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六点半, 阳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咖啡色的厚重窗帘缝隙掠过盛汶的眼皮将她惊醒。身侧的人像只虾弓在自己身后,她翻过身来轻轻戳了下他的鼻子,然后起床去做早餐。
家里有乌冬面就顺手煮了两份乌冬面, 又煎了两个鸡蛋覆上, 最后浇上鲜艳的辣椒油, 撒上碧绿的葱花段, 十分完美的搭配。
七点钟的时候霍昕闻着味道起床, 他趿着拖鞋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路走的松松垮垮,已经毫不避讳向她暴露自己不修边幅的一面:“好香……”
盛汶将围裙脱掉挂进厨房里:“最后的早餐了, 你吃完饭赶紧上班去吧。”
霍昕洗把脸坐到餐桌边上,先给乌冬面拍照片:“有人要挑拨离间了。”
“什么挑拨离间?”她将筷子递过来, “家里的筷子不好用, 太滑了。”
“那你记得换, ”霍昕将面拌一拌,葱花从面上落进汤里, “你觉得要换的都换。”
“你刚才说什么挑拨离间?”
霍昕草草向她陈述了昨天的事,只说了她该知道的。
“哦,近现代史老师?”盛汶一乐辣椒油呛进喉咙里,咳嗽半天。霍昕忙倒热水给她。
她喝下一口热水顺顺气:“那她会来找我吗,可是我马上就要上学去了。”
霍昕放下筷子先笑:“你再说一遍, 我要录下来, 这话估计能把沈小姐气死。”
“怎么了, 好笑吗?”她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的笑点。
“先吃饭吧, 待会我教你怎么对付她。”
“好, ”盛汶挑了一筷子面吃掉,“对了, 我最近联系不上乔嘉月。”
“需要我帮你找找吗?”霍昕问。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给她点时间吧,也许她不想让我打扰她。”
“嗯,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有事的。”
很快霍昕将碗底吃掉,咽下去才慢慢说:“你记住,如果遇到问题,自己又解决不了,要找我,不必担心会给我添麻烦,我每天闲的厉害。”
“知道,”她也将碗底吃掉,“你闲的厉害。”
“还有,再谈谈你的学业。”
每次一与她谈学业霍昕都能想起自己的求学生涯,甚至看到伦敦一日多变的天气,徒生出许多感慨,大概是真的老了。
他说:“记得,术业有专攻,既然你决定选择读规划的研究生了,就不要放弃,好好去念,今年不成就等明年,别灰心。以后要想立足,一定要有一项专长,这个社会最先淘汰的就是万金油,你别羡慕我什么都懂一点,这些都是唬人的,假若谋生,我可能还不如一个清洁工人。”
其实这些话原本是他给姜幕的忠告,现在送给她。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盛汶先不乐意,“在我眼里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那……”霍昕向她伸手然后握住,“你有跟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结婚的打算吗?”
她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你又说这个,太突然了,我们还都不互相理解,而且我还在上学啊。”
“知道为什么越是包办婚姻越长久吗?”霍昕随时随地都能找出例证佐证自己的观点。
她笑:“不让离呗。”
“胡说,是新鲜感。”
盛汶有些打怵连连摇头:“不行,这事太大了,起码得等大学毕业,你让我想想。”
她真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
霍昕偃旗息鼓:“好,那我等你大学毕业。”
吃过早饭霍昕讲授作战策略一样向盛汶讲解该如何应对沈佩文。中途她不断地笑场,听完还与他击掌,说了句“必胜”。
霍昕要去上班,她就帮他拿电脑和穿外套,送他到玄关处又说:“我待会儿会烙很多南瓜饼,帮你囤到冰箱里去,然后你早上随便热一下就能吃了。”
“那吃完了呢?”霍昕坐下来换鞋,带着几分留守儿童似的不舍。
他穿的是系鞋带的男士皮鞋,她蹲下来替他系好鞋带:“吃完了,就请你继续点外卖或者去便利店吃三明治吧。”
“我有点可怜。”他临行前感慨。
……
十七号凌晨的火车,同日八点钟盛汶回到学校。她是最后一个返校,进寝室的时候,窦米,张子馨还有周润已经将小屋子暖的很有人气儿。
听说她今日返校,室友们还贴心的替她晒好被褥,深冬的寒气一扫而光。
她一夜未睡,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个热水澡然后去补觉,准备睡到下午自然醒再起来吃晚饭和收拾东西。
可是室友们不放她,一味打听她与霍昕的关系。
窦米将留下来那份小饼干放到盛汶桌子上:“你是怎么做到一年到头都不发朋友圈的,还是你把我们都屏蔽了?”
