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缓缓由堇宁王府正门口停下, 下来的是张妙倾。她踏进王府, 直奔江以湛的蓝轩,之前她不过只是不能随意进屋,今日倒好,在院口她就被护卫拦下。她便不悦:“你们是何意?”
护卫只道:“王爷不在府上, 张姑娘可改日过来。”
“不在?”张妙倾不解, “他不是明明今早就回来了?”这事她自有派人盯着。
“后来又离去。”
“可知他去了哪里?”
“不知。”
张妙倾没法,便只得转身,打算去找姜风问问江哥哥又是去哪里了,如何忙得老是往外跑。奈何她打听一番,发现姜风也不在, 而杨柳同样不在。后来她又去了江成兮的醉夕院, 得知江成兮也不在。
这便让她彻底疑惑了。
疑惑过后, 她又琢磨起,可以趁此机会去找虞秋算算账,教训教训这迷惑她江哥哥的贱人, 便就朝虞秋的小院走去。在半路她遇到白如嫙,白如嫙问她:“妙倾这是要去哪里?”
张妙倾本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 何况眼前面对的是白如嫙, 便哼道:“我要去找虞秋, 教教她如何本分着,最好是能将她赶走。”
白如嫙道:“这就巧得很, 我听说虞姑娘已经偷跑了。”
“什么?”张妙倾惊讶, “跑了?何时的事?”
“听说就在昨日一早跑的。”白如嫙顿了下, 叹道,“可惜今日一早,王爷回来一番调查后,便就追了去。”
张妙倾马上变了脸色:“江哥哥是疯了?追她做什么?她哪里配?”
白如嫙只道:“大概是舍不得吧!”
“舍不得?”张妙倾极不爱听这话,她不由怒道,“一个曾欺辱过自己,又喜欢勾三搭四的低贱舞姬,哪里值得他舍不得?之前那虞秋勾搭别的男人,江哥哥不仅不赶走她,还帮她护着她,如今她跑了,明显不喜欢江哥哥,江哥哥还要追过去,他是脑子不正常了?”
“可能是实在太过喜欢呢?”白如嫙继续道,“说句难听的话,王爷大概真是喜欢虞姑娘喜欢到不可自拔,喜欢到……犯贱。所以无论她做什么,王爷都只有一个想要与之在一起的念头。”
“这……”张妙倾闻言只觉得这话刺耳无比,她不由拉大声音,“她不配。”
白如嫙无奈摇头:“可王爷并不知这个道理。”
听白如嫙说江哥哥如何如何喜欢虞秋,对张妙倾的刺激自然极大,她不由红了一双眼,狠狠一跺脚,转身便跑了去。
白如嫙看着张妙倾的背影,收起那副知善的样子,嘴角隐约勾起一抹笑。
张妙倾回到张府,跑去张老夫人那里,趴在张老夫人怀里就哭道:“江哥哥已经没救了,虞秋到底哪里值得他百般包容,哪怕那贱人弃他离去,他都要没出息地去追。”
张老夫人最近心情也不大好,闻言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妙倾便怀着满腔压抑不住的嫉妒,将自己在王府得知的事情都与张老夫人说了。张老夫人闻言倒不会像张妙倾这般受到刺激,只道:“好了好了,哭也顶不了事,让祖母好生想想。”
白如嫙的一番话真是让张妙倾越发焦心,她抹了把泪道:“江哥哥这么喜欢虞秋,他一定会娶虞秋,甚至让她当正妃的,祖母,您说该怎么办嘛?嫁给江哥哥的只能是我,必须是我。”
张老夫人一把年纪,自然不乏慧眼,看江以湛为虞秋所作所为,怕是真谁也阻止不了他要虞秋,哪怕虞秋不想跟他。她想到什么,便眯了下眼道:“祖母插手不了你江哥哥的婚事。”
张妙倾闻言睁大眼,使劲摇晃着张老夫人:“一定有办法的,江哥哥那般敬重您,您与他说说,一定会有用的。”
“好了好了。”张老夫人继续道,“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不仅没用,最后说不定还会与你江哥哥反目成仇,祖母琢磨着,倒不如趁你江哥哥不在,直接入宫去你姨母那里要道赐婚懿旨。”
“这……”张妙倾愣住,她倒是忘记这一茬。
当今冯皇后便是张妙倾的亲姨母,对张妙倾这个外甥女是疼爱有加,若让冯皇后下懿旨,定然是不成问题。
张妙倾马上破涕为笑:“这样一定没问题。”
张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拍了拍,思索着只希望事情能顺利。待懿旨下来之时,她自然有借口应付江以湛。
她就不信事已成定局,他还能与她翻脸不成。
小雨纷纷的路上,一辆马车正平稳往南行使着,马车里,虞秋与文初雪相互倚着正在补眠,瞧着颇为辛苦。小小的颀儿睡在铺了柔软被子的提篮中,马车的微微颠簸似乎令他睡得更加香甜。
忽然,“吁”的一声,马车停下,虞秋他们立即醒了过来。
虞秋撩开车帘,便见到刘唯抄起刀跳下马车,挡在马车前头,而前方不远处正有一蒙面黑衣人提着剑不徐不疾地走来。虞秋变了脸色,对文初雪道:“怎么办?我们又遇到坏人了,虽然只是一个,但看气势,明显与之前遇到过的每一个都不一样。”
文初雪挡住仍在睡觉的颀儿,压下慌张道:“我们要对刘唯有信心。”
虞秋只能点头。
姐妹俩窝在马车里,偷偷瞧着外面的动静。
刘唯见对方走近,便冷道:“识相的走开。”
黑衣人虽蒙着脸,却可以看到他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他未改色,提起剑就飞起朝马车靠近。刘唯立即应对,不想突有一女子横过来接了黑衣人的招,与黑衣人打起。
虞秋惊讶:“是风月,她怎会过来?”
