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爸这样,我和胡柏航都被吓得够呛急忙围过去,我也把刚才打电话的事儿抛到了一边儿,更关心老爸是什么情况,他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的心都揪了起来。
“快点叫人去!”见老爸如此,我急声对胡柏航喊道,胡柏航丢了魂似的掉头就要往外跑。
老爸却努力睁开眼睛,无力的抬手示意胡柏航站下,有些底气不足的说:“把你二爷爷喊来,别瞎咋呼!”说完才让胡柏航离开,又有气无力的吩咐我把门关上。
我按着他说的关上门,赶紧回到他身边,急得差点哭出来说:“老爸,你咋了啊?”
“窝囊样,我他妈死不了……”老爸虚弱的说着,还努力的睁开眼睛,但好像有点看不清东西的样子,嘴里低声咕噜的骂了句什么。
看得出来,老爸现在非常难受,但他还在硬撑着,可脸颊和嘴唇却都发白了,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我一筹莫展的蹲在他面前,用手紧紧扶着他的腿,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他。
还好老头被胡柏航及时叫来,见老爸这个样子,老头从冰箱里拿出个盒子,像上次赵红在办公室里那样用一个小注射器般的东西给老爸肚子上扎了一针,然后又从老爸包里翻出几个糖块来让老爸含了一块。
折腾了好一会儿,老爸才渐渐恢复过来些,而我早惊得满头大汗,心也隐隐作痛,不知道老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妈了个巴子的,多少年没给人扎针了,上次扎针还是给老太太养的猫扎呢。”老头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说,又向我和胡柏航询问起情况,我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老爸打完电话发了通脾气就这样了。
“小宇啊,你还是去看看吧,我可不保准你没事儿。”老头皱眉看着老爸说,“你他妈是不是又没正经吃饭啊,你现在这身子又饿又气还能好吗,自己得注意了!”
尽管我知道老爸得了糖尿病,但我没想到这种人们称作“富贵病”的东西发作起来竟然这么吓人,有一刹那我真的以为我老爸不行了,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刻骨铭心。
“再忙也得吃饭,再他妈牛逼,没个好身体有卵子用!”看着老爸大口吃着胡柏航买来的东西,老头抽着烟劝告道,对老爸不注意身体很不满,俨然有种把老爸当成了他自家晚辈的感觉。
老爸手还有些微颤,夹东西都不太利索,我见状伸手想要去喂他,却被他一声“上一边儿”给喝住了,还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老头和胡柏航。
“又因为啥啊,生这大气?”老头询问道:“最近不是挺顺的,还啥不痛快?”
老爸迟疑了下,随即埋头吃了两口东西,愤愤的说:“没事儿,为几个傻逼,自己生闲气,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事儿!”
“你这性子啊,从小就好打抱不平,我还合计你岁数大了能改改了呢,没成想还是这个熊样。”老头摇头叹息道。
“我这都改不少了,过去我可从来不对自己看着不顺眼的人有好脸,现在不也就这个逼样了嘛。”老爸放下筷子,有些无奈的说。
“忍字头上一把刀,啥是忍,那就是往心上插把开了刃的刀,你是干大事儿的,该忍的时候就得忍。”老头悠悠的说。
“你个老东西,还教育我呢,你要是能忍,为啥还蹲过监狱呢。”老爸撇嘴调侃道。
老头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自己的苦自己知道,我都这岁数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谁让我赶上那年头了呢,你不能跟我比啊。”
这时候我很想问问关于老爸给夏临他爸打电话的事儿,可一想到老爸就是因为这才动怒发了病,实在不敢轻易开口了,只能神情凝重的看着老爸。
老爸也发觉了我的样子,有些懊恼的咬了下牙,然后眼睛没看我的说:“推你同学下楼那小子家里要做精神鉴定,说那孩子脑子有病,不能承担法律责任,反正也是,脑袋没病的也干不出这事儿来。”
“那你找夏临他爸……”我没敢往下问,老爸摆手道:“可不是我想找的,有人觉着我和他关系不错,让我帮着劝劝,让他同意跟长乐街私了。但他一时还咽不下这口气,听说好像还准备要去上访呢,哼,这年头连警察都上访了……”
“个人家的孩子摊上这事儿谁不心疼啊,换谁也不能这么认了。”老头颇有感触的说。
老爸却摇头说:“问题是,老夏竟然想用那些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事儿来做威胁,他要真这么做了,那可对谁都没好处,他自己也离完蛋不远了,所以他真得想清楚,就算他想鱼死网破,也没那么容易!”
