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跳着从床上起身, 25度的制冷空调,身上仅虚虚盖着一条毛巾被,可蔚然竟然出了一身汗。回过神来, 四周是摆设整齐的家具物什, 她拍了拍惊魂甫定的胸口, 原来, 那竟是一场噩梦。
明朗被吵醒, 揉了揉眼睛,半支起身子,看了看她:“怎么?继续睡嘛。”说着, 他便伸手去捞她,还没碰到她, 她便拍开他的手:“你怎么进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紧锁眉头, 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 他才“哦”了一声,说道:“我有钥匙啊。”他举起床头柜上的钥匙,一大串,从大门口的到各个房间的,甚至连厕所、厨房的都有。
一大串金属撞击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看得她火大:“谁允许你登堂入室了?”边说着, 她边去拿他的钥匙。他将手一抬, 她便拿不到了, 只好生气地瞪着他。
“那要不然呢?女朋友就在隔壁,我作为男朋友, 竟然和你分房睡?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他将钥匙放回到床头柜上,抱住她,“睡觉都不安分,有我这么‘君子’的男朋友么,到现在都什么也没对你做……”
话音刚落,他便被推开,只见她怒睁着双眼,恶狠狠道:“你出去出去!”
她一般不这么凶狠,可最近有越来越凶狠的趋势,以至于他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来了?一般来说,女生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比较不通人情……”简直太不通人情了,男朋友光着身子呢,她怎么可以赶他出去?难道就不怕他被人看光光啊?他好歹也是八块腹肌硬梆梆好不好。
这下,她彻底怒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脚就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他骨碌碌滚了一会儿,狼狈地从地板上探出个头来,头发乱糟糟的,滑稽死了:“你干嘛?!”
“萧明朗你滚出去……”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被他的吻淹没。
他在她唇上使劲地亲吻,将她拥得很紧,似乎要与她化成一体。漫长的湿吻结束以后,他轻轻道:“我才不会滚出去,我就要待在这儿。陶蔚然你别费心思了,你赶不走我。”
她将头埋在他光裸的胸膛里,热热的皮肤将她的脸也熨帖了。良久,她才轻轻吹出一口气,弱弱地说道:“我做噩梦了明朗,我做噩梦了。”
“嗯,你都说了是噩梦,那就只是个梦。”他揉了揉她的头顶,亦是轻轻说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说过的,我会一直站在你那一边,你还害怕什么?”
其实没什么可以害怕的了。他是个值得依赖的男人,风雨兼程一路相伴,危险他会消弭,艰难他能解决,他位高权重,似乎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他帮她接广告,接电视剧,给她很多很多从前根本遇不到的机会,甚至比阿妹更好用。他是真的在捧红她,而她离超级明星的目标越来越近。
他甚至将她的未来都设想好,确切地说,他是将她放进他的未来。台长夫人,多少人艳羡的位置,他将她放上去,也不曾考虑到她只不过是个在娱乐圈出过丑闻的小明星。
他想带她去见萧皇炎,传闻中那个雷厉风行的电视台前台长。相比较明朗,萧皇炎更像是一名商人,算不上无恶不作、恶贯满盈,可无商不奸。对这个前台长的认知,是从那一次见面开始变化的。
她从前不曾预想到,这样相似的场景,竟然会发生一次又一次。同样的轻蔑,同样的鄙夷,同样的避她如猛虎。
萧皇炎竟然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的厌恶深掩于心,可敏感如她,只是一眼,就能看清那人所想——她卑贱,所以,她根本配不上他高贵的儿子。
真是可笑,面临这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她竟然仍然觉得悲痛、难受,好像被人紧紧捏住心脏似的,喘不过气来。想要反驳,可只言片语似乎都无济于事。
萧皇炎没有将巨额支票甩到她脸上,应该说,合格的商人不会选择这样“破财消灾”的方式,而是应用更高明的手段,不花费一分一厘,将她打发走。
她只想冷笑。难道,所有人都以为,她陶蔚然只有倒贴的份?难道是她穷追猛打要他和她在一起的么?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这样受人侮辱?
于是她冷哼一声,同样极轻蔑地盯着萧皇炎,冷冷说道:“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么?要不是我,你儿子就不能成为像你一样的奸商。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萧明朗想要在这里有立足之地,他必须学会做一名合格的商人。毫无疑问,他成商的导师就是我。你问我是不是在利用他,我回答你,是的。他也从我这得到了一些东西,我从他那儿拿回一些来,不是很公平么?”
