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陆询, 金城陆氏二少爷,不过尔尔!”

陆询愣了一下,看向陈水, 却见她也一脸茫然的摇头。

看来她并没对霍川讲过他的身份!

“你不用看她, 不止你, 这里所有人的身份我动动手指就能查到!”

霍川晃了晃手机, 嚣张的样子令陆询恼羞成怒。

“你到底是谁?今儿不说明白, 别想离开这里!”

眼见陆询就要动手,陈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边推着霍川倒退边左右找人, 转眼瞥到不远处有个人站那双臂环胸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脱口大喊:“英峻师兄, 你快过来!”

“看你们聊的开心, 一直没过来打扰, 小水,这两位是……?”

英峻戴着眼镜,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站在合适的距离里,对陈水也十分客气,霍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师兄肯定是故意的, 陈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闷声介绍。

“他叫霍川, 他叫陆询!”

英峻无声笑了笑, 揉揉陈水的脑袋, 显得特别疼爱一般。

“生师兄气呢,傻丫头!”

“我哪敢!”英峻在这, 陈水安心了许多,靠在他身边嘟嘴撒娇。

“他是你哪门子师兄!”霍川突然开口。

“你管不着!”

“多管闲事!”

陈水和陆询同时开口,陆询朝她微微一笑,对上霍川凉凉发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陈水她爸,逮个男的就刨根问底!”

霍川和英峻齐刷刷瞪了过去,一脸严肃的瞪着陆询,他不明所以,瞥到陈水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突然想起她讲过父亲去世的故事,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他是我在玉范读书时的同校师兄!”陈水哽咽了一下,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爸爸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

霍川攥紧拳头,恨恨的瞪向陆询,然而心里最恨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英峻观察了他几秒,“你是从玉范专门赶来的?”

他不知道,在他审视着霍川的同时,霍川也同样对他格外重视起来。

“并不是,路过而已!刚才听她喊你师兄,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们认识多久了,你从事什么工作,年收入……”

“霍川,你没够了!”陈水吼了一声,拉着霍川躲到一边,“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问人家那么隐私的问题?”

“这个师兄看着不错,第一印象老实可靠但不迂腐,陈水,你喜欢他吗?”

“你真的很奇怪啊,懒得理你!”

陈水丢下霍川,返回跟英峻道歉,英峻表示无妨,多个人关心她,他觉得挺好,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了个心眼,一直静静观察霍川。

他发现,霍川很快又凑到了陈水身边,对跟她说话的每一个男人都要盘问几句,连那个胖胖的炎叔都没有放过,陈水生气躲开了,他也毫不在意,给她端了一杯橙汁,强拉她坐下来休息。

“哥,你怎么一直盯着小水看?你不会暗恋她吧?不对啊,你带来的那个美女又是怎么回事?”

英峻敲了敲自家小妹的脑袋,摇头离开。

这个霍川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微凉的橙汁,酸酸甜甜的,是陈水最喜欢的饮料,霍川站在她身后,打着不知哪里找来的扇子,恰恰遮住了阳光,恍惚间竟然有种儿时父亲的感觉。

霍川不说话的时候也算成熟稳重,胡子的形状和记忆中父亲的一模一样,她不由自主的抬手去摸,嘴里低喃了一声爸爸,并没有发现霍川的神情突然变得悲悯,怜惜。

扎扎的感觉让陈水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喝橙汁。

爸爸的忌日快到了,她一定是太想念他了。

“过一段时间我要回母校,玉范山上的花都开了,一定很美!”

“哪一天?”

“七月十三!”

“……好,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什么意思?”陈水吃了一惊。

“有人喊你呢,先去忙吧!”

霍川指了指不远处朝她摆手的英菲,陈水点点头,开心的跑远。

望着那个轻快的背影,霍川露出一抹笑容,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猛烈咳嗽起来。

七月十三,玉范山,就算她不提,他也一定会提前出发,到那里等她的!

自从四年前那一天,他在那墓碑前见到痛哭的她,就已经偷偷站在她身后,守了一年又一年。

“陈水,马上到问诊时间了,你先到心理援助区就位!”英菲将白大褂帮陈水穿上,“还挺配你这小白裙!”

“谢谢菲姐,我马上去!”

陈水应了一声,听到不远处舞台上飘来一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她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一酸,又低头快步离开。

于晋郁闷极了,他本来是要找骁尔出面套话的,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最后还不得不响应粉丝的热情号召,回到舞台上继续唱歌。

这是最后一首了!

