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院自从宴会那天出了事之后沐锦漓就再没去过了,总觉得那里晦气。尤其是那间“佛花手”和温素玥办事的房间,不管是谁进去了,都会捂着鼻子跑出来大吐特吐,一来二去,也就没人去打扫了。
要不是锦屏院比较特殊,早就放一把火烧了了事。
沐锦漓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在那间房里找到重夜。
“你在这里做什么?”沐锦漓把重夜强行拖出去,暗道下次一定要让人封了这间房,不让人再进去,“重夜,下次不要来这里了,府里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随便去,唯独这里,我不喜欢这里。知道吗?”
“小姐,不是你找我来?”
“我找你?我没有啊。”沐锦漓摇摇头,是有人传假消息给他?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无缘无故重夜跑这里来,可是,是谁要骗重夜到这里?
重夜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那个小厮不是锦桦院的人。”
沐锦漓却不愿意纠结太多,“好了,我们回去吧。重夜,你伤还没好就不要乱跑了。”
“嗯。”
“你一个人待在家里闷不闷?”
“……嗯。”
“明天你要不要跟我出去透透气?”
“嗯。”
好在沐锦漓也习惯了重夜说话的习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跟在身后的重夜偶尔抬起头来,看着沐锦漓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一直紧握的右手有轻微的颤抖。
刚才右手被握住的那一刻,他多害怕,害怕手里的秘密被曝光,但又希望,她能发现,真的是好矛盾。
家吗?这里,可以是他的家?
他从鬼门关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沐锦漓。后来又在容香那里听说她为了救自己进宫受皇后的刁难却一声不吭。
还有,她为了自己哭。
还有,他到现在还霸占着属于这位大小姐的床……
还有……
他数不清在她这里感受到了多少从未有过的关怀和温暖,他血再冷这个人却是活的。
他握紧了手里的字条,手心的汗把纸条都给浸湿了,可永远都抹不去上面的那一句话:监视沐锦漓,摸清她所有喜恶。
他来这里是因为他的主子,太子殿下派人来找他。可笑他居然会因为太紧张,而找了个最愚蠢的理由来应付。
太子是他的主子,小姐,也是他的主子,这算不算叛主?
“咦?重夜,你脸上怎么都是汗?”沐锦漓回头,看见他的异常立马凑上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那明天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里养伤,等你全好了之后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沐锦漓这语气,完全是哄三岁小孩的语气。
“小姐明天要外出?”
沐锦漓回道:“皇上派我去管灾民,所以我明天要去摸摸情况,也省的日后什么都不懂,辜负皇上对我的期望。”
太子府,上官谨正对着烛火烧毁什么,手中火光大盛,照亮了他有些阴寒的表情。
“信送到他手上了吗?”
房间光线有些昏暗,不仔细看的话很
难发现阴暗处跪着一个男人,“回主子,送到了。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沐小姐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把人拉走了。”
火苗渐渐靠近手指,上官谨适时的松手,任凭其掉在地上烧为灰烬。“不碍事,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跪在地上的男人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上官谨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他立马和盘托出,“我们在暗处瞧着,两人关系十分亲昵,沐小姐对他甚是宽厚。”
说起这个,上官谨嘴角的弧度也不知是不是嘲讽,他起身站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扣在木质的窗沿上,声音低沉,他道:“我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
“是。”
“有些人,不肖想最好,若是有了不该起的念头,必死无全尸!”这话,也不知是在对谁说的,男人背上冷飕飕的,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死无全尸的那个人是他。
“好了,你下去吧。”上官谨挥手,漫不经心。
这句话对于男人来说如蒙大赦,他逃也似得退了下去。
上官谨一人对着窗外,外面阳光明媚,阳光所到之处必温暖和煦。他就站在窗边,阳光,离他那么远。
怪不得这里阴冷,黑漆漆的,原来,是没有阳光呢。上官谨眼底蒙上了一层寒霜。
刚才他得到消息,父皇收回旨意,宁国公回来,那群灾民得以保全,最重要的是,父皇让沐锦漓处理灾民一事,也就是说,灾民一事跟他再无牵扯。
那沐锦漓,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是否作数?你又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上官谨矗立良久。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出门的沐锦漓被沐瞿叫去书房,“爹爹,您找我有事?”
