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如今的情况下,老爸带着我回到了向西街,这让我都有点措手不及,这条街早就不是我心里那固若金汤的避风港湾了,它现在几乎很容易就被敌人踏入进来然后为所欲为,否则陈觉也不会在自己诊所被抓走了。
但还好有老爸在身边,对我来说,只要有他就有无比的安全,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谁也不知道长乐街孟家的人会为了报仇做出什么来。而现在老爸回到向西街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很可能会引来长乐街及其党羽的大兵压境,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老爸和向西街已经丧失了过去的震慑力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知道什么原因,老爸竟然将车停在了街口,带着我步行走进了向西街,完全把我俩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似乎一点儿也不怕有人会对他不利。老爸摆出颇有威严的架势来,带着我缓缓的走着,他的出现也引来了街两边不少人表情各异的注视。
老爸跟过去一样,很平静的与跟他打招呼的人微微点头回应,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那种镇定也不像是逞强装出来的,起码我看不出来。见到老爸,大部分人也都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吩咐上前问好,这似乎也证明了老爸仍然还是这条街的王者,人们还要对他毕恭毕敬。
不过周围人看的我目光却让我如同芒刺在背,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怎么,我总觉得大家都在责怪着我,因为我的行为给所有人都带来了不安,我仿佛一下变成了向西街的罪人,这样的心情也让我被自责和愧疚折磨的有些痛苦,我只能把头深深低下去,不敢和任何人有眼神的触碰,默默跟在老爸后面。
“你咋的了?”老爸发现了我这个模样沉声问道。
“没事儿,咱快走吧,我累了……”我掩饰道,羞于说出自己的感受,更觉得是我连累了老爸。
“累个屁啊你!”老爸不满的说着,扫视了下四周,然后厉声命令道:“把头抬起来,这是咱们的家,你怕个鸡巴,不管咋的不还有我呢嘛!”
“可……”我支支吾吾的,仍然感到十分窘迫,根本没有抬起头的勇气。
“快点儿的,别让我跟你急眼袄!”老爸呵斥了声,“能不能像个爷们似的啊,有错咱认,以后有教训了就少惹事儿,但是事儿出来了也绝对不能怕事儿,懂不?”
“嗯!”我狠狠的点点头,但脖子却还是十分僵硬,就好像又座大山压在头顶。
老爸在气恼之下停下脚步,表情严肃的转过身,伸手就按住了我,然后强制性的把我的头硬生生给抬了起来,用极其严厉的目光与我对视了一番,既像是在责备也像是在鼓励。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被他半强迫的抬起了头,但眼睛还是不愿意向两边儿看去,生怕会看见一些让自己惭愧的面容与目光。但老爸接下来的动作却有些让我出乎意料,他竟然和我并排走着,还用胳膊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然后继续泰然自若的走着。
在老爸搂着我脖子的瞬间,我就觉得仿佛有一种无比巨大的力量注入了我体内,老爸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当众对我了,即便这更像是用力鼓励小孩子的方式,但却让此时我无比慌张的内心平静了不少,也勇敢了很多。
我壮着胆子用余光向两旁看去,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在看向我和老爸并冲老爸问候致意,还有些认识我的人也冲我微微点头,只是我看不透他此时对我是什么看法和态度。
在老爸庇护的光环下,我终于抬头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一直来到了饭店门前。有了这段路程,我的信心也渐渐有所回升,虽然我对自己闯下的大祸依然耿耿于怀。
“我早说了,这是我的地盘,你是我儿子,不管你做什么只要我在就没人敢说三道四!”进门之后老爸很坚定的说道:“哪怕你做错了,别人也不能说你错,只有我可以!”
