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很严肃的表示,在陈浩然住院养伤的这段期间里,他就交给我来照料了,他还很大方的告诉陈浩然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他可以随便的支使我。这黑小子也不客气,欣然的接受了老爸的“馈赠”,那张还没消肿的脸竟然露出了隐隐得意的坏笑。
果然,还没等我坐下,陈浩然这家伙就开始对我使唤起来了,不是要我干这就是要我干那的,最后居然还得寸进尺让我扶他去撒尿,气得我差点把给他踹进便池里头去。
我被陈浩然弄得无可奈何,原本我是准备要“干大事”的,现在却一下沦落成了个护工,懊恼之际我偷眼看向老爸,他对这一切却好像熟视无睹一般,我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找事儿来折磨我,以此作为惩罚报复我对他的不敬和指责。
老爸在医院跟我们一直呆到很晚也没离开,也不知道他跟黑叔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面,我心里比他还急。只不过我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爸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起来,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
陈浩然把我折腾个够呛之后就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想,我叫苦不迭的坐在一旁,不知道这种日子得要多久,我真怕自己会被这小子给逼疯。我一脸埋怨的转头看向老爸,只怪他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个苦差事给我。
老爸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撇嘴问道:“咋地,让你干这事儿你不乐意袄?可是你自己要求我给你找点事儿干的。”
“这算啥正事儿啊?我要干的是大事儿!”我不服气的说,认为老爸这分明就是在耍我。
“大事儿?连这点破事儿你能办不了,你还能干啥大事儿?人家帮你打仗受的伤,你照顾一下不也是应该的嘛!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自己惹的事儿,就得自己能抗住啊!”老爸盯着我说道。
我顿时被他弄得哑口无言,觉得好像还真有点儿道理,可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天天在医院伺候人玩,认为自己现在是被“大材小用”,只能生着闷气坐到一边儿不想再跟老爸废话了。
“人不管干啥都有代价,自己得自己对做过的事儿负责。”老爸幽幽的说着,看看时间就起身走出了病房。
我也不好问他要去哪儿,只能过了一会儿走到窗户边,偷眼向楼下观瞧着。等了片刻,老爸从楼里走了出来,站在楼下抽着烟,不时左右看看,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人,估计他等的应该是黑叔吧。
只是黑叔好像一直都没出现,而且老爸也没有打个电话什么的询问一些,仍然在外面站着,好像不着急似的。我盯梢盯的都有点无聊了,转回身想喝点水,顺便查看下陈浩然这小子,可当我拿着水回到窗边的时候却发现楼下已经没了老爸的踪影。
我心生疑惑四下张望着,纳闷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爸怎么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看来盯梢失败了,我有点懊恼的走了回去。刚坐下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只见黑叔竟然出现在了门口,我这下更发懵了,弄不懂他和老爸在搞什么名堂。
“黑叔……”我虽然奇怪,但还是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黑叔浅笑着点了下头,目光还是首先落在病床上的陈浩然身上,想问什么却又不好开口似的,我见状忙说道:“浩然伤好得挺快,你不用担心……”
“啊。”黑叔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说:“不担心,我知道,没事儿……”
看得出来他时刻记挂着儿子,可又不好意思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总想保持做父亲的一种威压。
“咋你现在天天在这儿呆着呢?不用上学啊?”黑叔问道,我苦笑了下说:“以后都不用去了,因为干仗的事儿学校把我给撵走了,老爸让我这段时间陪着浩然……”
“这么严重啊?”黑叔愣了下,然后看看陈浩然对我说,“这小子可不好陪,有你受的了。”
我无奈的耸耸肩,然后问他道:“黑叔,你不是要跟我老爸唠唠嘛,你俩准备啥时候唠啊?”