文初雪亦是不解。
刘唯仿佛被抢了活般,不满道:“哪里来的姑娘?”
这黑衣人是个中高手,风月应付起来并不轻松,她道:“这人不是你可以对付的,快些带他们走。”
“哎?”刘唯闻言更加不满,正欲多说,却在见识到两人精湛的武艺,让他看了都觉眼花缭乱的过招后,便识趣地立即回了马车,对风月道了声,“谢了。”就驾着马车改道离去。
虞秋由后窗看着尽全力应付黑衣人的风月,她也算是看过不少打斗场面,就连她都能看出来风月的吃力。这也足见这黑衣人武功之高,便让她不解,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高手冲着他们两女子一孩子来。
随着马车越离越远,虞秋忽然见到风月似乎受了一剑,她便不由坐不住:“这……”
文初雪也看到这一幕,忙道:“怎么办?”
外头的刘唯虽看不到后面的场景,也能猜到什么,他道:“你们不必担心,那黑衣人武功虽高,但比那姑娘还差一点,那姑娘就算受伤,也不会有大碍。”
虞秋双手握起,哪能做到不担心。
文初雪握住虞秋的手,道:“风月是江大公子的女侍,她定然不会有事。”
虞秋应道:“嗯!也不知道她如何会出现。”
文初雪稍思后,道:“不清楚。”
之后的路上她们倒没再遇到危险,渐渐便让他们又放松下来。但一路上仍时不时打个喷嚏的虞秋,在看到风月后,莫名因别的原由突觉不安起,只是没与文初雪说过。
在近日暮时,他们路过一小镇,因太累,便找了家客栈留宿。
在上楼时,虞秋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文初雪见了,不由又问:“你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虞秋揉了揉鼻子:“没有啊!”
文初雪瞧了瞧她的脸色,也看不出有什么,便没较真。
次日天未亮,刚起来的伙计正缓缓走向柜台,突闻密集的踏踏马蹄声靠近,便抬头看去,就见到几位容貌出众,气度不凡的公子骑马从门前停下,他只一见他们,便知都是非富即贵的主,便立刻迎了过去:“几位是要留宿?”
这几人便是江以湛他们,江以湛直接迈步进去,冷眼将客栈瞧了一圈。
痞里痞气的戚韩也随之踏入。
江成兮正欲进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就转眸看去,便见到风月正缓缓朝这边走来。月光下,隐约可看到她那身霜色的衣裳上不乏血迹,从其步履上看,明显是受伤了的。
风月抬眸见到他,没露出意外之色,只继续过来。
江成兮微哼,没再看她,迈步进了客栈。
姜风正在问面露疑惑之色的伙计:“这里是否来了一对夫妇,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他们能寻来这里,自然做了充足调查,当然知道虞秋已扮成男子。
伙计一听就知他说的是谁,便应道:“是的,当下在房里睡着。”
听到伙计话的江以湛薄唇抿得更紧了些,他压下上去逮人的冲动,去到里头的桌旁坐下,冷声吩咐下去:“上点酒菜。”
伙计应下:“好咧!”
江成兮与戚韩也过去坐下,这时风月踏了进来,过去站在江成兮身后,江成兮未看她,只随手扔给她一瓶治伤的药,她接过便仰头喝下。
待酒菜上来,江以湛拿起酒便为自己倒了杯一口喝下。
以江以湛这身仿若被抛弃似的幽冷之气,已经打趣过他的戚韩倒没再多嘴,只问起身上有血的风月:“你怎会也在这里,还受了伤?”
风月应道:“意外见到虞姑娘他们离开王府,我便跟上来保护他们。”
江成兮夹了点菜递入嘴里,颇为散漫地说道:“倒是尽心。”
风月垂眸。
戚韩闻言惊讶:“所以虞姑娘他们遇到了坏人?”
风月道:“是一名高手,背后似乎不简单。”
戚韩想了下,便问只一个劲喝酒,连口菜都不吃的江以湛:“二哥?虞姑娘似乎被人盯上了,你怎么想?”
江以湛倏地握紧酒杯:“怎不弄她个半死?”