老爸这过于霸道的理论对现在的我却十分受用,或许这也是他一种“溺爱”的方式吧,我心里想着,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傍晚来临,经过了今天这让人既温馨又伤感的经历后,哭得太多的我开始疲乏起来,一个人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害怕老爸会出事儿,每当有人进来的时候,我都会神经质似的猛然坐起来,总觉得是又有什么人来谋害他了。
不过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陆续赶到的人里除了海子叔和耗子之外,其他人也都是像老豹和二奔儿头这样跟随老爸多年的手下,他们对老爸也算忠心,老爸对他们也很信得过。只是来的这些人里,不少人多多少少都挂着彩,这几天好像一直折腾个不停,一部分人明显有些士气低落。
过了不一会儿,冷冷清清的饭店里就坐了不少的人,屋子里也烟雾缭绕起来,海子叔偶尔会放开嚷嚷两句,耗子也在一旁和他那几个结拜兄弟说着话,不时还看看一直坐着的老爸。
我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切,不敢发出声响来,恨不得大家把我当成空气才好,我真怕会有哪个人突然站出来指责惹祸的我。不过,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好像就如老爸说的,因为我是他儿子,即使我做错了,其他人也没资格说我什么。
正想着,老爸忽然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慢的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屋里的人,大家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他。老爸将烟熄灭,微笑着说:“大伙儿最近都挺忙呗,辛苦了袄!”
“辛苦啥啊,都是自己兄弟嘛!”海子叔大声说着,瞪起眼睛来看了看坐在身后的人,让几个本来有意抱怨的人马上就收起了念头,跟着点头称是起来。
“我前两天的事儿你们也应该知道了,现在已经有人直接动的我头上了,而且你们大海哥也在同一天让人给阴了,要不是咱俩命大,现在你们就得去给咱俩办丧事了。”老爸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面带笑意,好像在说什么趣事儿。
“天宇哥,到底是谁动的你,你告诉咱个准谱呗,要不然大伙儿老是瞎猜。”耗子开口道,其他人也点了点头,但耗子说话时表情有些复杂,好像是在担心什么。我明白他是在为小峰担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仍然选择了为大局着想,哪怕那个想害老爸的人真是小峰。
老爸却摆摆手说:“这个你们还真得继续猜,因为我也拿不准。不过,阴你们大海哥的人是明摆着的,那就是马路对面的聂猛他们。”
“宇哥,这事儿大家基本都看出来了,但咋说他跟咱也算有合作关系,没你发话谁也不知道咋办。”海子叔说着还气恼的咬咬牙。
老爸却是一笑问海子叔:“那如果听你的,你说该咋办?”
“我啊?干他们呗,直接给他们向东街平了,反正离得这么近,顺手!”直率的海子叔不假思索道,但随即马上补充,“不过我得听你的,你说啥是啥!”
“少他妈扯淡!”老爸一挥手佯装嗔怒,然后意味深长的望着海子叔缓缓开口道:“我今天回来就是为这事儿,从现在开始,除了向西街之外,外面所有生意都停,让全部人手马上都撤回来。现在街上的人全都归你,你想干啥就干啥,谁面子也不用给!”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一片哗然,除了海子叔之外,连耗子都是一愣,随意很惊讶的看向老爸。但老爸依然淡定,继续对海子叔说:“动我行,动我兄弟不好使,这气咱们不能受!管他是向东街还是什么的,谁也别给咱们看扁了!”
“好!”海子叔大吼了一声,兴冲冲的站了起来,回头对大家说,“我他妈早说了,你们得信宇哥的,早晚受的气都能找回来,这下你们就放心跟我干吧!”
在海子叔的煽动下,大家的情绪也高涨起来,而一向收敛的老爸今天突然的发话也让他们信心大增,连我都觉得,老爸这次信心满满,不然绝不会贸然下达这样的命令。
“往死干,别鸡巴怕事儿,不整废几个他们还得合计咱没长鸡巴呢!”海子叔激昂慷慨的鼓动着,然后吩咐他们各种去召集兄弟,看样子马上就要行动。
耗子见状有些迟疑的看向老爸,似乎担心海子叔过于莽撞,但老爸对海子叔的话却好像默许了一般,根本没有劝阻的意思,耗子也只好带着人去后厨拿家伙了。
“大海。”老爸叫了一声,正在查看从后厨抬出来的家伙的海子叔闻听立即转头看过去。
老爸笑着说:“记着当年是啥样不,就照着那样干!虽然时代不一样了,但出来混的永远是出来混的,解决问题还是得用那些老方法!”海子叔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和老爸相视一笑,俩人似乎都回忆起来过去的那个年代,眼里带着深深的怀念与憧憬。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乱哄哄的周围,不明白老爸为何突然下此狠心,我仿佛见到他正在朝着本来已经远离的黑洞再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