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世侄认识?”邹老爷双眼微微抬了下,并不避讳。他今早的确让知府去抓了一个小子,那小子这十多日里到处散播邹府的谣言,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自己可是朝廷命官,家事岂能成为一个市井小子谈资,他若姑息此事,那在朝中何以立足,更何况这小子是怎么知道邹府中哪个仆人私下与哪个丫鬟偷情之类的事。
杨宇桓自然不清楚邹老爷的忧虑,他只是明显觉得对方有些不满,所以接下来的话他得说得有些技巧,于是微微拱手,又显得恭敬了许多,“的确认识,而且这事儿还跟小侄有些关系。自从从会稽回来后,小侄与大哥,还有令公子常在一处饮酒,邹公子每次多喝几杯,便会说些府里的趣事,本应当作戏言的,哪知小侄前几日竟然多嘴地讲给了一位朋友听,而更没想到的是,平日不怎么多言的朋友竟然将他当成了赚钱的生意,在茶寮里将那些不实之事添油加醋地说成了书。其实这样说来,小侄才是始作俑者,所以今日是来请罪的。”
杨宇桓的话说得头头是道,连邹老爷也觉得有那么一回事。他自己的儿子他也清楚得很,真就是个喝醉了就乱放屁的人。听到对方的解释,他不免抽了抽嘴角,心里想着今晚一定好好整治一下这不肖子。但是此时,他还是挑了下眉,看向眼前的男子,“世侄竟然有这样的朋友?”
“是啊,小侄与他其实是在会稽时认识的。他本是个养马的,有一次爷爷的神驹受惊挣脱了缰绳,得他帮忙才将马抓回来的。爷爷爱马,为了谢他,所以让小侄对前来临安混饭的他多加照顾。”
“哦?老师也认得他?”邹老爷脸上的阴云顿时去尽。
“是啊,认得的。”杨宇桓点了头,就知道这招能够凑效,只是借爷爷的威名,却有些污了他的名声,因为他老人家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学生”。
邹老爷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让人去知府衙门说一声吧。”
这一次杨宇桓真心地笑了起来,“这倒不急,此人虽然算是小侄的朋友,但毕竟做了错事儿,所以为给世伯一个交待,不妨将他在牢里多关两日,以小惩大戒。”
邹老爷顿时一脸肃然,他早听过杨宇桓此人做事颇有自己的方法,没想到他还是个公私分明之人,心里油然生出一声感叹,可惜他不能做自己的女婿,不然对我族必有帮助。
杨宇桓从书房出来时,月色已经笼罩着整个邹府。被小厮带着出府,这条必经一条长廊,廊外是一片平湖,虽然荷叶早已枯萎,但仍然能看到莲杆,不似那年湖边只有青苔。他止不住停下了脚步,追寻着那年他与阿九相识的记忆,那里也曾有这样的荷莲。
“这到初夏的时候才美呢,大片的荷花。”小厮大概是想炫耀一番,“听说以前这湖里什么都没有,后来有一日已逝的大小姐做了个梦,梦到这湖开了一大片荷花,荷花中有位仙子,所以就让人种了这些荷。”
杨宇桓微皱眉头,“邹佩久?”
是的,是她,他那死后才谋面的未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