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趟可以说是历经了千难万险,差一点丢了性命,到家门口还虚惊一场,幸亏老爸及时赶到,并且负责临检的又是老穆,否则还真不容易这么就回家了。
回到黄台一停车,小乐几个人就慌忙跳下去打开货柜查看李涛的情况,并招呼其他人帮忙把李涛抬下来,本来是想抬李涛一个人,可最后货厢里几乎所有人都是或抬或扶才下的车。
在闷热、通风差的货厢里憋了这么久的时间,又颠簸了好长的距离,哪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他们下来时狼狈得跟新闻里的偷渡客一般无差,一个个全都昏昏沉沉,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汗水也早就浸透了他们的衣服,也顾不上干净埋汰,连同睿睿一起都躺在路边贪婪的呼吸着,也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没有憋死在那里面。
看着大家这幅惨状,我在不忍的同时还有点儿感谢那个负心汉,他对我的提醒还真没错,后面那鬼地方确实是不好呆,与他们相比我真是幸福多了,尤其是看见胡柏航被连泼了两瓶水才恢复知觉,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老爸一直蹲在一边儿抽烟看着我们这群人,直到大家都纷纷进了屋,李涛也被送去了医院,他才站起身迈步走到我面前,本以为他会问我一些什么,可他却只是平静的说:“我那头还有不少事儿呢,这头你看着点儿吧。”
“哦,好……”我有些愣神的应了声,还没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老爸也没对我再多说什么,还掏出些钱塞给我,说了句,“我看你也疯够了,老实儿呆着吧。”然后就转身上车离开了。
尽管我好像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但这时也只能默默的望着车尾灯渐行渐远,我似乎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只是与过去的不解与埋怨不同,如今的我已经理解了老爸,我知道他有很多并非他所愿的事情要去做,那都是为了他和我能好好的生存下去。
“我说家里咋让咱们走这条道进城呢,原来是太子他爸安排好的,要不是认识人,今天咱们还真悬了。”一个李涛的手下心有余悸的说道,小乐等人也不住点头,议论着发生的事情往回走去。
听过这话,我更明白了老爸是爱我的,我一直都被他记挂在心里,只可惜他不是神,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被他保护着,但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尽可能护佑我,为了我他确实什么都能做……
也许是这番惊险让我极度疲惫,我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候已经是隔一天的傍晚了,脑子睡得发木,看东西模模糊糊,手脚也软绵无力,走路都打着晃。
若不是看见窗外黄台的街上张灯结彩,挂着数不清的红旗与横额,我都不知道已经到了国庆节,而在那些为国庆节庆祝的标语之中还参杂着祝贺黄台村干部选举圆满结束的条幅,不用多想,一定是孙村长选举成功了,只是在他成功的背后却藏着些让我都感觉不屑的东西。
外面一片热闹欢腾,屋子里的我却惆怅若失,总觉得好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而且还久久无法从其中彻底抽离,总忍不住回想起在外地发生的那些事儿,但令我最胆寒的并不是死里逃生的回到家,反而是那一晚在吃错药之后的经历,现在只要一回想就冷汗直冒,身上的汗毛也会倒竖起来。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确定,那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虽然那些东西都是恐怖片里才有的,但那种感觉却又如此真实,好像一切都切实的出现过,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就连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我也不停做着各种恶梦,就像还没有离开那个可怕的是非之地一般。
失魂落魄的离开房间来到外面,才发现自己正住在黄台的一家宾馆里,刚下楼梯就听见了陈泽和李岩说话的声音,来到大堂才发现,他俩正和小乐几个一起经历过这次“死亡旅行”的人闲聊,看上去精神和身体状态都恢复得也还不错。
见我也出来了,大家全都起身跟我打着招呼,看着小乐这些成人也对我如此尊敬,我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只能不自然的跟他们点头示意便坐了下来,眼神还有点不太敢跟他们对视,因为我觉得经过这事儿后,大家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恭敬的让我还不太适应。
和他们闲聊了会儿,得知除李涛之外大家都没什么大碍,我才放心下来,但所有人对所经历的事情仍然都心有余悸,即使是小乐这些混迹多年的混混,在提起此事时都后怕的感叹那实在是太悬了,并都对李涛的伤势表示出担心。
听说我醒了,胡柏航也带着睿睿来了,只不过身边跟了不少黄台的人,而健哥那些人也没一同前来,不知道那些家伙上哪儿去了。一见到我,胡柏航就走过来大惊小怪的说:“大哥,你可算是醒了,我还合计你要睡死了呢!”
