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连连部正在召开排以上干部的紧急会议。
会上,场部保卫科的郭科长、连队的邱指导员正在和大家一起分析着案情,大家也热烈地议论着程红梅在连队所接触的人员、程红梅的社会关系、程红梅最近在连队里所发生的事、以及其他与程红梅有关的一系列情况。大家讨论得非常热烈,发言踊跃,也有许多干部不时地发出阵阵叹息声。郭科长认真记录着大家发言的内容。会场里,许多干部都抽着袋烟,办公室里弥漫着很重的烟味。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用力推开了。只见志坚把一个人推了进来,窗外立即围过来一大群人,他们拼命地挤在办公室的窗前,踮着脚向办公室内张望。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与会者一起抬起了头。郭科长抬头一看是八连的朱副指导员,慌忙站了起来说:“你怎么来啦?”志坚抢先说道:“我去找程红梅,回来的路上看到他鬼鬼祟祟地站在连队的路口张望,我想他与程红梅以前的关系很好,就把他带来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朱骏身上,也有人马上认出了他是八连的知青。朱骏非常尴尬,立即解释道:“我到场部去办事,听说昨晚七连有知青不见了,正想进来看看。不料,却碰到了志坚,就被志坚拉到这里来了。”
郭科长是搞保卫工作的,朱骏是八连的副指导员,由于工作上的关系,他俩联系比较多,个人关系也很密切。郭科长听了朱骏的解释,转过头去看志坚。坐在一旁的林排长马上使了个眼色给志坚,意思让志坚可以走了。志坚也是聪敏之人,看此情况,马上溜走了。
郭科长的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着,他已经隐约地了解到了朱骏和程红梅的关系不错,但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郭科长想,这件案子可能和朱骏有某种关联,他想找朱骏了解一下情况,于是,就对朱骏说:“我现在正在开会,下午你去我办公室一趟。”
朱骏答应后,便匆匆地离开了会场。
场部保卫科,是在场部办公大楼的东侧。窗外是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树,长得非常茂盛,夏天可是个乘凉避暑的好去处。而现在是春天,这天又是阴天,保卫科的办公室里显得有点暗。
由于案件涉及到的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情况比较特殊。郭科长已经把案情上报了总场保卫处。总场保卫处处长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寻找失踪的上海女知青。”
现在,郭科长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猛烈地吸着烟,一边在看着上午的会议记录。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七连群众对朱骏和程红梅两人之间的关系描述。
程红梅的失踪是不是和朱骏有关呢?现在程红梅还没找到,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郭科长感到有些茫然,他想,能否从朱骏那里获得什么蜘丝马迹的线索呢?他把烟蒂往烟缸里狠狠地按了一下,烟头熄灭了,烟缸里冒出了丝丝青烟。然后,郭科长又端起茶杯,慢慢地放在嘴边呷了一口,继续考虑着程红梅的失踪之事。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郭科长头也没抬,继续看着会议记录。
“你好,郭科长”,推门进来的是朱骏。
“哦,朱副指导员,请进,请进”郭科长一面招呼着朱骏在椅子上坐下,一面把会议记录本合了起来,还给朱骏沏了一杯绿茶放在桌上。
两人寒暄一会,谈话切入了正题。
“你认识七连的程红梅吗?”郭科长看着朱骏的脸,好像要从朱骏的脸上看出什么秘密似的。
朱骏已经知道了程红梅失踪的消息,他确实有点害怕。虽然,朱骏也知道程红梅的失踪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但毕竟程红梅喜欢着自己,而且,朱骏和程红梅在湖边约会后,才引起程红梅生病的,而且病的很重。现在事态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如果真有什么事,朱骏会感到很内疚、自责和不安。所以,朱骏把事情的一切经过,毫不隐瞒地全部告诉了郭科长。朱骏也想尽早地知道程红梅的下落,尽快地把程红梅找出来。
虽然,郭科长和朱骏两人的私下关系不错,但是,郭科长还是很讲原则,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一句话都不会流露出来。对于程红梅失踪的案件,郭科长感到很蹊跷。因为,朱骏叙述的情节与郭科长了解的情况差异比较大。朱骏说:程红梅非常喜欢自己,而朱骏却对程红梅没有感觉。而郭科长在七连群众中了解到的是:朱骏既和程红梅谈朋友,又和吴洁丽关系密切。出于朱骏目前的政治身份,郭科长也不便对朱骏怎么样。但有一段情节却引起了郭科长的注意,那就是朱骏谈到的和程红梅在湖边约会的一段情节。郭科长马上问朱骏:“你说,在去年,你和程红梅一起去过湖堤边排灌站旁的堤坝上?”
