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连队还没有上班。在农场的风俗习惯是,过了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以后,才算是真正过好了年。
上班的第一天下午,邱指导员马上通知召开支委会。会议的内容,除了讨论年后的农业春耕生产安排以外,还有一项重要的议程,就是讨论对女知青吴洁丽未婚先孕,未婚生女的处理意见。
参加会议的还有四名支委,唐连长,副指导员和副连长,还有一名是孙会计。
在连部办公室里,唐连长和几个支委吸着袋烟,邱指导员吸着卷烟,会场里烟雾萦绕,大家也习惯于在这种烟雾中开会了。
首先大家对春耕生产安排的讨论,支委对春耕生产安排讨论的非常热烈、踊跃。特别是富有农业生产经验的唐连长,把春耕生产工作想得非常周到,安排得有条不紊,细致入微。接着,孙会计也谈了采购棉种和添置一部分农具的资金安排。
很快,会议进行到了最后一个议程,也就是讨论关于女知青吴洁丽未婚先孕,未婚生女的处理意见。邱指导员宣布了这项议程后,会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和刚才热烈地气氛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反差。
邱指导员首先把已经拟好的处理决定宣读了一遍,接着让大家讨论。邱指导员喝了一口水,又点起了一支烟,他抬起头看了看大家,只见支委们个个眯着双眼,只顾吸着烟,没有一个人想发言的。邱指导员提高了嗓门说:“连队里发生的女知青未婚先孕,未婚生女事件影响非常恶劣,场部和其他连队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如果不作处理,任其发展,会出现更多的类似事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们必须要处理好这件事,要把这种不良风气打下去。”
孙会计是个年过半百,直爽,且富有正义感之人,他灭掉手中的袋烟,把长长的烟杆往翘起得二郎腿的鞋底下敲了敲,然后问邱指导员:“老邱呀,你知道和吴洁丽发生关系的人是谁吗?”
邱指导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让我们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总不能处理了一个人,而放跑了另外一个人吧。”老会计理直气壮地说。
“是呀,怎么处理呢?”唐连长笑着对大家说:“怀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我们处理了吴洁丽,其他人会问,那另一个人怎么不处理呢?现在我们连另一个人是谁都不知道,我们是没办法处理的。”
其他支委感到孙会计和唐连长说的在理,也就同意了他俩的意见。
邱指导员感到很尴尬,脸上露出愠色。他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样的。
对吴洁丽处理决定没有被通过。
光阴似箭,一晃,农场又到了新棉收成季节。仲秋之际,天高气爽,棉田里一片白茫茫的,一派丰收的景象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唐连长站在田头上,手上拿着草帽,看着这挂满枝头的伏前棉桃正吐露出长长的新棉,看着一排排摘新棉的职工正在认真地摘着新棉,他乐呵呵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哈哈,今年是个丰收年呀!
田间,铁姑娘排的林排长带着全排身穿着花衬衣,头戴着草帽,肩上披着毛巾,腰中缠着棉花袋的姑娘们,一排一排地摘着新棉。她们就像被翻倒的鸟笼----唧唧咋咋地说笑个不停。许多女知青开着玩笑地说:“林排长,国庆节可以吃志坚的喜糖呀!”