于晋坚持到最后,感觉浑身都要爆炸了,当下面的人高喊再来一首时,他想也不想,随手扯了一个人拉到了舞台上。

“不好意思,尿急,下面请这位帅哥为大家深情献唱!”

下面一阵哄笑,于晋趁乱跑开,根本没看到江依依难看的脸色,和站在台上的那个人紧张尴尬的表情。

英峻站在台上跟江依依大眼对小眼,心里把于晋骂了个半死。

江依依根本懒得跟他一起唱,洋洋洒洒讲了一通,提前退场了,留下他一个人傻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英菲忙的顾不上这边,给她哥使眼色,随便表演点什么撑住场子。

过了两三分钟,听到舞台下一片喝彩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薛念上台,对着英峻来了一段辣舞,优美热辣的舞姿引得那些年轻妈妈大声叫好。

英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那个精灵般的女子在他身前舞动,她笑,他也笑,一直甜到了心里。

英菲做好准备工作,给英峻打手势,他突然动了一下,一把搂住正在舞动的小精灵,准确无误的亲在了她的唇上。

薛念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激动的跳到他的身上,恨不得尖声大叫。

英峻狠狠堵住她的嘴,亲的天昏地暗,英菲顺势上场,挡在未来哥嫂前面。

“很迷人,很性感对不对?我也很羡慕这样的女人啊 ,但其实我更羡慕你们,年轻妈妈,不久的将来,希望我也可以找到那个人,让我心甘情愿大腹便便,为他生儿育女!好吧,羡慕时间结束,其实我更喜欢现在的我!”英菲俏皮的眨眼。

“各位爸爸,珍惜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吧,她曾经也是娇美如花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孩子,为了家庭默默的付出无怨无悔,那么作为大老爷们,你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更爱更疼更欣赏她们!”

“请拥抱你身边的她,好吗?”

音乐响起,唯美忧伤,在场的男人有的忍不住抱着老婆痛哭起来,或许已经有所悔悟。

“好,十秒时间到,抱不够的回家继续!”

“下面是女同胞的时间,请爸爸们自觉带孩子到游戏区,妈妈们可以去心理援助处倾诉委屈,也可以到坐诊咨询处免费查体,今天的主角是你们,请尽情尽兴!”

现场的年轻妈妈排队到心理咨询处,倾诉心中的苦楚,陈水认真聆听,但苦于没有实战经验,感觉有些应付不来。

“精神不好,失眠多梦,爱发脾气,记忆力下降,你说我到底是产后抑郁吗?”

呃,是啊,这到底算产后抑郁吗

陈水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的笑着说:“跟宝宝在一起多好啊,那么可爱的小家伙,每天看都看不够,为什么会抑郁呢?”

陈水没生过孩子,也不太了解产后抑郁,想当然的认真这位妈妈只是平时太累了。

“我这么胖,产后□□松弛,老公都不愿意碰我!他嫌弃我了,会不会出轨啊?”

陈水的脸刷一下子红了,看了一眼身后的霍川,又急忙低下头。

“陈医师你还没结婚吧,说了这些你也不懂!我就知道没人能帮我!”

年轻妈妈忍不住痛哭起来,陈水手足无措的劝她。

“你先别哭啊,一切都会好起来,都会解决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信心?”胖妈妈低喃了一句,提不出一点精神。

“建议你尽早找一份工作,不要把全部心思放到家里,分散注意力,若实在不能,那就努力挖掘自己的兴趣,让自己快乐起来!只有你自己快乐,孩子才会快乐,若你每天焦虑,也会影响孩子的心情!“

陈水还在想方设法组织语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男人侃侃而谈。

年轻妈妈愣了一下:“真的吗?我的坏心情也会传染我的孩子……”

“是的,母子本是一体,他能感受的到!”霍川淡淡点头。

年轻妈妈若有所思的走了,接待下一位的空档,陈水对霍川竖起大拇指。

“你怎么什么都懂,好厉害!”

他毕竟也是心理专业毕业,再提前做点功课,足以应对这些,看她这么开心崇拜,霍川禁不住笑了起来。

“记住一句话,对症下药,坚定信心!”

霍川提点了一句,还没说完,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陈水善解人意的冲他一笑:“你先去忙,有事我再喊你!”

霍川扯了扯嘴角,笑的十分勉强,慢慢走到无人的角落,接听电话。

“霍川,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美国?我真的等不起了!”

