蔷。这也才有了非离的计划得逞。
又停得半盏茶的时间,见外面惊叹不已的众人渐渐散去之后,红宵这才亲身引导菲郡主等人起身过院,后又循着醉花楼中的一个内置小接地缓缓而上。
上得二楼,菲郡主一行直入的便是一个三面封闭的隔间,此阁空间很大,只在前方演奏曲舞的高台处留下一片大大的空间,菲郡主走上前去,拉开作遮蔽用的轻纱,整个楼内风光已是尽收眼底。
只见这醉花楼象一个蜂巢模样,以楼中空地上锦垫铺就的高台为中心,四面圆形相围,自己这一方视野开阔处被分隔为封闭的阁子,其它地方,则是以鲜花分隔为或单或双的雅座。此时,堂中已经坐满了个色珠光宝气的达官贵人们,刹是热闹非凡。
“此一排四间阁子是专为似菲郡主这般皇族、朝中勋贵准备的,有别道相通,比之其余诸座高了二尺,于此阁欣赏歌舞,办些什么事情,断无被楼中之人发现只虑。”红宵为菲郡主补充说道。
于精工雕琢的锦塌上坐下,红宵忙为郡主奉上非离特别配制的牡丹花瓣的精煎花茶后,菲郡主与红宵说着玩笑话。边等候着正式开演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