“你他妈才睡死呢。”我笑骂道,瞧了瞧他和睿睿身后站着的一群人,胡柏航见状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是睿睿他爸安排的,我也别扭,可是没办法啊!”
那个孙村长竟然还知道保护女儿?我不屑的想道,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了下睿睿情况如何,毕竟是个女孩儿,她还没从那番惊吓中恢复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但好在有胡柏航陪伴和安慰,她也算有个依靠的肩膀。
死里逃生的我们围坐在一起,却忽然相对无言起来,没人再轻易开口,全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每个人对所经历的事情都有着不同的心情,就在气氛沉闷之时,外面又来了人,一进门就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朝我们这边看来。
“婉汀,你咋来了!”胡柏航一眼认出来人是婉汀,不禁兴高采烈地招呼了一声,但发现睿睿正看向自己,马上就又表情僵硬的正襟危坐起来,那模样实在让人好笑。
婉汀很谨慎的打量了我们这些人好一会儿才轻声问:“诶,吴宇航怎么没在,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啊,没有,他还有事儿……”胡柏航忍不住开口道,婉汀半信半疑的看看他问:“真的吗,不会是出事儿了吧,我听说你们在外地碰上麻烦了?”
“诶呀,都是小事儿,咱……诶呀!”胡柏航还没吹嘘完,大腿就被睿睿拧了一下,疼得他眼泪差点流出来,看来睿睿是见胡柏航对婉汀过于殷勤而吃醋了,不过看他这样我还觉得他挺幸福的,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心态。
见婉汀似乎有些微吴宇航担心,我也想起了还在外地的吴宇航,还不知道他现在伤情怎么样,那些人又会不会为难他,想到这些不禁又深深的担忧起来,不过我还是故作冷静的看向婉汀问:“你找大航啥事儿啊?”
“没什么。”婉汀摇摇头说,“他临走时候答应我如果去海边会帮我捡贝壳,今天我放假,听说你们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这么回事儿啊。”我漫不经心的说了声,然后很随意的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你什么态度啊!”婉汀却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你们不是哥们吗?”
“急有啥用,再急不也得想办法嘛!”我冷声说,冷静下来的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光担心和着急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好不如想想该怎么办才是真格的。
“那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啊,意哥?”婉汀用有些嘲讽的语气问道,我被她弄得有些恼了,斜眼看向她:“我兄弟的事儿你急啥,咋地,你俩有啥关系袄?”
“闭上你那臭嘴!”婉汀脸气得有些发红对我怒道:“宇航是我朋友,我为朋友担心是正常的,我可不像你这种流氓,平时兄弟兄弟的,可真等兄弟出事儿了,你在那儿跟没事儿人似的!”
“你他妈说谁呢,你个臭丫蛋子懂啥玩意儿,该干啥干啥去,瞅你我就闹心!”我有些心烦意乱的挥了下手,然后就起身往楼上回,婉汀则在睿睿和胡柏航的劝说下坐了下来,但还是气呼呼的看向我。
我晃晃悠悠的回到房间,平伏了下情绪,忽然想起什么便从扔在椅子上的外套里掏出一个海螺形状的工艺品,那是我在睿睿学校附近买的,本想给自己留个旅行的纪念,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想替吴宇航把它送给婉汀。
可等我握着那东西下楼时,婉汀已经离开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困倦的打了几个哈欠,胡柏航这时走过来瞧了瞧我,有点担心的问:“我看你咋还没这么精打采的呢,别告诉我你没睡够袄,再这么下去你可就成猪了!”
“滚蛋!”我挥手道,却真觉得脑袋浑浑噩噩并且一点儿精神头都提不起来,并且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只好又用微微发抖的手掏出一支烟放在嘴边。
恍惚间,我突然冒出一个奇怪又可怕的念头,我是不是又该吃止痛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