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老爸还有耗子来到离黑叔住处不远的一个路边小杂货店,店老板跟耗子好像还是亲戚关系,耗子跟店老板打了个招呼,就领着老爸来到店外搭的雨棚下坐了下来。
老爸悠然的抽着烟喝着水,我蹲在一边儿逗着店里养的一条瘦得露了肋条骨的小土狗,只有耗子好像有些着急,不时起身四下看看,然后又掏出手机瞧瞧时间。
见耗子忧心忡忡,老爸摆手示意他坐下,淡然的说:“你急也没用,该来就来了,弄不好他已经找着出路了呢。”
“那咋可能,他自己都说了,现在就天宇哥你能帮他,他也只信得过找你。”耗子皱眉道,眼睛不忘向路边看去,一心等着小峰派的人快点儿过来。
俩人正说着话,马路对面停下了一辆出租车,车门一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走了下来,手搭凉棚四处张望了一番,目光落到路对面我们呆的这家店,随即他就快步横穿过马路向我们走来。
“这是不是啊?”老爸瞄了一眼,不经意的问。
耗子也看了眼,想想说:“小峰手底下的人我也不认识几个,还是先看看的,等会儿我再盘问一下。”老爸点点头就不再多说话了,耗子则站了起来,直盯着来人。
见来人走到近前,我也转头看去,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小楠的拜把子兄弟张猛,印象里似乎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因为郑瘸子的事儿小峰离开和荣街去金虎大厦看场时他好像并不在,本以为他早就脱离了小峰,没想到今天又露面了。
我跟张猛也算是老熟人,打过的交道也不少,当初他还为了我的事儿去跟张金谈判,结果还被打住院。他和小楠也都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我一度觉得他们活得特别潇洒,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也都很帅气,颇有“偶像派”混混的气质。
“文浩哥!”张猛走过来恭敬的对耗子点头问候道,然后又看向了老爸,脸上还露出些许紧张的神情,刚要朝老爸走过去却被耗子伸手拦住了。
“你是峰少的小兄弟袄?”耗子警惕的问,好像对张猛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是,我叫张猛,咱以前还见过呢。”张猛急忙表明自己的身份,生怕耗子把自己当成敌人。
见到这一幕,我赶紧起身走过来多耗子说:“文浩叔,他是峰叔那边儿的,我认识他,他和楠哥是好哥们!”
半信半疑的耗子听我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带着些埋怨道:“咋来的这么慢呢,天宇哥都等半天了!”
“老大交代了不少事儿,我脑袋慢记不了那么快,所以就耽误时间了……”张猛歉意的说着,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过来说吧!”耗子吩咐道,带着张猛向老爸坐着的那张桌子走去,刚一迈步张猛正好看见我,我客气的冲他笑了笑。他愣了几秒种,然后也挤出一个僵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特别紧张,或许是马上就要跟老爸打交道才让他不自然吧。
“天宇哥,小峰派的人来了。”耗子来到老爸身边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那儿有些无措的张猛。
“嗯。”老爸应了声,抬眼看向张猛,打量了一番抬手示意道:“来,小伙儿,坐下说吧!”
“诶!”张猛抹了下额头的汗水,有些不太敢用正眼去看老爸,刚想拽把凳子坐下却看见耗子在瞪他,他只好赶忙停下,尴尬的摆手说:“不用了,天宇老大,我站着就行了……”
“客气啥啊,我可没那些臭架子,站着多累啊,过来坐着说吧。”老爸笑道,还招呼我去给张猛拿水喝。
张猛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耗子在一旁厉声说道:“让你坐你就坐,让你站你就站,合计啥呢!”张猛这才坐了下来,可屁股还不敢坐实,半个屁股悬在椅子上面,半个屁股放在椅子外面,那模样看着都难受。
见他这般不知所措,老爸也是哭笑不得,只好不再理会这些事情,开门见山的问:“你老大派你过来,他告诉你有啥事儿了吧?”
“告诉了,告诉了!”张猛连声答着,丝毫不敢有一丝怠慢,在老爸面前,一向狂放的张猛简直像个唯唯诺诺的大姑娘,眼神闪躲还不停擦汗,简直跟我认识的那个好勇斗狠的小混混判若两人。
这让我忽然联想起,老爸在见那个老头时的样子来,也许这就叫“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吧,似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一个让自己敬畏甚至感到恐惧的对象,没有人是谁都不怕的。
“你老大现在到底咋样了,痛快快说,别耽误工夫!”耗子催促道,老爸也盯向张猛,我也想听听这些事儿,可老爸却转过脸对我冷声说:“让你拿水去,你傻站着干啥啊?”
