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的看着这些车,老爸从车里走下来,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说:“看来有人来的比咱们早,你真是耽误工夫。”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意识到,很可能就是长乐街的人来了,莫非孟飞这家伙已经被抓了,那可太他妈大快人心了,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他被关的熊样了。
不过,看这阵势,估计那女人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轻易栽进去,不然也不会兴师动众的来到这小派出所,既然如此那我更得好好“帮”他一把了。
老爸掏出手机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警察就走了出来,见到老爸十分客气的上前打招呼,老爸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很随意的把烟递过去也没多说什么。
从老爸和警察打交道可以看出,所谓道上混的对不同身份的警察也有不同对待。明显那些派出所里的普通民警,除了所长级的领导,老爸他们对这类人不仅不太买账,相反这些人好像对他们这些大哥还挺尊敬,甚至带着点儿忌惮,尤其是如果吃了好处,或者有其他层关系,那俨然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手下。
但在面对那些局里,尤其是像穆队长那种刑警,老爸他们显得就弱势些许,即便在言语不示弱,但也比平时收敛不少,至少不愿意随便招惹那些人。而那些跟他们关系好的,他们也会客气相待,不会过分的杵倔横丧。
我也是渐渐才明白,虽然同为警察,但警察和警察也有区别,不是所有坏人都怕警察,同样也不是所有警察都不怕坏人,有的警察在黑社会面前是爷爷,那自然就会有当孙子的,当然这一切都和身份地位还有利益关系相连,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而已。
而眼前这个警察就是那种比较弱势的,对于能和老爸打交道,他还挺欣喜,即便看模样他应该是个小头头之类的,不过面对老爸他一直的恭恭敬敬满脸陪笑。
“老豹把事儿跟你说了吧?”老爸心不在焉的问,那警察忙答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小孩儿打仗呗。不过,这次出事儿的孩子家里也是警察,还是分局的一个干部,所里挺重视的。”
“哦,是嘛?”老爸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了声,那警察点点头接着说:“放心吧,我和老豹也是哥们,他说话了,我肯定得出面儿,反正不是你孩子打的,说说就行了呗。”
“被打住院那个跟我儿子是同学……”老爸幽幽的说。
“啊,这回事儿啊,我还合计……”那个警察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这家伙还以为我是打夏临那边儿的人呢,他也太迷糊了吧,我怎么觉着这人不靠谱呢。
不过这么一来,他倒是如释重负,拍胸脯表示肯定没事儿,我心里直笑,我就是来提供证据的目击证人,我能有啥事儿啊?
老爸却还是漫不经心,缓缓开口道:“孩子小,说话说不明白,录口供时候难免说错话啥的,你担当点儿啊。”
“没问题,那口供都是人写的,有啥不满意咱就改呗。”那警察大咧咧的说着,好像这真不算什么事儿似的。
我一知半解的听着他俩说话,觉得老爸有点多此一举,我都不明白他找这么个糊涂蛋干嘛,弄得我好像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正要和那警察一起进去,老爸就对我话里有话的提醒道:“问你啥,想好了再说袄,别一害怕就乱说话。”
我有点难堪的点点头向派出所里走去,外面几辆车里的人此时也发现老爸到来,有两个人下了车,警觉又充满敌意的看向老爸。老爸悠然的站在那儿抽着烟,见我进去了,把烟用脚踩灭,慢慢悠悠的回到车上等我去了,过程中瞧都没瞧长乐街的人一眼。
跟着那人来到一个小屋,和我想象中那种审讯室很不一样,俨然就是个简陋的办公室,屋里除了桌子和几盆花,竟然还有电视和床,一点儿也没庄重严肃感,这反而让我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松弛了些。
屋里已经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了,见他一身便服,我都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警察,带我进来那警察示意让我坐下,边掏出钢笔灌着钢笔水,边和屋里那人闲聊起来,气氛还挺轻松。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只要一进这地方,我就会感觉压抑和阴暗,即使外面阳光明媚,可这里还是让我有几丝寒意。小时候外婆总是说,正经人是不会被带到派出所的,可现在我已经几次在这种地方进进出出,想想还真是讽刺。
俩人闲扯了会儿就对我开始问询,按部就班的问了我姓名、年龄和家庭住址,又询问我和夏临的关系,然后让我叙述那天发生的事情,我生怕出错,认真回想了会儿,然后才声音有点发颤的讲了起来。
直到这时,我才有些明白了老爸刚才在外面对我的提醒,原来有些话和某些细节真不能轻易说出来,比如什么谈判、埋伏、突围之类的,这种词就算让我在这地方讲,我也不太敢啊。
我只能尽可能让事情顺理成章,表示我们是和同学去打台球,恰巧碰见了和我同学有矛盾的人才打了起来,同时我也尽量回避了自己英勇奋战的情节,重点讲着夏临是如何被摔下去的,一说这儿,我的心也止不住的一阵剧痛,仿佛又拉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时刻。
“你是否亲眼看见夏某是如何从楼上跌落的?”那警察说起了官方语言问我道,另一个人也拿小眼睛盯向了我。
我很肯定的点点头说:“亲眼看见的,就是王庭亮干的,他……”没等我往下说,他却又问了我下一个问题:“你们和这个王某之前是否认识,有没有什么过节?”
