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道士的飞剑与自己心神相通,同时受到大震,又见飞溅下来的火花到处乱蹦,唯恐祸及大殿。他们没有料到对方的金刚杵如此厉害,竟然同时让自己四个人的飞剑受伤,而看对方的金刚杵虽然也有损缺,但似乎远比不上自己飞剑所受的伤害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只怕自己的飞剑要跟对方的金刚杵同归于尽了。
但是此时如果撤下天罗剑网,草楼观未免太没有面子,如果不撤,又怕下面殿阁引发火灾,同样没有面子,观主想到这里,对其他三人喊道:“五行挪移。”
三个人会意,知道掌门师兄是要将战场移到观外,于是四人同时施展挪移功夫,天罗剑网突然缩小,小到不到一间房子那样,紧紧包裹住王重阳,然后向观外飞去。
岂知他们这里尽管施展出五行挪移功夫,而天罗剑网却并没有移动,当当之声已经连成一片,分不清楚单个的声音,不住地向外喷射出火花,这一下不同先前,先前剑网在天空,迸射出的火花落到地上并不集中,现在就在斗姆宫的大院里,至一会儿功夫,斗姆宫的前窗已经冒起了火焰。
掌门见势不妙,用手一指,一道冷风过去将刚刚燃起的火焰吹灭,同时叫道:“撤阵。”
话音未落,还未容得四个人撤剑,就听喀的一声大响,天罗剑网从中间裂开一道大缝,四人知道不好,同时回收宝剑,宝剑入手,一看之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宝剑上满是缺口,已经接近废品。
四个人手持宝剑站在空中,作声不得,再看下面的小黑孩时,他手里的独股金刚杵,两头也快被飞剑削光,差不多只剩下手握的那一截。双方差不多扯平,但是对方那一面是以一敌四,仍然是对方占了明显的上风。
观主大为恼怒,将左手中拂尘,拂尘飞到空中,杆上丝下,那些马鬃似的长丝突然向外暴涨,变成了千万根闪着幽光的钢丝,钢丝的一头异常尖利,从四面八方向王重阳攒射过来。
王重阳将手中的金刚杵重新抛出,迎风而长,因为刚才的对斗中,金刚杵两头倒卷的尖刺已经被四把飞剑削掉,所以金刚杵现在化成一根丈许长的棍棒,横着旋转开来,将四周攒刺过来的钢丝阻住。
旁边的一个道人见掌门师兄的拂尘被阻住,不能见功,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小绳子,朝着王重阳打去,那条绳子就像是一条小蛇,在空中躲过钢丝和铁棍,从下面向王重阳扑过去,到了身边一绕,将王重阳缠在中间,而绳子的两头还在不停地伸长,转眼只见已经将王重阳捆了二三十圈,连双手也缠在里面。
其他三人见状,齐声叫好。
只见王重阳扭动着绳子,使劲挣扎了几下,并没有将绳索挣掉,他的身体忽然涨到了几倍,只是那绳索极具韧性和弹性,被撑得细如钢丝,却仍然没有断。王重阳身体连涨三次,并没能撑断绳索,反而被绳索深深勒进身体里面,疼痛难忍。
四个道士看出便宜,同时将手中残缺不全的飞剑放了出去,飞刺向王重阳,王重阳在下面身体挣扎的更急,但还是挣不脱,眼见飞剑已经当头刺到,四个人很有默契,四把飞剑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斩向王重阳的脖子,准备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就在飞剑快要砍到他的脖子上时,王重阳忽然不见了踪影,四把宝剑锵的一声斩在一起,火花四溅。
四个人定睛看时,只见飞剑之下有一圈绳子,绳子中间缠着一个小人,原来在飞剑斩到的一瞬间,王重阳突然将自己的身体缩小到跟一只小猫差不多,从而躲过了飞剑。幸好那条捆仙绳集聚灵性,在他缩小的同时,也立刻缠紧,并没有让他逃脱。
四个人见捆仙绳把小孩捆住,刚要指挥飞剑再斩上去,忽见王重阳的身体一下子变大,大得犹如寺庙前面的丈二金刚,同时全身上下也像钢铁一样坚硬。
啪啪啪,捆仙绳被撑断,变成了好几截,掉在地上不停地蠕动,却再也飞不起来。
四个道士见状,大吃一惊,来不及收回飞剑,就听得当当当当,嗤,几声响过,四把飞剑同时折断掉在地上,空中细毛飞舞,那把拂尘也被金刚杵打散。
王重阳有些遗憾地道:“我原以为你们一定学会了天虚子的化胡神掌,没想到你一个个都不成器,打来打去就只有这些破玩意,小爷没兴趣陪你们玩了,知道你们也不想再见到我,后会有期的话不说也罢,俺去也。”
话音未落,人早已化作一道乌光,转眼消失在夜空中,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四个人这才知道,小黑孩子的功夫深不可测,刚才之所以跟自己缠斗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想让自己使出草楼观的神功——化胡神掌。只可惜自己四人都不会这门功夫,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会了化胡神掌,难道就能抵得住这孩子吗?
