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
天浩的语气很坚决:“我们的军队数量不够,如果得不到雷角城方面的增援,整个计划的完成度会大打折扣。”
……
以罗有些舍不得离开磐石寨。
这里的感觉太好了。
食物种类很多,而且数量充足,甚至就连鸡和鸡蛋这种在其它村寨算是珍品的东西都不缺。
这里的人很热情,很少有勾心斗角,干活儿的时候相互合作,效率成倍提高。
干净的环境是以罗从未见过的。没有人随地大小便,还定时有人在寨子里清扫垃圾。他们有一个特殊的称呼:环卫工人。
这一切都得益于寨子头领天浩,听说如此之多的奇思妙想都是他提出来,下面的人制定出规章制度,执行起来没有丝毫折扣,该奖就奖,该罚就罚。
以罗是牛伟邦的贴身侍卫。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充当信使就够了。但是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雷牛王传递给天浩的信息属于绝密,同时还需要足够的人手驾驭马匹,所以派出了一个精锐卫兵小队执行任务。
身为队长,以罗知道自己必须尽职尽责。所以当天浩让他带着密信返回雷角城的时候,以罗丝毫没有犹豫。
肉干和奶酪装满了口袋,甜甜的苹果干单独装进另外一个袋子,以罗和另外两名随同返回的骑兵各有一份。这是天浩送给他们的礼物。以罗很满意,远在雷角城的家人看到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东西,肯定会高兴得笑起来,把沉甸甸口袋装上马背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用粗硬的胡须好好扎扎儿子的小脸,把他弄哭,再用苹果干把他逗笑。
马匹和装备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以罗紧紧握住天浩的手,认真地说:“谢谢!”
“这封信一定要亲手交到大王手里。”天浩神情严肃的再三叮嘱:“事关重大,沿途千万不能耽误。我计算过时间,从你们回去到大王派出增援部队,前后应该衔接得刚刚好。以罗兄弟,我也不瞒你,磐石寨上下能否彻底改变目前的局势,就看这一仗了。”
“我明白!”以罗把带有体温的兽皮信件塞进怀里,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郑重其事地回答:“放心吧,绝对不会误事。”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天浩脸上露出微笑:“我会在寨子里给你和兄弟们留下足够的房子,等你们下次带着家人过来,就能永远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站在旁边送行的另外两名信使都笑了,牵着马准备和以罗一起返回的两名骑兵也笑了。
来的时候五个人,现在回去三个,另外两个暂时留下,天浩需要等待事态发展,看具体情况与雷角城之间保持联络。
以罗翻身上马,骑术精湛的他轻轻拽了一下缰绳,发出满足且爽朗的大笑。
“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头领,还有我儿子,你答应过当他的老师!”
三人三骑轻快地穿过寨门,马蹄踏着地面上不多的积雪,朝着雷角城方向而去。
看着他们的黑色身影逐渐从视线里消失,天浩缓缓收起脸上的笑,转过身,吩咐一直守候在那里的天狂:“二哥,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开始吧!一切按计划执行。”
……
两天后,傍晚。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天,以罗感觉自己体内所有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担任信使不是什么清闲工作,很累,整个白天沿途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快马扬鞭朝着雷角城疾驰。
前面就是赤蹄城,远远的可以看见黑色城墙轮廓,在微弱阳光的映照下,边缘泛出一丝淡淡的金黄。
这是返回途中最大的休息点。冬季寒冷,山林里到处都是野兽,夜晚必须在村寨或城市住宿,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明天清晨出发,大约下午时分就能抵达雷角城。
以罗抓住缰绳,双腿夹紧胯下的马背,一边控制马匹一边转身,气喘吁吁地鼓励跑在旁边的同伴:“再加把劲儿,前面就是赤蹄城,等到了驿站,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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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同伴顿时笑了起来。
“队长,瞧你说的,再好能有咱们在磐石寨吃的好?”
“呵呵,就是,磐石寨的鱼汤真好吃啊!现在想起来我还忍不住要流口水。”
以罗扬起鞭子,指着其中一名同伴笑骂道:“你们的胃口被吊高了,看不起我是不是?”
“哪儿能呢!”同伴笑着回答:“我们都商量好了,这次回去就把家搬到磐石寨。那是个好地方,阿浩也是个好头领。”
“是啊!这次来以前,我还真没想过会有这么好的地方,要不咱们回去帮着阿浩头领好好宣传宣传,应该有很多人都想跟着咱们一起过来。”另一名同伴笑着附和。
天色越来越黑,太阳以肉眼可以见的速度缓缓坠入地平线。
“我也是这么想的。”以罗骑在马上,边说边判断着正被黑暗笼罩的前方道路:“咱们还是慢点儿吧,反正也快到了,前面不远就是赤蹄城的城门,千万别摔了。”
侧面马背上的同伴笑道:“放心吧,我这骑马的技术……”
话未说完,空中传来“嗖”的一声呼啸,一支从侧前方射来的羽箭狠狠钻进他的眼眶,鲜血带着破碎晶状体一起溅开,他惨叫着向后仰倒,胯下的马失去控制,带着骤然失去负载重量的轻快感,以更加迅猛的速度狂奔。
发生了什么事?
以罗被惊呆了。
他下意识转过头向前看去,同时非常警觉地伏低身子,双手死死拽住缰绳。刹那间,他清清楚楚听到有东西从头顶上飞过,远远落在身后。
“啊!”
惨叫声从侧面发出,另一名同伴也被羽箭射中。锐利的三棱箭头深深扎进肩膀,他几乎在一瞬间同时被三支箭射中,第二支钻进胸口,最后一支射中左边面颊,撕裂肌肉,连惨叫声都变了腔调。
以罗感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有人躲在暗处狙杀我们!
究竟是谁?
