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小丫头,如此不知死活?”牛世怒喝。
一把轮椅,一个男子,一个婢女打扮的丫鬟。
男子眉目俊朗,唯独眉心一点朱砂教人印象深刻。他的手不算纤细,却白嫩得很,如今正若无其事的抚着自己的鬓发,一脸的神态自若。骨子里散发的阴寒之气,教人只消看上一眼,便会心生寒意。
身后的丫鬟容色更是一等一的出挑,就连台上的月娘也是心头一惊。原以为自己的容貌是最好的,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却已惊为天人,世间竟有如此金童玉女。
一个是镜中月,一个是水中花。
绝美得极不真实。
“你们是什么人?”
牛世显然也是一惊,却见丫鬟推着木质的轮椅慢慢走过来。木轮在地板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心惊胆战的错觉。男子面容阴美,阴鸷的眸子微微眨动,好似一柄利刃,扫过每个人的心。
“公子,这些人真是讨厌,这么多个大男人尽会欺负女人。”丫鬟身负弓箭,不紧不慢的开口,眼底清浅的光泽带着几分冷冽。
“你想怎么处置?”轮椅上的男子细声细语,眉睫轻挑,恰似女子的风情万种,直教台上的月娘也看得惊呆。世间竟有如此男子,美得让女子都为之嫉妒。尤其是眉心一点,让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神秘阴郁,教人挪不开眼睛。
丫鬟眉色无温,“不如就赐他们几箭。”
男子冷蔑,指尖轻轻掠过自己的鼻尖,“随你。”
一句随你,竟夹杂阴戾的肃杀,教人望而生畏。
挽弓上箭,丫鬟明眸璀璨,“公子可先挑一个。”
“便是你最讨厌那个。”男子抬眼看她。
箭,对准了牛世。丫鬟凝着眉,“敢问公子,奴婢该对准哪个部位才是?”
闻言,男子笑得有些邪肆,眼底冷光乍现,“自然是他不老实的部位。怎么,这个也要本公子教你吗?”
丫鬟冷然低眉看他一眼,“若得公子指点,便是最好的。”
男子顺手捏起桌案上的花生米,斜睨丫鬟一眼,声音宛若地狱来使,冰凉得不含一丝温度,“看好了。”
话音未落,拂袖轻抬,花生米宛若一道红光,直抵牛世下半身部位。大汉们心惊,只听得牛世杀猪般一声狼嚎,在场所有人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这声音太尖锐刺耳,以至于连耳膜都要震碎。
众汉子一惊,急忙扑上去保护牛世,“老爷?老爷?”
“一群废物!还不去宰了他们!”牛世疼得龇牙咧嘴,满是横肉的脸愈发狰狞。
汉子们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
“怎么,还嫌不够疼?”丫鬟凝眉,愠色的面庞更显几分惊艳。
月娘心惊,让一个双腿不便的人去对付这么几个精壮的汉子,岂非送死?忙道,“牛世,我随你走便是,放了他们。”
牛世疼得脸色煞白,没想到只是一颗花生米,却疼掉了他半条命。挣扎着站起身,死死捂着生疼的下半身,“杀了他们。”
“不要!”月娘惊呼,
绝美的眸子瞬时流淌着些许惊惧,却能瞬间融化人心。
眉心微恙,男子的手肘支在轮椅的手把上,兰指极美的托着自己的太阳穴,“丫头,我们走。”
“喏。”丫鬟丝毫不将众人放在眼里,顾自推着木轮车往外走。
大汉们扑上来,男子的面色霎时阴狠无比,阴鸷的眸子寒光乍现。拂袖间,一道银光骤然划过。还不待众人回过神,一名汉子已经应声倒地,脖子上一道极为涓细的血痕。
轻轻擦拭着手中的软丝,男子面不改色,还是一贯的邪魅。冰冷的唇,匍出冷冽无温的命令,“丫头,杀。”
丫鬟手握弓箭,目露精光。挽弓上箭,三箭齐发。毫无心软,好不手软,她的眼底只有冰冷的杀气,只有冷冽的箭矢寒光。
但凡敢伤害她的,她绝不心慈手软。
只听得弓弦嘣的一声巨响,冷箭毫不留情的贯穿了三人的喉咙,当场毙命。她不想杀人,但是她不得不杀人。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空气宛若降至冰点。眼前的女子惊为天人,但是手段毒辣,连杀三人而不眨眼。她冷艳绝世,一弓一箭却能划破苍穹,带来了神秘的强大力量。她就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冷箭所到之处,鲜血迸射。
所有人都惊惧她手中的弓箭,谁也不知道她的下一箭,贯穿的是谁的脑袋。没有人敢上前一步,悉数屏住呼吸。
蓦地,她的冷箭对准了不远处的牛世,只听得弓弦“砰”的一声,三箭骤然离弓,直逼牛世。