沐瞿是知道女儿今天要出门的,饱经风霜如他,一早便从痛失幼女的悲痛中走出来,转而将所有的父爱投注在这唯一的大女儿身上,他总觉得,他亏欠了小女儿许多,只能加倍对大女儿好。
“漓儿,灾民一事你可有把握?”沐瞿还要去早朝,所以废话不多说,“你若是做不来爹爹可以向皇上自荐,这件事,爹爹来做。”
沐锦漓摇头,“爹爹,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可以的。”
“你还小。”
“就因为我还小,爹爹,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放心我吗?就是因为我深居闺阁,又是一介女儿身,许多事别人做不得,我能做。”
沐瞿对灾民一事也有些了解,可还是没有沐锦漓明白,她索性将事情挑明了说,“爹爹,私吞赈灾粮食的官员中,有宁国公府。”
“什么?”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
“想必皇上心中也有数,爹爹你也知道,皇上想动宁国公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动不了,爹爹你也动不了,所以,我是最好的人选。”沐锦漓三言两语将事情厉害说了清楚明白,“我临危受命,又不懂官场的门道,误打误撞之下,把宁国公府的罪行给抖落出来也是有可能的,虽说不能完全撼动宁国公府在朝廷的地位,但能折其羽翼也是好的。”
“可那样你会很危险。”沐瞿何等聪明,立马就想到了这一层。
沐锦漓就笑,“我有右相爹爹,
有将军舅舅,还有庆亲王做后盾,宁国公府的人想动我也得思量再三,爹爹你说是不是?”而且她还有枭羽阁。她不动宁国公府就是万幸了,宁国公府动她?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再说咯。
沐锦漓见她爹爹还是有些不赞同,索性把什么事都说了,“爹爹,我想为绣儿报仇,所以跟太子做了一笔交易,我替他搞定灾民的事,功劳给他,他帮我追杀那个绑架绣儿的男人,所以说,这件事不管有多难我是一定要去做的,我答应过绣儿,一定会帮她报仇,不能让她走的不明不白的,爹爹你理解我好吗?”
沐瞿没想到女儿的初衷竟然是这样的,愣了一会,良久才叹气道:“罢了,你能跟爹爹说实话这很好,爹爹也不拦你了,你要做便放手去做吧,无论如何,爹爹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有什么困难尽管跟爹爹说。”
“爹爹,我只让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娘亲的病还没好,我忙的这段时间你多抽时间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可以吗?”
“好。”沐瞿这段时间确实忙得很,青县的重建,官员的升迁调动,还有因为灾民一事而推迟的春试等等,都是他要去做的。因而有些疏忽了家里人,女儿提的这个要求更让他过意不去,“爹爹知道了,爹爹会好好陪着你娘亲的,家里事你就不要太操心。”
有了她爹爹的保证,沐锦漓放心多了,见时辰不早了,便催促道:“爹爹,你早朝快晚了吧?”
“爹爹走了,你今天出门早点回来。”
“知道了。”
送走她爹爹,沐锦漓也跟着出门了,她先去找了邵鹤,说明来意。
“你说皇上让你负责我们?”邵鹤一脸的不相信,这朝廷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来管了,朝廷是没人了吗?“昨天不还派兵准备来剿灭我们吗?”
“嗯?宁国公的速度那么快?你们没有伤亡吧?”宁国公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有自己的打架方式,这群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是对手?这也是沐锦漓不惜出动杀手的原因。
“没有,有两拨人马出来保护了我们,宁国公还因此伤了一臂。”邵鹤平静地叙述,“也不知道是谁。”
两拨?一拨她的,还有一拨是谁的?沐锦漓凝眉,难不成,是庆亲王的?嗯,很有可能。“你们没事就好。我现在身负皇恩,你们有什么要求赶紧提,越多越好,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沐锦漓俏皮地朝他挤眉弄眼。
邵鹤失神,这副模样,竟然和记忆中的影像重合,妹妹……
“不过宁国公暂时还扳不倒,希望你能谅解,”沐锦漓不想骗邵鹤,将难处说了,“不过我们可以暗中使绊子,我们不靠皇上,自己偷偷把仇报了,好不好?”
邵鹤大概是没见过像她这样不负责任的“官员”,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知道宁国公府位高权重,你一个女子,又是宿公子的朋友,我们也不会怎么为难与你,你也不容易。”
沐锦漓装出很感动的夸张样子,“谢谢你了,邵鹤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要不我们再来聊聊人生聊聊理想?”
邵鹤:“……”她果然不靠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