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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她始终把“思恩育幼院”当成是自己的家,如果它解散了,她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可是,可是……”殷晓岚声音又暗哑了,泪珠在眼眶滚来滚去,她也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

院长爸爸拍拍殷晓岚的头说:“别再想那么多了,我们会有办法的。桌上的红豆汤是妳的吧?快喝了吧!”

殷晓岚听话地坐下喝红豆汤,那汤早已凉了,像她的心一般,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泪一滴一滴无声地落在汤里。

屋子里静静的。院长爸爸、院长妈妈、殷晓岚三人不语、满怀心事地做着自己的事。

今天是殷晓岚最伤心的一天。

回到公寓,她的眼睛已肿得像核桃一般,幸好“大海叔叔”是不和她见面的,否则一定会笑她是个爱哭鬼。

虽然院长爸爸说不可以再麻烦“大海叔叔”,可是她左思右想之后,觉得目前唯一能帮助他们的,只有“大海叔叔”了,所以不得不硬起头皮,写信向他求救。

亲爱的大海叔叔:

对不起,我有不得不提笔向你开口的理由。

我现在有一个不能解决的困难,那就是小时候收留我的“思恩育幼院”要被迫搬家了……

小时候我被无情的亲戚欺负,受伤住院了,是好心的院长爸爸、院长妈妈收留了我,让我在“思恩育幼院”得到最好的照顾……

现在姜氏企业硬要把土地收回去,育幼院里的孩子就要分散四处,无人照料,“大海叔叔”,为什么像他们这么可怜的人,老天爷还要这么捉弄他们?为什么像院长爸爸、院长妈妈这么慈祥喜良的人,老天爷还要这么为难他们……如果姜氏企业的人像“大海叔叔”这么好心肠就好了,我们……

殷晓岚突然将写了一半的信纸揉掉,丢进废纸篓里,因为她觉得这么麻烦“大海叔叔”,真的有欠妥当。

可是,她又该怎么办呢?

殷晓岚无助地将头趴在书桌上,任由乱七八糟又理不清的思绪在她脑海里打转着……

突然,她彷佛想起什么似的,自座位上跳起来,迅速地打开放在床头边,专用来装“大海叔叔”信的八音盒,从底层拿出了一本存折。

十几年来,除了生活费之外,她把“大海叔叔”给她的钱全部存在银行里,现在已经累积成一笔不小的数目,也许,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此时,突如其来的一声声急促的门铃声响,惊动了沈思中的她。

“谁呀?”她来到门边问道。

但是对方并未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按着门铃。

从门上的孔向外望去,只见一个中年nrz在门外,殷晓岚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这个人。

殷晓岚在门链仍拴上的情况下,将门打开一条缝,站在门后问着:“请问……你要找谁?”

那个小眼睛不停打量殷晓岚浑身不自在的男人开口道:“妳是晓晓吧?”

一阵扑鼻的烟味,令殷晓岚不由得撇过脸,心中却难免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呢?”

“晓晓,我是二叔呀!难道妳不记得我了吗?”

“二叔?”过去的记忆彷佛倒带机般的快速倒转着,她从他布满小皱纹又带着邪恶笑容的脸庞上认出了他,虽然他比过去老了些,但那副长相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无怪乎她对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多年不见的二叔。

只是,她完全想不透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二叔,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记得父亲去世,母亲也随后跟着离开,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亲戚们是如何冷酷无情的对待她这个年仅六岁的孤女,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来推拖收养她的责任。

最后,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二叔才勉为其难的把她接回家里住——

可是,这不是噩运的结束,而是梦魇的开始。叔叔、婶婶成天冷嘲热讽地说家里平白无故添了个吃闲饭的人,增加他们的负担。殷晓岚年纪虽小,那些话的涵义她都懂,她很想念爸爸、妈妈,常常会在半夜躲进被子里流泪,她尽量忍住不出声,省得被婶婶知道了会不高兴,会骂她是“扫把星”,会骂她的爸爸妈妈给他们惹麻烦,会拿晒衣架打她不准她哭。那时,殷晓岚瘦弱的身上常常是一条条怵目惊心的血痕。而堂兄妹们也总是欺负她,抢她爸妈留给她的东西,不顺他们的意,他们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更甚者就是拳脚相向,在一次推打中,殷晓岚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晕了过去,醒来时是在医院,身旁是院长爸爸和院长妈妈,之后,二叔一家,从此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今天二叔突然出现,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怎么?见到叔叔高兴得忘了该请我进去坐了?”他说话时都会露出一口令人作呕的黄板牙,殷晓岚有些不太情愿放他进来,可是礼貌上好像应该要这么做,毕竟二叔是长辈呀!

她稍移动身子放下门闩,开门让他进来之后,才把门关上。

殷贾进到屋里之后,细小的双眼即开始不安分地四处乱瞄。“看来,收养妳的人可真是阔气,提供妳住这么好的屋子。”

他也是这几天才听到晓晓被人收养的消息,原本对于她的事,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当他知道收养她的人是个出手大方的有钱人,他的兴致可来了,想想好歹也可以捞到些许好处。

“二叔,你今天来有事吗?”二叔的行为、使她对他无从尊敬起,所以对他的语气当然好不起来。

“没事,不过是来看看妳好不好?晓晓,妳知道二叔向来都是关心妳的。”他皮笑肉不笑,虚伪地说道。

“我很好,你也都已经看到了,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她对他下逐客令,但是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干么这么急着赶我走呢?来,坐下,咱们叔侄俩好久没有聚聚了,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聊聊。”他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是殷晓岚并未依他,仍站得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