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皇朝最高规格的议政大殿,自皌连景袤继位以来,只在重大典礼中使用的殿堂。今日,在司隶府的精兵保护之下,缓缓开启。
司马正秀手捧遗诏宣读完毕,领着皇室宗亲与内朝重臣,向着尚未满岁的皌连容忻,三呼跪拜。排山倒海的场面,惊吓了襁褓中的幼童,容忻全然懵懂地哇哇大哭起来。
就在此时,朝阳殿外高呼声再起:
“南王爷到——”
“什么?”司马正秀起身出殿,只见皌连景焰带着随众,大举威压而来。神策军见状,纷纷亮兵以对。
“嗯——”司马正秀摆手斥退挡在殿前的武卫,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皌连景焰。
“听说司马大人正在朝阳殿宣读诏书,所有的宗亲都到齐了。”皌连景焰踩着白玉玲珑的台阶缓缓上前“我想知道,为何独独不请我来。难道说,司马大人有了圣旨,就不把南王府放在眼里了?”
“南王爷此言差矣,臣正要命人知会王爷,先皇遗诏刚刚宣完。”
“哦?遗诏?”
“不错,先皇亲笔遗诏。百年之后,由太子荣忻继承龙位。旨意已诏告天下。南王爷既然来了,就请入殿参拜新主吧。”
“新主,哈哈……”皌连景焰冷笑道“司马相爷是老糊涂了?主上的传位亲笔诏纵然宣了,可新主继位也得等主上退位呀,如今主上龙体安在,司马相爷却召集了满朝元老要拥太子继位。难不成——是等不及,想要谋反了?”
“什么!”司马正秀一愣“你说什么!”
“皇兄还没死呢,司马大人就张罗着办丧事,想让自己的外孙继承龙位,是不是急了些?只听了张之敏的片面之词,就想将我的皇兄发丧下葬了?”皌连景焰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怎么,不相信?那就召集太医院所有的医馆,为主上把脉吧。”
说完,皌连景焰傲慢地看了司马身后跟上的众多皇亲,冷冷一笑,拂袖离去。
……
熏风殿内,数名太医挨个查看皌连景袤的尸体。
“如何?”司马正秀紧张地侯在一旁。
“相爷”继位太医面露惶恐之色“主上尚存一息微弱的心跳。”
“什么!”司马正秀厉色道“你们……”
“相爷明鉴”太医们纷纷跪了下去“今日早时主上他确实是……或许是主上洪福齐天,上天眷顾,起死回生……”
“够了!生死尚且分不明白,你们还做什么太医!”司马正秀怒视着皌连景焰“南王爷,你到底对主上做了什么?”
“相爷”皌连景焰优雅地坐在榻边 “你当真是糊涂了。最后从这熏风殿里走出去的,最后一个跟主上说话的人,是张之敏啊。他窃走了玉玺,然后信口开河,散播主上的死讯。天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瞒过了众太医的眼皮子,想将我的皇兄,活埋下葬啊……”
“你……”
“哼……张之敏盗取玉玺,弑君谋反。”皌连景焰一步上前,面色霸道地看着司马正秀“传令下去,即刻张贴通缉榜,责令各州县全力搜查追捕张之敏!”
“南王爷——”
“司马相爷”无视司马正秀的怒意,皌连景焰跋扈地一挥袖子“犯错的人没有资格继续发号施令。拥立太子即位一事,你也有脱不了的嫌疑。如今的熏风殿,就暂时由本王做主了。主上需要静养,相爷也应该回府休息了——”
一声令下,殿外数名武士走了上来,逼着司马正秀退出殿外。
“南王爷,主上尚有一息尚存,这熏风殿,王爷还不能做主。”袖一抖,随身侍官立即护住左右“从今日起,熏风殿内外严加戒备,你两人护守主上左右,除太医外,任何人不得靠近龙榻。”
说完,司马正秀一摆手。皌连景焰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不服气地忍下一口气,背着手,跟司马正秀一同退了出去。
冷香净苑之内,侍书、司棋、入画、抱琴四名女侍匆匆忙忙地收拾着行囊。四宝太监急急得等在卧室门外,小步地跺着脚催促着:
“快,快些啊……再迟就走不了了。”
“四公公,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焰儿他,南王爷他……他真的谋反了?”翠娘在一旁,睁大了眼睛问他。
“哎哟,我的翠姑姑,翠姑奶奶,你怎么还不信呢。我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跑出来的呀,宫里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要是落在南王府的手里,那少傅大人就麻烦了。”
“好”翠娘点点头“姑娘们听好,一会儿咱们分两路出城,路上能遇着就遇着,没遇着也别停下。要是谁先到了中州侯府,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等公子回去定夺。一切消息,咱们到了中州再打听。都记住了?”