四个道士降到院子里,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断剑和断绳,知道已经无法恢复,但大家还是收拾起断剑。身后传来啪啪的声响,大家回头看时,只见斗姆宫的窗户上面余火未熄,有弟子跑过来用力地拍打,轻烟袅袅升起。
四个道士绵绵相觑,一时怃然,全都说不出话来。四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这个小孩子手下留情,那么自己四个人都不会是这副模样。
但是,那孩子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四个人想了好多天,谁也没有想出半点头绪。
王重阳飞回五台山附近的那个小山洞中,将烈火袈裟、紫金钵盂和月牙方便禅杖拿出来,他从怀里掏出那颗佛顶舍利,放在架上上面,一时间心潮起伏,好长时间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盘膝坐好,开始练功,不一会儿,便沉入一片空明境界之中。
王重阳倏地从梦中醒来,他顾不上别的,先伸出双手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但是他的手掌看到的仍然是那个身高马大,长发披肩,满脸猥毛吗,长腿长胳膊上都是金黄色的长毛的老兄,而不是又黑又瘦又小,浑身光滑的小黑孩子。
他双手停住不动,好一会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弹。他的心里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我是谁?”这句话问了无数遍,但是他想破了头也显不出答案。
王重阳瘫坐在地上,过一会儿,就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希望有一次忽然摸到了原先的自己,但是每一次都一样。
他想,从感觉上来讲,我绝对是我,我的想法,我的感受都没有变,但是身体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灵好分属不同的人。还有,过去是自己的,但是梦中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隐约感觉到,梦中的自己跟现实的自己恰好调转了个,困在石室中的这个人,灵魂是自己的,身体是别人的,而梦中出现的那个人,身体是自己的,但是灵魂却彻头彻尾是别人的。
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在梦中所向无敌,每次出发都是走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他总是信心满满,而且看那些地方游都是那样的熟悉,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自然不过。在梦里,他似乎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本领,虽然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直一无所知,但是事到临头,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做,就像他早就想好了一样。
也不知道想了多长时间,他终于从飘飘荡荡的想象中回到了现实,知道在想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好好研究一下怎么从这里出去的实在。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石壁上,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石龛。他仔细看着石壁,看到的又是一道道零碎的人体线条,这些线条不认真看还没事,一认真去看,立刻便觉得眼花缭乱,出现了不断晃动的幻影,似乎有很多的人影一闪而过,看不真切,片刻之间便让他觉得头晕。
他闭上眼睛,让昏晕的脑袋恢复正常,然后再睁开眼睛,不过现在他不敢再盯着石壁看。他感觉到石室里仍然有光亮,知道光源来自那片树叶,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那片树叶。不过那片指甲盖大小的树叶,现在变成了二尺多长的大长叶子。
叶面上似乎出现了很多字迹,王重阳伸手去拿那片大长叶,没想到那片叶子一下子飘开,没能抓到手。随后微光闪耀,空中出现了一行字迹,他读完了那行字之后,字便自动消失,随后出现了另外一行字,如此一行接着一行不断出现。
空中出现的字大意是说,我的名字叫式叉摩耶,是身毒国僧人,自小父母双亡,被师父收养。此时身毒外道盛行,佛教已经濒临灭绝,师父临终前对我说,现在佛教的真谛已经转到了东方震旦国,只有从震旦国将佛教的真谛取回,才能够重新振兴身毒佛教。而佛教的真谛存在与两件法宝中,一件是当年达摩祖师的衣钵,另一件则是达摩带到震旦的《金刚经》。
我将师父法身荼毗之后,便带上了他的舍利,还有他留给我的两件法宝,佛顶舍利和贝叶古经,开始向震旦出发。为了表示我的诚心,我选择了晋朝圣僧法显和唐朝高僧玄奘到身毒取经的路线,逆向走向震旦,一路上经历了千辛万苦,不但磨练了我的意志,而且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古代圣僧的伟大,这更加坚定了我取回法宝,重新振兴身毒佛教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