“哦……”我吓得一缩脖子,急忙转身去店里拿水,耳朵却一直竖起来听着他们说话。
在张猛有些慌乱的叙述中,他把小峰的境况告诉了老爸,表示小峰现在已经躲了起来,连街都不敢上,既怕被警察抓,也怕被道上的人报复,尤其是他还顶着向西街叛徒的身份,这更让他在各方都不受待见,保不齐哪头就会拿他这样的人出气。
听屋外张猛的讲述,我都不禁为小峰捏了把汗,明白他现在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随处都是不可预知的危险,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他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情急切的耗子想打听得仔细点儿,便询问起一些其他情况,此时我也拿着水走了出来。我刚来到门口,还在说话的耗子身上电话响了,他停下问话站起身走到一边儿去接电话了。
刚说了几句,耗子的表情有些慌乱和急躁,回头看向老爸说:“天宇哥,大海哥让人给砍了!”
“啥时候的事儿?”一听这话老爸面容也是一紧,急忙问道,我听到这消息也十分惊讶,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耗子。
可就在耗子站在一边儿继续打电话,老爸也在盯着耗子的时候,一直坐在那儿的张猛却好像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老爸,目光里仍然是满满的惧色,侧脸流出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还没等我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他就突然从腰后面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匕首上泛着寒光,伴随着张猛的身体向前一窜,直朝着老爸那发福的肚子而去,这个时候老爸刚刚发觉异动才转过脸来。
“老爸!”我站在门口惊呼了一声,手里拿着的水瓶也掉落在地上,我站的位置根本不足以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扑过去,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张猛的匕首刺往老爸腹部。
也许是张猛过于慌张和心急,他似乎忽略了在他和老爸中间还放着一把椅子,那正是刚才耗子坐的。在张猛向前窜去的时候,腿正好撞到了那上,他的身子立刻重心不稳的栽歪了一下,匕首的方向和速度也都发生了改变。
不过那匕首离着老爸还是很近,老爸无法起身也无法左右躲闪,危急之时他下意识的向后仰去,由于用力过猛,单薄的椅子无法承受他那厚重的身躯,跟着他就一起朝后面倒了过去。
椅子和老爸一起摔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桌子上的东西也都被老爸的手带到了地上,叮叮咣咣一阵乱响。老爸狼狈不堪的仰面倒地,还没等他缓过劲站起来,第一次突然袭击失手的张猛也跟着扑了过来,手里紧握的匕首仍然直逼老爸,俨然是要把老爸置于死地。
张猛的身子压在老爸腿上,握着匕首拼命向前伸的手也举了起来,胡乱的向老爸扎了下去。老爸顾不上许多,忙用胳膊去挡,锋利的匕首立刻将他胳膊划出一条血道,鲜血直流。
“我操!”老爸惨叫了声,但还是玩命的抓住了张猛握着匕首的手,俩人较起劲来。但毕竟张猛正值青春,仗着年轻有把子力气,拼了命的要抽出手来给予老爸致命一击,老爸似乎根本没法抵挡。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老爸突然急中生智,另一只手捡起了掉落在身边的烟灰缸,一心要扎下去根本没抬头的张猛毫无防备,还在咬牙切齿将匕首逼近老爸腹部之时,老爸手里的烟灰缸已经重重砸了下去。
就这么一下,张猛就被打懵了,额头立马流了血,疼得他握刀的手也没刚才那么有力气了。此时耗子已经冲了过来,在张猛还没回过神来之时,从后面直接勒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提了起来,那把匕首也被老爸给夺了下来。
张猛被耗子紧紧勒住,片刻功夫就呼吸困难,脸也憋得通红,只能不停挣扎身子,双手胡乱拍打耗子的胳膊,但耗子纹丝不动,就那么一直狠狠的勒着。
眼看张猛两条腿在地上猛蹬,很可能就要被勒死过去,从地上吃力坐起来的老爸突然高声命令道:“先留条命,我还有话问他!”耗子这才没有下死手,从后面连给了张猛一下,把他打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