张子馨替她证明:“她是真不发。”
“子馨你剪头发了?”盛汶窝在被子里眯起眼睛看她,“正月里不让理发。”
“是呀,好看吗?我妈妈是独生女。”
“嗯,好看。”
周润是昨夜才归,也跟她一样窝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还带着几分睡腔:“我感觉小汶又变漂亮了,肯定有爱情的滋润。”
她的脸一下子泛红,赶紧钻进被子里躲好。这样不打自招的动作,引得三位室友三堂会审。
没有办法,盛汶只能挑挑选选将她与霍昕在一起的经过讲给大家听,经她的加工故事已经完全成为稀松平常的一段恋爱。
其实他们本来就稀松平常。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盛汶评价霍昕从来少不了这样一句话。
她来学校不过三天,还在为清晨八点半的课起不来发愁,那天下午便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果真是沈佩文打来,盛汶只听得出对方是个年轻女人,并不熟悉,于是客气的问候“你好”。
“我找你有事,”沈佩文直截了当,“明天吧,你出来。”
盛汶猜出对方是“近现代史老师”,所以按照霍昕的指示一一应对。
霍老师说客场作战没有优势,必须保证在自己的地盘迎敌。
盛汶佯装犹豫:“请问您是哪位?出去吗?对不起,我们课还挺满的,不能逃课,大四了得给老师留下好印象。”
沈佩文并没有说明自己是谁,只又说一次:“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霍老师说,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上上之策。
所以盛汶说:“不好意思啊,我是个学生,学习就是最重要的事。”
沈佩文气到挂掉电话,不过次日就从B市飞来A市,直接来到盛汶的学校与她兵戎相见。沈佩文穿卡其色的长款风衣,RV黑色方扣高跟鞋,脖子上系着一条爱马仕丝巾。
她将两手插进风衣口袋里站的像松树一样笔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气质良好,一看就是教科书式的大家闺秀。
当时盛汶正抱着课本预备去图书馆上自习,与沈佩文狭路相逢时,她忽然害怕起来。
“盛小姐是吗?”沈佩文看到她时脸上不见半分波澜,“去图书馆吗,你学习真的挺认真。”
“您好沈小姐,”盛汶抱着书与沈佩文问候,差点向她鞠躬,“我昨天与霍昕打电话,我跟他说有个人要约我见面,他就跟我说是您。抱歉,昨天是我失礼了。我不知道您是他老板的女儿。”
霍老师说,与沈佩文说话必须谦恭,最好卑微到尘土里,然后开出花来。
“他知道我要来找你?”沈佩文本以为自己亮明身份之后,对方应该大吃一惊,不待自己说明来意对方就该溃不成军的。
怪不得那天之后霍昕打电话来说让她不必白费心思。沈佩文凝起眉头,注视着盛汶,她本以为霍昕的话是危言耸听。
盛汶继续谦恭:“是的,霍昕说,有些事情他和您说您未必相信,还是让我们交流的好。”
盛汶又抢下沈佩文的话:“沈小姐,我请您喝奶茶吧,就在我们学校里。”
沈佩文厌恶的看她一眼:“不必了,找个安静的地方。”
“好,那我们找间空的教室吧。”
于是盛汶将沈佩文带到文学院的一间空教室里,在教学楼的最顶层,十分安静,两个人爬到的时候都喘息了好久才开口说话。
沈佩文不再抱多大吗希望,将包里的材料拿出来交给盛汶:“你知道你爸爸曾经对他家做过什么吗?你爸爸是个骗子!”
盛汶取来那叠整齐的打印纸看了两眼,平静说:“是的,我们都知道。”
沈佩文的希望彻底破灭,她看着面前这个面皮白净不染尘埃的女孩,恨意狂增,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逼她露出一点惧色。
“你们到哪一步?他外调去深圳是为你?”沈佩文问。
“他的人生计划不受别人干预,”盛汶认真说,“我左右不了他。”
桌下沈佩文的指甲嵌进拳心:“他不会和你结婚的,他就是玩玩你!”
盛汶继续装糊涂:“嗯……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他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就先这样吧,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
“他教你说这些话?”沈佩文终于意识到事有蹊跷。
“是的,他教我的。”她没有否认。
沈佩文忽的站起来,失去了大家闺秀的仪态拿手指在空中点着盛汶的脑袋:“你们耍我!”
霍老师说,沈佩文生气的时候要不停的给她道歉,不能呛她一句,丢点面子不要紧,能少吃点亏就行,毕竟沈佩文真的很有钱。而且人生常态就是夹着尾巴做人。
“对不起沈小姐,对不起,”盛汶忙不迭站起来给她赔礼道歉,“我们不是有意的,他说他向您提过这件事,不过您好像一直存疑。”
沈佩文咬着牙齿:“他还说什么了!”
盛汶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他还说,如果事情我自己解决不了,就去告诉他,他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