一声划破苍穹的凄厉喊声,三支箭不偏不倚的在刺穿他下身的衣裤,直勾勾的将他钉在身后的木柱上,惊得大汉们一个也不敢动。慌忙奔向牛世,汉子们吓得面色雪白。
牛世眼珠子都快滚落在地,点头看一眼身下成列队状排列的羽箭,两眼一黑就吓晕过去。大汉们急忙抬了牛世,落荒而逃。
丫鬟推着木车,与男子往门外走去。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月娘赤着脚快速走下台,站在男子跟前,低眉望着如仙如画的男子,她的脸顿时红了一下,娇滴滴的模样让人心都软了。
“你这人好生奇怪,分明是我救你的,你却要谢他?”丫鬟冷然,眼底带着冷蔑与不屑之光,“何况我家公子的名讳,岂能随意告诉他人。”
月娘顿了一下,这才柔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丫鬟冷笑两声,美丽的唇只匍出精简的两个字,“夕颜。”
她看见月娘的眼神,不时的落在身边的男子身上。不觉眯起危险的眸子,却见男子眉色微恙,眼底的光幽暗如深渊。那一袭白衣蹁跹,眉如峰,眼如月,唇若胭脂色。便是倾世的神祗,不染微尘。
她是郑夕颜,而轮椅上的这位嘛……
眉心一点朱红,舍秦沐风其谁?只是如今他故意改了性子,示弱的坐在轮椅上。唯有示弱,才能让人对他毫无防备。
见月娘将视线牢牢锁定在秦沐风身上,夕颜冷下脸,“姑娘如此盯着我家公子,是否不太礼貌?”
月娘忙回过神,面颊绯红,却是羞赧道,“多谢公子与夕颜姑娘的救命之恩。”
郑夕颜不说话,只是推着秦沐风往外走去。
“公子?”身后的月娘娇柔的唤着。
秦沐风指缝间一张鎏金的腰牌骤然飞出,牢牢扎在木柱上。
月娘心惊,急忙去拔,谁知用尽全身气力也是无计可施。管事妈妈随即让几个护院过来,终于聚多人之力,才将腰牌取出。但见上头清晰刻着几个字:聚贤庄。
“聚贤庄?”管事妈妈几乎叫出声来。
眯起美丽的眸子,羽睫轻轻煽动,月娘若有所思,“听说三日前聚贤庄平地而起,三天时间广纳了不少江湖隐士。庄主无痕公子功夫超群,行事作风皆大出意料。三日时间,几乎接手了王安城内所有的布庄和米庄。难道便是他?”
心里,隐隐有些小激动,连带着握着令牌的手,也跟着轻微颤抖。
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身影紧跟着消失不见。
推着木轮椅,郑夕颜进了巷子,容色尽敛,“你何必犯险去救这样的风尘女子,于你并无裨益。何况,救便救吧,左不过是正义凛然,但你为何又要以腰牌相赠?”
“我不是救她,是在救你。以后你自会明白。”秦沐风话语玄机,却也不说破。
郑夕颜微微一怔,这是何意?
脑子里没有一丝头绪。
她低眉,只看见他如墨的长发绾于冠上,除了与生俱来的冰凉,她看不清秦沐风的一丝表情。就连他要做什么,她也毫无所知。
他们之间,真的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眼底的光,清浅而黯。
出了市区,经过一片密林,远远可见一座恢弘的山庄伫立在环山之中。门口两尊石狮子肃然而立,郑夕颜推着秦沐风往山庄大门走去。
蓦地,秦沐风突然按住轮子,锐利的眸子霎时环顾四周。府门口的家丁急忙过来躬身行礼,“公子。”正要将他连人带车抬进去,谁知秦沐风骤然挥手,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迅速转动轮子,秦沐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由一声冷喝,“阁下跟了我们一路,有缘大可出来一见。”
郑夕颜心惊,有人跟他们一路?随即挽弓上箭,却找不到最终的目标。
随即环顾四周,然而四下都是茂密的林子,哪里有半个人影。怎的这么不小心,被人跟了一路而不自知?心头嗤冷,是自己大意轻敌?还是秦沐风故意纵之?
四下静悄悄的,只有风掠过枝头的声音。
“既然来了,不妨一叙。”秦沐风愈发冷峻。
“庄主美意,无福消受。若是有缘,来日再聚。”
虚无飘渺的声音宛若来自天籁,根本无迹可寻。
蓦地,她看见秦沐风的嘴角微微上翘,视线冷冷锁定在不远处的灌木林中。正准备上前,却被秦沐风一把拽住胳膊,“不必。”
“我们回去。”他说得很轻松,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郑夕颜一怔,既然秦沐风开了口,她也无所谓继续追查。只是心头隐隐有个疑问: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秦沐风明知身后有人,却要轻易放过?再看秦沐风的面色,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