我这才明白老爸动怒的原因,可为什么他还是打了这个电话,不知是什么人要让夏临他家做出妥协,但能施加压力让老爸都出面,“帮”长乐街说话,那这里面的事情肯定复杂到不是我能轻易理解的了。
长乐街孟家如今几乎手眼通天却是不争的事实,从夏临这事儿上就可见一斑,黑社会家的孩子打了警察家的孩子,竟然逼得警察家要上访,这本身就不可思议。就像老爸说的,连警察家里发生这种事儿都是如此境遇,那要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家呢,那简直不敢想象。
我搞不懂老爸现在是在帮夏临家还是在帮长乐街,我也无心去和老爸争执,但这状况让我对孟飞和长乐街的人更加深恶痛绝,同时也对夏临不能得到一个相对公正的结果感到愤怒,即使那个王庭亮确实挺像个脑袋有毛病的人,可他确实重创了夏临,那他就该受到惩罚。
我想,也许正因世上有太多此类非常规的事情,才会衍生出老爸他们这些人,如果这是个人人都能受到公平、公正对待,职能部门完全不徇私舞弊,随处都是光明的社会,那怎么可能会有黑社会出现呢?但可惜,那样的社会只存在于乌托邦,所以黑社会的存在也就变得合情合理。这种心情下,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见疲惫不堪的老爸睡下,我才放心一些,但对老爸的身体状况无比担忧,真希望他能尽快摆脱病患。同时我也对他这已经筋疲力尽还无法停下追逐脚步的生活感到困惑,我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程度他才会心满意足,但现在看来一切仿佛永无止境。
晚上跟陈觉去和大家吃饭,因为夏临的事儿,几乎所有人这几天情绪都很低落,也都隐约透着担心和后怕,这次的事情不光对我打击很大,他们也同样如此。
久未露面的李杰也来了,自从上次在歌厅见到他,我表示原谅他之后,他就渐渐有了回归的意思,不过言谈举止之间谨小慎微不少,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嚣张气焰。他也听知道了夏临的事儿,对此十分遗憾和伤感,还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感叹命运对夏临过于残酷。
吃饭时,听着他们各自讲着接下来的打算,我又禁不住黯然神伤,又想起了夏临那天跟我兴高采烈憧憬未来时的场景,同时也对自己的以后愈发迷茫和失望。
“意哥,临子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袄?”喝着酒,王春毅闷声闷气的说,上次打架受的伤还挂在脸上“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讲这事儿,都说孟飞他们比咱牛逼,还说咱们怂了……”
这样的传言我早就料到了,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们简直就是惨败,中了埋伏最后还让夏临遭受重创也是不争的事实。
“是啊,现在孟飞那边儿的人更装逼了,跟他们混的人也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他,可就翻天了!”周同也搭言道:“这两天咱兄弟都好几个被他们打了,昨天连小豪都差点被干,他们现在太他妈猖狂了!”
虽然孟飞、罗帅他们这些天很老实,但下面那些所谓跟他们混的人可不会审时度势,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因为“打败”我们,这些狐假虎威的家伙们更来了精神,愈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有种西区属他们最好使的感觉。
在大家为夏临痛惜的同时,也对孟飞那伙儿人表现出无尽的愤慨,但让我不舒服是,即便大家怨气满满,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为夏临报仇的想法,似乎都犹豫的观望着什么。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却没法责怪谁,毕竟眼下连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何况是看我意思行事的大家,而我的彷徨与迟疑也影响到了他们。
王春毅喝了不少酒,起身要去上厕所,刚醉醺醺的走到过道,从后面出来一个小子,也正好去柜台结账,俩人谁也没看路直接撞了个满怀,王春毅好像被撞疼了,脱口就骂了声,“我操!”
岂料那小子也没客气,回手推了他一下问道:“你他妈骂谁呢,想死吱声!”
王春毅本来就是烈性子,再加上喝了酒,一肚子怨气的他见对方这么嚣张,立马压不住火了,揪住那小子的衣领怒道:“哪来的逼崽子,不想好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