“是的,当时程红梅在上海写信给我,她说她爱我,并写了许多热情洋溢的词语。我怕引起误会,就想和程红梅谈谈,希望能让程红梅消除不现实的想法。我们就是约在排灌站旁的堤坝上。”朱骏解释着,并从口袋里拿出了去年春节期间,程红梅写给自己的信件。
郭科长看完了朱骏递过来的信件后说:“我们可以一起到排灌站旁的堤坝上去看看吗?”郭科长是个有着很强责任心的人,也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他也知道,这一段堤坝已经搜索过好几遍了,也没发现什么线索。现在,郭科长听了朱骏的解释,还是想到确切的位置去仔细地看看,在那里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可以提供参考。
“当然可以!”朱骏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其实朱骏也想快些找到程红梅,这样就可以尘埃落定了。所以朱骏愿意配合和协助组织,尽快地找到程红梅。
郭科长和朱骏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各自骑上了自行车,向湖堤的排灌站方向骑去。
下午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脸上随时感到有丝丝细雨飘过,加上春天微风飘拂,朱骏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郭科长和朱骏骑着自行车,很快到了湖堤的排灌站。
朱骏指着堤坝旁的大石头对郭科长说:“我们就是坐在那里的大石头上谈的话。”
郭科长点了点头,走下堤坝,向湖边走去,朱骏跟在后面。他们反复观察四周的情况,有时,郭科长会用手,在泥沙里挖着什么。两人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湖水边。
雨越下越大,他俩身上沾满了黄沙和泥土,全身衣服湿透了,朱骏冻得直发抖。
突然,朱骏看到靠水边的黄沙下面露出了一只黄色塑料手电筒的尾部,朱骏惊叫起来,他用手把手电筒从黄沙里拔了出来。郭科长闻讯立即赶了过来,朱骏激动地对郭科长说:“这是程红梅的手电筒,我用过。”
郭科长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拿着黄色的塑料手电筒,严肃地对朱骏说:“朱副指导员,你马山回去向场党委汇报,请求扩大搜索范围,派人到湖边仔细搜查,我继续留在这里查找线索。”
消息很快传到了场部。没多久,堤坝上已经站满了披着雨披,带着雨伞和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群。
春天的黑夜来得特别早,4点过后,天已经暗了下来。湖堤上的人们已经忘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场党委要求八连、七连、六连的民兵到自己连队辖地的湖面去搜索,从六连到八连的湖堤大约有十几公里长。
夜,已经很深了,雨,继续不停地下着,十几公里长的湖面上,马灯像条长龙一样在舞动着,一条一条手电筒的光束在湖面上扫来扫去。
许多会游泳的职工和知青,都下湖去打捞。
这时,场部保卫科的办公室里,还点着煤油灯。办公桌前,煤油灯边的一只烟缸里,放满了已经熄灭的烟蒂,烟缸周围都是散落的烟灰。办公室里充满了烟雾和刺鼻的烟味。
郭科长和朱骏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郭科长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卷烟,把烟的一头往办公桌上敲了几下,然后放在嘴边,把一支还没熄灭的烟头对准含在嘴边的卷烟,“呼呼”地吸了两口,嘴边的烟点着了。郭科长把烟头按在放满烟头的烟缸里,用力按了一下,烟头熄灭了,但烟灰又洒落在了烟缸周围。刺鼻的烟雾,把朱骏熏的直咳嗽。朱骏拿起装满烟头的烟灰缸,走出办公室,倒在了楼外的草地上。
两人都焦急地在办公室里等待着,等待着在湖堤边寻找程红梅的消息。
拂晓时分,保卫科的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了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迷迷糊糊的郭科长震醒了。郭科长急忙拿起话筒:“哪一位?”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农场保卫科吗?我们是县城公安局,在湖边发现一具女尸,我们在女尸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有你们农场七连的饭菜票,是不是你们农场的人?请你们速派人来认领。”
郭科长一下子清醒过来,拼命地大叫:“好,好,马上来,马上来”对方电话挂断了。
朱骏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在旁边听着郭科长接电话。看到郭科长放下电话,急忙问道:“谁的电话?”“是县城公安局的电话。程红梅的尸体找到了。”
“啊!”朱骏一下子惊叫了起来,眼眶里流下了泪水,朱骏急切的问:“在哪里找到的?”
郭科长来不及回答,就拿起电话,拨通了党委办公室的电话,党政一班人也在办公室里等着消息。郭科长向领导简单地汇报这一情况后。再用电话通知六连、七连和八连的连部,让各连队把所有在湖边搜索的人员全部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