“认识啊,就长乐街大亮呗,跟孟飞是哥们,这次的主谋就是孟飞。”我急忙说着,念念不忘把孟飞拖进来,因为我隐约察觉,在询问过程中,他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几乎就没提到过孟飞这个人,即使我不止几次直接说出孟飞的名字来。
“你确定是王某把夏某摔下去的?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他接着问我。
“我确定啊,就是他,当时楼上楼下很多人都看着了,没有错!”我万分肯定的说,“他是孟飞的哥们,孟飞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那警察写了几下忽然停下来,朝我皱了皱眉头,坐在那边儿穿着便装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问你的是,被摔的和摔人的俩人,你直接回答就行了,老扯其他的干啥!”
“这……”我有点弄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在我看来,虽然夏临是被王庭亮摔下去的,可毕竟孟飞和罗帅才是主谋,他们怎么可能逃脱得了关系呢。
心里疑惑着又回答了几个相关问题,警察把笔一放,对我说道:“过来看看,如果确认无误就签个字吧。”我听罢起身走过去翻看笔录,本想仔细查阅,可那警察却好像急着完事儿一般,不停提醒我签字的位置。
虽然他有催促之意,但我还是壮着胆子认真看了下,看过之后我惊讶的发现,这上面居然一个孟字都没有,这可让我大为诧异,手按着那份笔录,犹豫了会儿,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叔啊,这上咋没有我说的孟飞那些话呢?”
被我这么一问,那警察眉头就是一皱,不太明显的朝我使了个眼色,好像示意让我别多说话。我正疑惑着,忽听另一个男人开口道:“你老提这个什么孟飞,你俩是不是有仇啊?”
我转头看过去,那人又用一双小眼睛瞄着我,好像脸上还透着一丝冷笑,这让我很不舒服,很想直截了当的回答他,“对,有仇!”,可斟酌之下,我似乎觉得这么表露关系似乎有些不妥,但这里没有孟飞的事儿好像更说不过去吧。
“有仇没仇的,事儿不得说明白嘛。”我振振有词道,那人却一撇嘴说道:“要是你们有仇的话,这事儿可就有双方斗殴的嫌疑了,处理起来就不一样了啊。”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就是一紧,觉得他这话里还有深层的意思,心里也愈发迟疑起来。见我这样,那个带我进来的警察咳嗽了声,向我使眼色道:“先签字吧,有其他情况咱们再了解,今天先这样啊,你把家里电话留下,方便联系。”说完话,他就用手指头重重敲击了下签字处,不愿让我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心里不爽,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签完字就悻悻的走了出去,身后那个穿便服的人阴冷的眼神却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愤慨和郁闷。
来到外面,那警察把我送上车,陈觉忙询问我怎么样了,我很不爽的摇摇头,那警察却和老爸耳语起什么。
这时候,从里面又走出一伙儿人,看着架势还不小,只见孟飞和他妈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几个长乐街的人,送他们出来的还有两个警察。
只见孟飞一副不屑的神情回头瞟了眼派出所,好像没有一丝的担忧,见到他又想起夏临,我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推开车门又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