“你怕林排长不给我们吃志坚的喜糖啊,我们还要喝喜酒呢。”
林排长也笑个不停,她对着女知青大声说:“大家一定都要来喝喜酒,大家一定都要来喝喜酒呀。”
哈哈哈……欢声笑语在棉田上空回荡着,大家一边说笑着,一边摘着棉花。
夕阳西下,阳光的余辉撒在了大田里,使棉田里显露出一条明显的分割线,摘过棉花的棉田里,竖着的是一排排枯红色的棉枝,还能看到挂在枝上的发青的棉桃;没摘过棉花的棉田里,是白茫茫一片,枯黄色的棉桃瓣下吐露着长长的四瓣棉花。
一声长长的哨声,示意着下班的时间到了。女知青纷纷把草帽从头上取下,挂在背后。然后,一个个都解开腰间的棉花袋,把装得鼓鼓囊囊的棉花袋背在了肩旁上,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棉花袋的袋口,大家走上了田埂,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棉田。
在连队的仓库,职工们正把雪白的籽棉晒在稻场上,有几个带着草帽的职工正在用木板铲,翻动着晒在稻场上的棉花。仓库的墙上用红色的油漆醒目地写着“禁止烟火”的警示牌,仓库里面已经堆满了晒干的棉花。
仓库大门口停着一辆带斗的红色拖拉机,职工正在为拖拉机的车斗上装着雪白的棉花。拖拉机的车斗边上,插着一排很高的竹帘子,竹帘之间用绳子绑着,这样,车斗里可以装运更多的棉花。
仓库保管员正在仓库的磅秤旁,认真地记录着一筐一筐棉花的重量。装运工把一筐一筐已经过磅的籽棉往车斗里倒,把一个车斗装的很高很高。接着,连队的押运员,躺在装的高高棉花的车斗里,随着拖拉机,把籽棉拉到轧花厂去。通过扎花厂的加工,原来的籽棉就变成了皮棉,并用机器压紧,捆扎。再运送到织布厂去织布。
下班的职工背着棉花袋,在仓库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统计员拿着杆秤,为职工摘来的棉花一个一个过秤后,倒在了稻场的水泥地上。旁边一个女知青,记下了每个职工摘取棉花的重量。
再说志坚和小红在春节期间见面以后,在吴洁丽的促成下,通过半年多时间的相处,他俩的关系发展的非常快。志坚有事没事地都会骑着自行车往小红家里跑,有时会帮着小红家干些农活,有时候也会到湖边购买些鱼虾之类的水产品带到小红家去。小红在农村也很努力,在县人民医院学习回来后,工作非常出色,得到了领导和群众的认可。他俩在五一国际劳动节已经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惯订了婚,并定于国庆节结婚。现在离国庆节已经不远了,女家准备嫁妆,男家准备婚房,两家忙得不可开交。
这些天,女知青下班以后,都会往林排长家里跑,帮着志坚想办法出主意,布置着新房。志坚这几天也没上班,他戴着草帽,把那黑沉沉的灶头边和墙上,用石灰水刷的很白。石灰水滴在志坚的脸上、草帽上,都成了白花脸了。女知青看着大花脸的志坚,忍不住都会哄堂大笑。女知青还用巧手剪出了各种大红的双喜字。下班以后,这些女知青都把剪成的大红喜字贴在了每扇窗户上,给新房增添了喜气。
林排长忙好连队的公事,又急急忙忙赶回家烧饭,招待这些前来帮忙的女知青,忙得不亦乐乎。
离国庆节越来越近了,志坚的新房也布置得差不多了。虽然简陋些,但还是可以看到新房喜气洋洋的气氛。门口张贴着:“共渡佳期室温暖同添喜气客风流”的对联,窗户上已经贴着大红“喜”字,灶间一片雪白,婚房里的床上放着红、绿两床小红陪嫁过来的龙凤缎子被和床头边的两只箱子。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半导体收音机,花瓶上插着几束美丽的野花。
吴洁丽抱着未满周岁的宝宝来到新房里,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她现在孩子都有了,为什么没有一间自己的新房呢?没有感受到一次新婚燕尔的快乐呢?现在,自己的丈夫又在何处呢?想着,想着,不禁暗暗地又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宝宝好像很懂事,她一声不响地看着妈妈的脸,用小手轻轻地擦拭着妈妈脸上流淌着泪水,还用小嘴亲着妈妈的脸。吴洁丽轻声地对宝宝说:“等爸爸回来了,我们也去住新房子好吗?”宝宝虽然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但看到妈妈和自己说话,她“嘎嘎嘎嘎”地笑出了声音。
不久,志坚和小红结了婚。从此以后,关于吴洁丽和志坚的传谣也就渐渐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