这问题注定了不可能现在找到答案。
强烈的求生意识迫使他将身体伏得更低,紧贴在马背上,几乎连为一个整体。身为战士的本能反应促使他反手拔出佩刀,将锋利的刀尖狠狠朝着马臀刺下。剧痛刺激着胯下的畜生,它发出嘶哑的咆哮,四足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在即将消失的最后光线照耀下,朝着远处的城市撒蹄狂奔。
“拦住他!”
路边黑暗深处传来沙哑的低吼。
以罗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太阳消失的速度不要那么快。他在心里拼命祈求神灵,最好永远将这所剩不多的光明牢牢定格。
披着残酷外衣的黑夜驱除了太阳,可怕的黑色阴影将以罗彻底笼罩。
在最后的模糊视线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前方路边跳出,那人穿着轻便的皮甲,双手紧握巨大的战斧,高高轮过头顶,带着迅猛不可挡的威势,迎面狠劈。
冲不过去,挡不住,躲不掉。
机警的以罗双脚猛然发力,用力咬着牙,踩着马镫拼死从马背上跳开。这一躲很及时,他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腿脚身体疼痛,以最快速度向路边树林里跑去。
眼角余光看到模糊的血腥画面:自己的马从头部被劈成两半,从空中落下的战斧坚不可摧,持斧攻击者被巨大的马匹冲击力当场撞飞,惨叫着落在几米外的草丛里。
这些人真正是亡命之徒。
以罗听见那人体内传来清脆的骨裂声,也许他被当场撞死,却成功干掉了自己的马,拖延了自己逃命的速度。
“该死的混蛋!”
以罗在心中暗自怒骂,脚下的速度却不减。跳马的时候撞伤了膝盖,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在林子里弯着腰来回奔跑。
黑暗现在是他的盟友,通往赤蹄城的方向充满了危险,只有尽快逃入密林深处才能得到安全。
野兽会吃人,但身后紧追不舍的这些家伙更可怕。
“嘭!”
以罗感觉自己被某种坚硬的物体砸中头部,他惨叫着向后仰倒,巨大的眩晕使他感到天旋地转,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鼻梁,中间深深凹了进去,指尖触到少许坚硬的碎片,应该是断裂的骨头。
整个面部一片麻木,感觉不到痛。他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扎着站起,腿脚却不听使唤,找不到重心,接连几次歪歪扭扭站起来,又在黑暗无光的失衡状态下栽倒。
一只沉重的脚死死踩住他的肩膀,精疲力竭的以罗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嘴角和鼻孔流着血,唾沫和粘液混在一起,体能消耗得很快,遭到重创的身体剧烈颤抖。
“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头顶传来得意的狞笑,声音很陌生,以前从未听过。
整个面部神经连在一起,鼻骨断裂的以罗出于短时间视觉失能状态,但他可以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从多个方向而来,奔跑速度很快。
心底的最后一丝期盼随着来人说话彻底沉入谷底。
“那两个被射死的家伙仔细找过了,他们身上没有带着信。”
还是之前来自头顶的那个陌生口音,他同时加重了脚下踩踏以罗的力量:“也就是说,信在这个家伙身上?”
信?
他们要找阿浩送给大王的信!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对我们来到赤蹄城外的时间和路线如此清楚?
新的巨大恐惧像魔爪死死扼住以罗的心,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发出野兽濒死的嘶吼,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侧身将后背上的那只脚掀开。
“想跑?”
“抓住他!”
“他带着我们要的东西。”
低吼、怒骂、喊叫……密林里充斥着各种声音,以罗左手紧紧捂住藏在胸前内袋里的兽皮信件,踉跄着朝前冲出十几米远。
“嗖!”
一支从后面追上的箭,又狠又准,穿透了他的右腿,彻底封死他最后的生之路。
那只沉重的脚再次踩住他的后背,力量比刚才更大,仿佛一座足以将人活活压死的山。
黑暗中,以罗感觉自己的手断了。
不是长刀就是战斧,只有重型兵器才有如此刚猛的威势。
沉重的撕裂力量再次落下,砍断了以罗的左脚足踝。手持凶器之人骂骂咧咧,用力摇晃了几下兵器长柄,带着以罗惨痛不似人声的尖叫中松动骨头,将卡在中间的战斧拔了出来。
他被粗暴地翻了一个身,眼睛彻底看不见,一片黑暗,锐利坚硬的刀子在以罗腹部和胸口捅了好几下,奄奄一息的他连哀求都无法发出,微张的嘴唇中间喷吐血沫,一个个鼓起,一个个炸开。
信从胸口被搜走。
还是那个陌生的声音,他似乎擦亮了蛮族随身携带的火折:“应该就是这个。”
他随即对其他人发布命令:“你们几个去前面把尸体搬进来,你们去牵马,用绳子把他们栓上,按照我之前说过的,把他们埋了。动作要快,不能被人发现。”
以罗觉得自己距离死亡无限接近,大脑思维却很清醒。
绳索拴住自己的腰,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右肩上挨了重重一脚,在黑暗中翻滚,坠下一个不算太深的高度。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全是问号。
最后的意识,伴随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恐惧。
那是一把抛洒在以罗脸上,冰冷潮湿的泥土。
……
赤蹄城。
巫源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走着,与其说是踱步,不如说是用这种简单机械的动作消磨时间。
他是个喜欢享受的人,尤其是食物。巫源认为一天三餐最重要的就是晚饭,通常他的这一顿会很丰盛,新鲜的烤肉必不可少,甚至还有少量的酒。
今天的晚餐很简单:一碗加了肉汤煮成的粥,一个寡淡无味的面饼。
如此单调的饮食并不符合巫源的理念。
他现在没心思考虑别的问题,巫源第一次觉得食物在生活中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