不愿意多留一秒,似乎怕被他用更怜悯、更轻蔑的目光注视,她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去。而萧明朗却告诉她,他将她列入他的未来,他希望和她有更深的交联,他希望她能融入他的家庭,他希望她能去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在那家昂贵的西式餐厅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前来,他有些心急,开始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而坐在他对面的父亲,似乎预料到这样的状况一样,安然端坐着,一口一口抿着酒,精明的目光朝向他,似笑非笑。
“啪嗒”一声,父亲将高脚玻璃酒杯放下,与玻璃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似警鸣一般,惊得他回神。只见父亲招了招手,将waiter招呼过来,很熟练地点餐,然后他双手交握,微笑着看着明朗:“为你点了九成熟的牛排,一如既往。”
“再等等吧,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他解释道。
“我看不必了。”萧皇炎将餐布展开,压在碟子下,“就算她能赶来,我也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爸爸……”
“你不用求情,没用的。我有眼睛我能看见,并且我很失望——你怎么这样单纯?看不出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她需要你的金钱,你的人脉,你的权力,你的地位。所以,她才伪装成爱你的样子,利用完你,她会不留情面将你踢开。那么个自私的女人,这辈子都别想进我的家门。”
他竟然哑口无言,其实他一点也不单纯,他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可那些被父亲揭露开来的东西,却像千足虫一般占据他的心灵,虫足与血肉相碰,他又痒又痛,似乎中了毒,想要反抗都没有力气。
以至于,当他终于拨通她的电话时,第一时间,他竟然只能沉默。
她熟悉而好听的嗓音在那一头说话,一如从前般温和悦耳,明明什么也没变,可他总觉得,什么都变了一样。他的唇嗫嚅了很久,才迟迟发出声音:“你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我忙。”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那么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哪一天?”
她在装傻,可他还是很好心地提醒道:“见我爸爸那一天。”
“哦——我刚好在忙。”
他再次沉默,而她也是,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出声:“蔚然,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很长久地沉默着,他一度以为,她是不是挂断了电话。可转念一想,挂断电话是会发出“嘟嘟嘟”的提示音的,那么,是她在沉默,或者说,是她在默认。
可他竟然那样傻,将那个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她自然是没有说话,这整个过程,像是他的自说自话。他很生气地挂掉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去找她,而她也没有见他。好像再次变成两条平行的直线,永不相交似的。
他过得浑浑噩噩,开会的时候,总是发呆出神,很多次了,秘书小姐提醒他,可下一次,他还是克制不住继续发呆。他总是在想,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分手了么?可仔细一想,他们似乎没有正式开始过。说得难听一些,只不过是两个同居者。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他一定会发疯的。秘书小姐给他一个建议,或许,他应该出去旅游,转换一下心情。
他选择的地点是马尔代夫。从高空望去,它不愧为印度洋上的一串明珠,蔚蓝的一大片澄澈见底,连接着雪白的沙滩,远远望去,这一整片都像是自然衔接,一望无垠,而建造起来的小木桥,横亘在蔚蓝之上,往往是通向一间茅草屋,很简单的摆设组合,可看了就是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也许是那暖暖的带着咸湿气味的风使然,也许是那浪头夹杂着愉悦自然的声音使然,也许是那一片柔软得踩上去像是按摩的白沙使然,当然,他此刻最不愿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的也许是,她的突然出现使然。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穿着及膝裙,很宽的白色背带,刚好没有遮住她雪白浑圆的肩头,他很喜欢将手握在那一对肩头上,肉肉的,光滑的,摸起来很舒服。还有她踩在沙滩上的雪白的脚,好像融入那一片雪白的沙子中去,很难再找寻到似的。
她在那里跳跃着,很欢快地抬手将自己的大帽檐帽顶高,可还没等他决定好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她身边突然出现的外国人就让他冷了脸色。
那是Kevin,尽管他穿得很朴素,和平常有些区别,尽管他戴了一副大墨镜,可他还是将他认出来。
和她说了句什么,Kevin伸出手,虚扶在她的后腰,笑颜明媚地将她送回宾馆。而他就像一个跟踪狂,与他们寸步不离,看着Kevin将她带到房间,而后,又走出来,进了隔壁的一间房,他才蹑手蹑脚地走近,敲了敲她的房门。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立马响起。她大概是将他当成是去而复返的Kevin,没问清楚就直接开了门。于是,他便趁机溜进去,然后将门反锁上。
她的惊讶显而易见,好像他不该出现似的。这一点,让他觉得更加不爽。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与她说话,他大跨步向前,将她推到客厅的阳台门上,绿色透明的玻璃门,与她的脑袋相撞,发出闷闷一声响,她立马疼得皱眉,不等她呼痛,他便铺天盖地地吻上去,没有章法,不讲技巧。
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强硬的、贪婪的吻。他就像是一个贪心的孩子,不停地索要着、索要着,宁愿将她掏空,他也不在乎似的。
他的舌头长驱直入,没有犹豫,几乎是一种本能的释放,灵巧的舌似一条蛇,找寻到她的舌,然后纠缠在一起。他很用力,也贴得她很近、很紧,她几乎要窒息,于是只好拼命挣扎,动手动脚。
可不管她怎样捶打他,他都纹丝不动,他的力气实在大得吓人,她只能缩在他的禁锢中任他摆布。
很久之后,他终于放开她,而她抗拒着他的手,也在那一刹那从他胸膛上滑落,已经没有力气,他捏住她的手,复又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欲迎还拒,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