“不急,等会儿的,我先来看看这小子……”黑叔指了指陈浩然说。
“你在楼下没看见我老爸吗?”我好奇的问,转头看了看窗外。
黑叔并没马上答话,而是低头看看手里的电话,任何轻声说:“我从别的门进来的,没见着他……”
“哦!”我点点头,可马上就又感到奇怪,既然他没看见老爸,那他怎么会知道老爸在哪个门外面站着呢?虽然心里不解,但我也没多问,只希望黑叔好好跟老爸聊聊,让他帮老爸扭转局面。
刚想跟他说说,黑叔却转身要走,还没等我喊他,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可忽然他就停了下来,好像被什么人挡住了去路。我看见黑叔的身体明显紧缩了一下,好像有些略显紧张,我走近看去,惊讶的发现刚才还在楼下的老爸竟然出现在黑叔面前。
老爸用手摇了两下手里的电话,嘴角泛起了得意的轻笑,那神情就好像玩赢了捉迷藏游戏一般,而黑叔就好像那个被抓住的玩伴,神情有点无奈。
“跟我还他妈来这套,你这心眼儿也太小了点儿吧。”老爸不屑一顾的说。黑叔闻听耸了下肩膀,语气有点不自然的说:“我合计先来看看这小子,完事再过去找你……”
我一头雾水的听着俩人说话,感觉他俩好像刚才真的是在玩捉迷藏,可又搞不懂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我让我儿子天天跟你儿子在一块,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老爸不经意似的弄着衣服,眼睛却瞄向黑叔……
“跟我藏猫猫这么长时间,藏得挺爽呗。”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老爸问身边的黑叔。
黑叔咳嗽了两声,苦笑着说:“谁知道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我藏得严严实实,结果你找都不找,直接回家吃饭去了……”
“你那么奸,藏的地方是个人就找不着,我他妈上哪儿找你去。”老爸调侃似的说,“不过我也不能认输不是。”
我躲着门口偷偷听着他俩的话,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没想到两个老男人竟然讲起了儿时的趣事还如此津津有味。
“是啊,我这不就自己忍不住送上门了嘛。”黑叔自嘲般的说,“你老是这么沉得住气,真不知道该说你冷静还是说你冷血呢……”
“这俩词其实没啥区别,只不过就是对自己冷静,对外人冷血。”老爸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的说道:“对了,姓穆的那事儿是你整的吧?出手挺大方啊。”
“就几十万呗。”黑叔好似不在意的说,“那点儿钱换成别人根本就不算事儿,谁让他老装一本正经,上上下下得罪人太多呢。”
老爸也笑了下说道:“给他账户打的那些是没多钱,不过你办这事儿的钱可比那多的多吧。”
“那是啊。”黑叔不掩饰的说,“银行的人、纪检的人还有替我去打钱的人,哪个也没轻饶了我,谁让现在就是个拿钱办事儿的世界呢。”
“你小子还真有钱啊。”老爸语气怪异的说。黑叔为了捞他这么下血本,他却丝毫没有表示任何的谢意,这让我很是费解。
“这几年倒钢材、干拆迁攒了不少钱,不然这癌症咋治的好啊。”黑叔说这话时还挺得意。我早就听他们说过,黑叔这些年做生意确实挣了不少钱,他的财产甚至都超过了老爸许多。
“还能活几年啊?”老爸很不在意的问,但我很清楚的听见了他随后的叹气声。
黑叔也没在乎,想了想说:“再对付个三五年应该没问题,所以我可不想看见你倒台,你要是玩完了,我这三五年可就也没了。”
两个认识了几十年的兄弟,他们之间的信赖和依托可不光只是靠着所谓的兄弟情义才建立起来的,更多的则是涉及到个人安危与利益的现实问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早就把性命捆绑在了彼此身上,也许一辈子也没法解开。
“我不是出来了嘛,那肯定就完不了,放心吧。”老爸颇为自信的说。
“我不担心白道那头,他们应该还不能随便把你咋样,我现在怕的是黑道。”黑叔话有所指的说。
老爸却笑道:“你自己长这么黑都不怕,还有啥黑的你能怕啊?你就不用担心了。”
“宇哥,你到底是咋想的,你是不是早就有啥计划了啊?”黑叔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挺了解我的嘛,我咋想的你不知道袄?”老爸冷声问。
黑叔迟疑了下说:“我怕我猜错了,所以不敢轻易下结论,而且你现在的表现好像跟我想的有点偏差。自此有病了,我这脑子好像有点不灵了。”说完他无奈的笑了笑。
“不是你脑子不灵,你比我聪明,只不过你还像小时候玩藏猫猫那样,把心全都放在游戏里,就知道躲人和抓人。”老爸意味深长的说。
“那是游戏规则!”黑叔声音提高起来说,“就跟出来混一样,打或者被打!”
老爸长吁了口气说:“咱们不就是靠打破规则才活着的嘛,再说了你死我活的事儿哪有规则,能活下来才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