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昕看着极力安抚太太情绪的李俊宁“嗤”的笑了,然后自己飘进了厨房。
“怎么了?”盛汶接手了李俊宁的鱼,将葱姜切段之后覆盖于鱼身,然后又转身去拿火腿。
盛汶绝对想不到霍昕是个会和人斗嘴发生冲突的人,更想不到他会亲切的称呼李太太为“如花”。
“没什么,就是觉得李俊宁不去做安抚□□的工作有点屈才。”
“你会做饭?”霍昕用胳膊撑着厨房略带纹理的白色台面,“这是在做什么?”
盛汶低头忙活:“清蒸鱼,需要先腌制。”
霍昕很闲,一会拿起一个西红柿一会又拎起一根茄子:“一会还有什么菜?”
“红烧茄子。”盛汶指了指他手里的茄子,“我得把这个洗一洗。”
“哦,”霍昕将茄子放下,“我帮你洗吧。”
于是两个人凑在一起开始洗茄子。
盛汶说:“其实还是圆茄子比较适合做红烧茄子。这种长的适合烧烤。”
“还有这么多门道。”深紫色的茄子衬着霍昕洁白的手指画面十分养眼。
“还有什么菜?”
“还有糖醋排骨和清炒包菜,哦,李先生说还要炖银耳莲子汤。”
李俊宁安抚完太太终于出来:“唉,你的绅士风度呢。若华还在哺乳期,对孩子不好。”
“难道不是她先出言不逊的吗?”
霍昕本想着辩驳,可看一眼语重心长的李俊宁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事了好不好。”
虽然盛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了个大概,兀自笑了笑没有多嘴,只关心做菜的事。
“李先生茄子洗好了,不知道咱们家习惯去皮还是不去皮?”
“不用去,直接切滚刀块下锅就好。茄子皮有营养,而且这些菜都是我们从共享农田的地块里面自己种出来的,绝对无污染无公害。”
一谈及亲力亲为的东西李俊宁格外自豪:“我和若华在郊区的共享农庄里租了一小块地,用来自己种菜。”
“你确定这是自己种的?”霍昕拈起刚才的西红柿,他才不信李俊宁这种既要赚钱养家又要围着锅台转还得时刻安抚“□□”和带婴儿的人会有时间跑到郊区种菜。
李俊宁微窘:“当然了,工作忙的话也会托人帮忙打里。”
其实今年除了告诉代理人种什么之外,他和太太就什么也没做了。
“那个,今早上农庄还送了西瓜和水蜜桃,等下吃完了饭一起吃。”
李俊宁没注意他说话的功夫盛汶已经将茄子切好。
“嘿,小汶,你这刀工不错啊。”
盛汶笑:“这个简单,我能把土豆丝切的可细了。”
“可惜了今天没有土豆,要不然我真想学习学习。”李俊宁自从爱上做菜就一发不可收拾,简直当做第二事业来爱,时刻保持活到老学到老的态度。
“你那葱花切的也漂亮,葱白葱绿搭配的正好。”李俊宁的眼光很独到。
“没那么好了。”盛汶满足的笑着,“是不是该把鱼蒸上了。”
“哦,对对对。”
李俊宁赶紧去拿鱼。
见李俊宁正将鱼摆进蒸锅,盛汶说:“我知道一个牌子的蒸鱼豉油,专门用来做蒸鱼,特别香。”
“是吗,等下一定要推荐给我。”
“还有一个牌子的绍酒,用来去腥最好了。”
“绍酒?是不是就是料酒。”
“有点不一样,但是也差不多,我在家做饭就用绍酒,等我放假回家了就专门寄给你几瓶。”
“那敢情好。”
盛汶和李俊宁就做饭方面谈的起兴,孜孜不倦交流经验完全忽略了杵在一旁的霍昕,毕竟霍先生只知道订外卖。
霍昕试图寻找存在感:“我可以做什么吗?”
李俊宁:“你把西红柿切了吧,再撒点白糖,就算你贡献了一个凉菜。”
“就这样?”
“对,就这样。”
显然霍先生觉得这项工作低估了他的动手能力。
不过最后就西红柿惨不忍睹的形状以及白糖分布量堪比撒哈拉和热带雨林的降雨量的情形来看,确实是高估了的。
吃过晚饭已经将近七点半,盛汶和霍昕要离开,李俊宁出来送,李太太已经气消也跟着一起出来。李俊宁感情实在丰富,跟再也见不到一样依依惜别。
“你们没事就常来家里坐坐。”
一句客套的道别,却让霍昕凝神深思,常来家坐坐,是个很不错的提议。他看了看盛汶,不过那得把这姑娘一起带着,又会做菜又能分散“如花”的注意力。
最后他点头:“好,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李俊宁肉嘟嘟的脸上总挂着微笑:“你们路上慢点。”
“小汶常来啊。”李太太挥着手同他们道别。
告过别上了车,盛汶依旧是坐在后座,霍昕将冷气一再调高:“冷吗?”