“……”
因着急于赶路,在江以湛他们坐下没多久,天半亮时,虞秋他们便从二楼房里出来,踏下楼梯,来到大堂。当下大堂里零零星星地坐了些人在吃早饭,大概也是赶路的。
虞秋打了个哈欠,正要与柜台后的伙计退房,未想忽然听到噼里啪啦的雨声,便快步去到门边,惊讶道:“这雨早不来晚不来,在我们起床后才来,这不整人的嘛!”
文初雪过去看着雨,道:“也罢,我们就继续去歇息。”
这时一直在外睡马车的刘唯冒雨踏了进来,问道:“今日可还接着赶路?”话语间,他还是不由频频看向大美人文初雪。
虞秋见刘唯仍如此轻佻,便将文初雪拉到自己身后挡住,眼里毫不掩饰对刘唯的嫌弃,语气也颇为不好:“不赶了,还有,别再看我媳妇,我给你加钱。”终究是个胆小的,只会想到给人家好处,不会想到用坏处威胁对方。
刘唯很干脆地应下:“可以。”
虞秋哼了声,没再看刘唯,只拉着抱孩子的文初雪往里走,未想会见到客栈伙计也在看文初雪,还看得眼睛发直,便挡住对方的视线,道:“不退房了,我们先上去。”
伙计应道:“好咧!”
虞秋牵着怀抱孩子的文初雪上楼,侧头瞧了瞧文初雪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她本只是不喜别人对自己的姐妹心存不好的心思,当下却不由小声开起玩笑:“我看那些个臭男人个个都在嫉妒我能娶到这么个美娇娘为妻。”
文初雪闻言只笑了笑。
虞秋忽然眼睛一亮,便抬手搭住文初雪的肩头:“媳妇亲一个。”言罢便在文初雪的脸颊上亲了下,吧唧一声,还挺响。
文初雪哪里经历过这些,哪怕对方是姑娘,她不由脸红:“别闹了。”
虞秋便咯咯笑起,拉着文初雪母子回房。
这时坐在大堂昏暗角落中的江以湛他们面色各异,戚韩瞧了瞧江以湛那张明显更沉了的脸,抬起拳头压着嘴笑起来:“倒没想到虞姑娘还好这口。”
江成兮看了眼风月,似有些琢磨。
虞秋他们进入房间,就迫不及待爬到床上继续补眠,因颀儿一直未醒过,搁在床上就好。虞秋将颀儿搁在里头,抱住文初雪软软的身体,便安心闭眼入眠。不想刚要睡着,突有一股尿意,她不满地嘤咛了声:“讨厌。”
文初雪小声问她:“想小解了?”
虞秋应了声:“嗯!”她打了个哈欠,不得不起身。
她慢吞吞地来到门边,张着哈欠打开门,几乎哈欠不停地迈出房间往右走去,不想没走几步,忽地被握住手腕,她还未来得及惊叫,就被拉进隔壁房间按在墙上捂住了嘴,一股浓烈的酒气中含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睁大眼睛看到眼前满脸寒霜的江以湛,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江以湛见他看清楚自己,便放开她的嘴,双手紧握住她的肩头,几乎咬牙道:“你真是放肆,竟敢耍我!”
“痛痛痛……”他手下力道太重,令虞秋不由疼红了眼。
“活该!”江以湛放开她的肩头,掐住她的脖子,“你可知耍我该死?”
虞秋这下真吓得腿软了,若非被他像提鸡崽似的掐住,她定是已经瘫下去,她瑟瑟地问道:“王爷,我哪里耍你了?”她怕他突然一使力,真拧了她的脖子。
江以湛握着她脖颈的手指颤了颤,似乎真要用力掐下去时,突然将她翻过来身按在墙上,单手扣住她的一个肩头,抬起另外一只大手对着她紧致弹性的臀部就是一拍,力道很大,响声也大,疼得她不由叫出声:“啊!好疼啊!”
他从她身后贴着她的耳朵,浓烈的酒气扑打在她的耳根周围,他狠声道:“敢跑?嗯?”话语间,他手下又是重重地一拍。
虞秋本就是个娇嫩的人,哪怕隔着衣服,也不禁打,何况他下手真重,便疼得她眼泪在眼里打转,她赶紧解释道:“我没有跑,我只是不放心初雪他们,想送送他们罢了。我想请示你,可找不到人啊,便就打算先斩后奏了嘛!”
“谎话精。”啪的一声又是一下。
虞秋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能别打这里么?好疼。”而且好羞耻。
江以湛自然不会说这个地方是最适合他发泄怒火的地方,也更喜欢那手感,但见她这模样怪可怜的,他便狠狠再捏了下,在她“啊”的叫声中,终于放开了她。
他去到桌旁坐下,冷眼看着她:“过来!”
虞秋转过身摸着自己那疼得火辣辣的屁.股,哀怨地看着他,见他眼里酒气浓重,俊脸有些淡淡的红晕,便委屈地问道:“王爷是不是喝醉了?”她不敢靠近他,她怕他又做出什么。
江以湛忽然又喝了声:“过来!”
虞秋被他凶得不由打了个颤,却又不得不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他挪过去,瞧那模样,就像是要上断头台似的。
她想问他还想干嘛,可在他扎人的目光下,愣是不敢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