“……对不起,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

“等了你整整四年,我现在已经三十二岁了,真的等不起了!四年前的婚礼上你说走就走,有没有替我考虑过?”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这三个字!霍川,那个女孩已经大学毕业了吧,她现在在哪工作,是不是在你那?你难道要这样陪她一辈子?以后呢,你是想把她当妹妹看待养她一辈子,还是直接娶了她?”

“别胡说!她自小失去父亲,是我欠她的!”

“难不成你还想认她做女儿?呵,我可不想给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当后妈!”

“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等她找到男朋友,有人保护有人陪伴,我一定遵守诺言去美国找你!”

“霍川,你醒醒吧,她有了男朋友你真的就会放下吗?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他父亲是特警,保护你们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执迷不悟去赎罪呢?”

“他……本来不该死,该死的是我!”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救了你,成为烈士,家属也一直享受着国家的补偿,这是很正常不过的!就算不是你,他也可能为了救别人而丧命!”

“可那个人偏偏就是我!”

“所以,你一定要留在那里,守着她?”

“……是!”

“好!霍川,我再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以后如果你还是不来,那我们……从此形同陌路!”

对方哭出声来,很快挂断,霍川一下子颓废的倚在墙角,抬头不经意对上一个审视的目光,是陈水口中的那个英峻师兄!

英峻光明磊落,毫不遮掩的站到他面前。

“你真是小水以前的老板?”

“算是吧!”

“小水父亲的死跟你有关?”

“你偷听我打电话?”霍川眼中露出狠意。

“抱歉,我也不想!那边太吵了,我本来是躲到这里清净的。”

霍川忽然觉得没有必要追究,被一个陌生男人听到自己多年来的秘密,反而有种解脱的轻快。

“你想知道我和她的故事?”

英峻拧眉:“想!她如同我的亲妹妹,做哥哥的自然要关心她!”

“只是哥哥?”霍川有些遗憾的看着英峻,眼神忽明忽暗,“有烟吗?”

“抱歉,我不吸烟!”

“真是稀有品种!”

若陈水喜欢这个男人,就算机关算尽手段用尽,他也会帮她拿下。

这样自律的男人,有责任,有担当,应该可以守护她一辈子。

霍川看了一下南边的方向,陈水还在那里微笑着面对每一位倾诉者,一时之间,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甚至有些痛苦。

“你知道玉范是从陈水那里听说的吧,那她有没有说过那里有座很美的山,玉范山?”

过了很久,英峻眨了眨眼睛,叹息一声:“原来陈水父亲是为了救你们这些大学生才牺牲的,小水从来不提她的爸爸,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些!”

“我很后悔,没有听从他们的劝阻,执意前行,偏偏那么凑巧遇到山体滑坡,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我们那群人就全都死了!”

“小水父亲临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有!”

霍川眼眶微红,仰起头望向天空。

“他被压在碎石底下,跟我谈他的女儿,他说他的女儿特别懂事,特别可爱,比我小十岁,他让我不要有心理负担,以后用功学习,做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他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霍川突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英峻反而沉静下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陈水的?”

“很早了!我偷偷去过她的家,没敢露面罢了!但是真正见到她,是在玉范山,她父亲出事的地方。”

“她一直在哭,一个人跪在那也不害怕,哭完又绕着山脚走了一圈,还小声喊着爸爸,小水来看你了!这里挺美的,你在这里睡觉一定很开心吧!”

“所以说这几年,你一直在偷偷看着她”

霍川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其实以前我也没想过去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只是在那一天会到山上祭拜他,难过的时候掉几滴泪,时间长了或许就忘了!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在那里哭的伤心欲绝,这颗心才开始被凌迟!”

“她读的大学是我读过的,她的导师是曾经教过我的,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老天这是在让我赎罪,所以将她送到了我的眼前!”

英峻扶了扶眼镜:“其实我觉得她不会怪你的,我所认识的那个小水心里没有仇恨,她从来只会为她的父亲感到骄傲!”

“请不要告诉她!”霍川一下子紧张不安起来。

“她只要一直这么开心幸福下去就好了,不要再让她再伤心一次!”

“难道你一直陪着她,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解脱出来,求得她的原谅?”英峻不想恶意揣测,但人性本就自私。

霍川突然笑了:“她原不原谅不重要啊,我只希望她幸福!”

英峻若有所思:“你对她……”

“我对她只有怜惜,绝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霍川的脸突然红了一下,只是他自己并不知情,英峻看在眼里,不禁叹息。

“但愿你能看清自己的心!”

两人回到活动区的时候,许多人正在拍照留念。

一个身段柔软的女孩,一会坐在地上,一会爬上桌子,认真热情的给大家拍照全家福,

是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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