“是。”四个丫头抱着行囊包袱,神色慌张地看着她“翠娘,我们害怕。公子不在,要我们自己走那么远的路……”
“就你们这点儿出息!是想让人笑话夏侯府吗!”翠娘骂道。
“呜……这又不是随侯爷出行,是出事儿了。我们几个从来没自己上过路……”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这是侯府的腰牌”翠娘语气稍缓地将侯府铜腰牌发给她们“都收好了,就算盘缠都掉了,这个也不能掉,这样过了中州地界,才有人保护咱们。”
“是……”
“翠姑姑,马车在外头等着了。”府上的丫鬟前来通报。
“走吧。”翠娘不放心地看看眼前四人,推着她们出了后园。自己带着几件衣裳和少许银两,匆匆上了等在偏门外的马车“走,快走……”
车夫挥动手中的马鞭,马车剧烈摇晃着,顺着僻静的巷子朝外奔去。
突然,巷口转角处,忽现一队骑兵挡路。车夫猛拉手中缰绳,快马一声嘶鸣,猛然刹住。翠娘一个不稳,从车中跌了出来。
“啊……”
“翠姑姑,前面有人挡路。”
“掉头,快掉头……”
车夫急转马头,不料回身退路也已断绝。
翠娘面露惊色地撩起帘子,只见一名身穿王府武装的领队上前下马,站在马车之前,掏出怀中的喜诏,高声念道:
“今有夏氏翠娘,姨貌端庄,虔恭中馈,堪为女中佳人。孤纳为南王府侧夫人,以著贤德之美。”
“什么……”翠娘愣在当场。
“翠夫人,在下南王府副总兵薛晴,奉王爷之命,迎夫人回宫。”说罢,手一摆,身后武士上前,夺下马车,强行带离窄巷,朝着南王府走去。
“公子……我该怎么办啊,公子……”
而此时的夏轻尘,依旧带领厢军,坚守在西苗地界之外。
云河的水位渐渐沉落,落魂口下的河床半裸在浅浅的流水之中。
双藐峰的峡谷中透过染夕阳霞光,长长地在战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夏轻尘手持火把,缓缓抛出。火焰落下的一瞬,垫在剑师尸体之下的干柴瞬间点燃。冲天的火光淹没了故人的面容,灼烧在夏轻尘疼痛的伤口中,他灼热的眼中,反复闪过剑师倒下时,刹那间的血红。
“有些事,过去了,永远无法忘记。有些仇恨,一旦埋下,永远也无法原谅……”夏轻尘轻抚面前的残破的铁剑,蓦然回身,身后是武装待阵的三军将士。
“今天是复仇的日子!在战争中死了战友的兄弟,用你们手中的枪矛,向敌人发泄心中的仇恨吧!”夏轻尘登上高台,扬剑一挥“从今之后,不再犹豫。敌我之仇,不共戴天!”
“杀!杀!杀!”
士气高呼而起,战鼓划开阵局。应战而出的赫炎苍弘,肩挂朱凤吐火烈焰袍,身披鬼面饕餮连环铠,腰系勒甲银丝狐尾带,弓箭随身,画戟指地,巍然胯坐在赤鬃骏马之上,雄浑之气震慑整个沙场:
“很好。你将有幸一见——完全真实的赫炎苍弘。”
赫炎苍弘反手一抛方天画戟,肩上赤金鹿弓翻旋而出,稳拿在掌。他双足一蹬,拔空跃起。顿时垂起风云霞光阴,卷起遍地黄沙掩日光,战场之上,风啸如刀,宛如战神扬弓,鬼哭神嚎。
“啊——”
赫炎苍弘凌空蓄势,穿山破月之势,一举射向敌阵。
“留神!”萧翰马上腾起,飞步上蹿数步,一枪挡下赫炎苍弘射向帅旗的一箭,大喝一声,将利箭打落尘埃。
赫炎苍弘半空翻身,伸手接住方天画戟,从容霸道地一挥,落上马背:
“杀。”
扬弓立威,西苗地界一鼓作气,万千战士如猛虎恶狼,凶扑而来。
“拼命吧!”夏轻尘将令一挥,皇朝驻军精锐尽出。
勇者无畏,豁命之战。沉寂多日的战场,刹那间再度飘起血腥之味,冲天血光,染红半壁河山。
“阿得啊,生死一战,终结我们各自的命运吧。”
夏轻尘抽出腰间宝剑,轻轻一指,斩断过往纠缠。赫炎苍弘画戟回挽,激起胯-下战马凌跃,纵身杀入战场。
就在同时,双藐峰之后,一队神秘的人马,押运着沉重的货车,缓缓靠近驻军大营了。
我说我是亲妈了,咋那么多人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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