“不冷不冷。”
他将车子小心翼翼驶出小区,问她:“今天还开心吗?后天的期末考试要好好准备。”
她点点头,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很开心!会好好考的!”
她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霍昕的眉眼,好像不大舒展,问道:“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的确,姜幕的事是霍昕心头的疙瘩。
他淡淡一笑:“前阵子闹分手,不大愉快。”
“啊,这样啊。”她没有想到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对不起哦。”
“没事,是我的不对,是我对不起她,给了她太多幻想,又大过年的让她的幻想破灭。”
“那确实是挺……残忍的,”盛汶咧着嘴,好像吃了苦瓜,“你给她什么幻想了?”
“婚姻。”霍昕说,“还有她以为的爱情。”
“你不……爱她吗?”盛汶这个年纪说“爱”这个字还有点生硬。
“曾经有过好感吧。”霍昕扪心自问然后回答,“但发现……并不爱她。我错就错在,明明知道不爱她,却没立刻和她分手,甚至还让她以为我会和她结婚。”
“而且分手的时候,她一再向我说明,不介意结婚,不介意丁克。让我觉得很愧疚。无论如何,还是我伤害了她,她一个女孩子白白跟着我浪费青春。”
“唉,”盛汶替他叹了口气,“那你要怎么办?假如我是她的话,一定恨死你了。”
霍昕无力的笑笑,被人恨的滋味可不好,他说:“我只能尽我所能补偿她吧。”
盛汶立刻说:“如果我是她,我就绝不接受你的补偿,让你愧疚一辈子!”
“……”霍昕有些无语,半天只说,“幸亏你不是她,也幸亏她不是你。”
“你为什么在知道不爱她的时候还不和她分手?”
“我只是以为我们都不甘寂寞。”他这样回答。
好现实的一个答案,让她震惊。
“所以啊,”霍昕说,“天底下哪有势均力敌的爱情,必然有一方是处于劣势,付出的比另一方多,受的伤害比另一方大。”
“你是说她不该爱上你?”她很刻薄的反问。
“你说话真像刀子一样!”霍昕有一瞬间恼火,“我真该把你扔下去。”
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就想开玩笑,她没听出丝毫怒气,还一味心思攻击他的观点:“还有我觉得你刚才的观点太绝对了。我觉得存在势均力敌的爱情。如果真的不存在,也可以努力制造出来,他若比我好,我就努力追赶他,他若不比我好,我就努力让他变好。”
霍昕只哦一声,不予置否:“看过《简爱》?有几分那个意思。”
盛汶表示不屑:“初中生必读读物,怎么会没看过。”
“听起来很厉害嘛,那如果我非要你选择,优劣的其中一方,你愿意成为优势还是劣势?”
“劣势!”盛汶果断。
“为什么?你有受虐倾向?”
“因为我永远不想像你今天这样,处于优势但是愧疚到死。”
“……”他无言以对,只剩叹笑。
又是红灯,他忍不住回头看她,看着幽暗的车厢里这个一脸单纯的小姑娘正抿着嘴唇微笑,不过他觉得她好像在嘲笑他,但又觉得这一刻很放松,很美好。
究竟是谁有受虐倾向?
绿灯亮起,霍昕再次发动车子,“对了,和同学们关系好吗?”
“很合得来的,关系就好,不太合得来的关系就一般,倒是没有特别合不来的,所以也没有关系很差的。”
“哦。”这么能杠,还以为她得是个孤家寡人呢。
霍昕忽然想起白天的许诺:“哦,对了,什么时候请你的室友一起吃饭?”
他居然当真了,本以为就是说说而已。
盛汶赶紧摆手拒绝:“没关系的,不用请,她们不会当真的。”
其实她的三位好姐妹已经快把全城的餐厅筛一遍了。
霍昕却执意:“哪能这样,只不过你们有考试,而我明天一早的飞机,有些不及。等我下次再来一定要请的。”
“下次再说吧,你先忙工作要紧,真的很麻烦你啊,每次都要亲自送我回去。”
“没事,不麻烦。”
霍昕一脸轻描淡写,其实,他是明早六点半的飞机,所以至少要在五点半办好登机牌,要想时间充裕那就必须得在四点钟起床开始准备。
就算上了飞机也没时间小憩,因为明早九点半要参加会议,讨论S&H和明世的圣诞节合作。而他的书面准备又一向习惯自己来做,所以没有通知助理。
熬个通宵是定下的了。
谁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在百忙之中来一 趟A市。根本没有出差。
正值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
熟稔的行驶在去往盛汶学校的路上,霍昕觉得自己被责任感包围。
八点半才到达她的学校门口,看着她慢慢绕进伸缩门才觉得使命完成。
盛汶站在校门里面同霍昕告别:“再见,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虽然他车技很好,但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担心。
“知道了,”霍昕将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挥了挥,“再见。不要再到处溜达了。对了,和你聊天很开心。”
她大着胆子问:“那你以后再寂寞了怎么办?”
霍昕又是无语:“我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