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巧娟苦叹一声,坦白道,“我恨你,根本原因是恨你的生父,一看到你这张跟他长得那么相似的脸,想到你身上遗传着他的基因,流着他的血,我就想到当年被他侮辱的场面,就无法控制的把对他的恨发泄在你身上……”
听到她这些解释,我发出一声冷笑,不但丝毫理解不了,对她的恨意更加深了一层。
“他当年强暴了我,让我失去尊严,被万人耻笑,我忍辱负重把你生下来才将他送进监狱……其实我当时有多么的无助和痛苦,你根本是理解不了的,我不把你送出去,我这辈子就毁了。我也试着逼自己像个正常的母亲那样对你,亲手抚养你长到,可一旦想到你是那个男人留给我的屈辱,我就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把你送出去以后,我虽然没见过你,也时常在打听你的消息,因为听说你爷爷奶奶对你很好,我就一直很放心,但后来听说你爷爷奶奶没了,那个男人的老婆陈桂芳经常虐待你,我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把你接回了我家里~”她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我转过脸去,心里起了些波澜,暗暗咬牙迫使自己镇静下来。
“但接你回到我家里,我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怎么都接受不了你,每次骂了你打了你,我就像在报复你生父一样,心里有些快感,甚至于,明知小微的父亲猥亵你,我也看作是对那个男人的报复……我知道我很病态,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
“闭上你的臭嘴!”我忍无可忍制止了她,转身来瞪着她,“韩巧娟,你说这些,除了让我更加恶心你,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吗?给我滚蛋!”
“是,给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我不过就是在像你吐露自己的一些无奈,也不奢求你能原谅,就是希望你可怜我吧,我已经对你的人生造成了遗憾,我不想自己另外一个女儿也离我而去。”
“这是你自己的事,关我屁事!”我已经受不了她这这种拙劣的感情牌,让陶姐下楼来送客。
“云灿,你别这么不近人情,你听我说完吧,”她走到我面前来,更加煽情而无奈的说,“你知道吗,我这些年内心深处是愧对于你的,所以把对你的愧疚都变成了对小微的补偿,就想证明自己也是个好母亲,以至于把小微宠坏了,让她一再的做出那些荒唐事……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这次撤了案子,放了她,不跟我打官司,我以后保证不会让她再对你造成困扰,也会撮合你们化解矛盾。”
我搞不懂她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把对我的‘遗憾’补偿到孙晗微身上,让我表示理解,理解她爱孙晗微就是在变相的‘补偿’我?去你妈的!
“你真看不透吗,”我再次背对着她,做了个深呼吸,“韩巧娟,我不稀罕你任何的示好,今生不会再跟你有什么交集,你就是我最大的耻辱,你能滚得远远的,我们从此就相安无事。”
“最后再说一次,你女儿孙晗微,用极其恶劣卑鄙的违法手段侵害了我公司的名誉权,按照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如果你想靠花钱走关系摆平,那我也会找最好的律师团追究到底,你要救她,首先要最的是去找律师跟我打官司,不是来我这儿求情!”我最后斜了她一眼,“该说的我已经说完,还不走的话,我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你……”韩巧娟眼看苦情牌在我这儿没戏,她攥紧手指,变换策略,“云灿,难道你忘了吗,那天小微说了,她也是从你们内部员工手里得到的资料,真正的抹黑你公司的是你的员工!这些天我已经找警方的人恢复了小微删除的微信,上面的确显示是你云灿的员工搞的鬼,所以小微也是被害者,让她配合你调查背后那个真正的始作俑者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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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这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但这又是我自己公司的事了,跟撤不撤掉孙晗微的案子无关。
“陶姐,你愣着干嘛,送客!”我不再理会韩巧娟,支使陶姐去赶人。
“那个,韩总是吧,您还是先走吧,我们云灿小姐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赶紧走吧。啊?”陶姐好言好语的说。
“云灿,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韩巧娟不知道又在短时间内憋了个什么招,收起了刚才的苦情和无奈,神色里带着些犹豫,“……这件事,跟你亲生父亲有关。”
听到‘亲生父亲’几个字,我内心一震,禁不住瞥了她一眼~
我当年在陆家长大,但从未见过我那个因为强奸罪而入狱的父亲,对‘父亲’这个词也没什么概念、没有感情,只知道他名字叫‘陆绍鹏’,是爷爷奶奶的儿子,是陈桂芳的丈夫,是陆琴和陆超的爸爸,似乎跟我没多大的关系。
“你爸当年被判了10年,据说在牢里表现好,减刑两年,算算时间,在你8岁那年就出狱了,但他因为你爷爷奶奶去世,他原来的老婆陈桂芳又找了别的男人,就没再回过陆家,也没回过那个村子,一个人去外地打工了……我之所以这么了解,当年是想让他继续负担起你的抚养义务,但一直没联系上他。”
她说到这里,沉吟半晌,再看着我说道,“但是前年,我得到了他的下落,据说是在佛山一个工地上做建筑工人,年龄也快六十岁了……我是想你在这世上也没亲人,你又恨我入骨,如果你想你亲生父亲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线索——”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冷笑,“韩巧娟,你为了让我放过你女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嘛。我早就说过,我陆云灿是父母双亡的,从不关心什么父亲母亲,你别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浪费口水,走!”
“……”韩巧娟呆呆的盯着我看了半晌,大概觉得我态度坚如磐石,实在撬不动吧,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去。
一个人的时候,我不得不细细咀嚼了下韩巧娟口中那个‘亲生父亲’,我明明是对他没有任何感情的和期待的,但今天第一次听到他的下落,听说他众叛亲离背井离乡的在建筑工地上干苦力,还是有那么点堵心……他虽然没有抚养过我,但也不像韩巧娟那样给过我伤害,所以对于‘父亲’这个词,我心里的感觉变得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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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律师打电话了解孙晗微的案子,据说她现在被关押在看守所等待法庭的审判,据说情绪状态很差,但由于我请了律师盯着,韩巧娟再有钱也无法走关系就她,只能走法律程序。
下午我又去公司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季度总结会议。
这个会议是公司高管和各部门的领导都要出席的,与会人数二十多人,算是比较大型的会议了。我坐在会议室的主席位上,江枫坐在会议桌左边的第一个位置,相当于在我旁边。平时为了避嫌,我基本不跟他同时出席一个会议,但因为我有段时间在家里消沉,没怎么关注公司情况,所以今天是不得不来参加这个大会。
会上主要是各部门汇报重点工作成果、进度之类的,我主要是负责听和评论,而江枫今天的话倒是很少,偶尔补充几句。可就在财务总监老杨简单说完财务中心上季度完成的核心项目,以及下一季度的规划时,江枫却苛刻的指出了财务中心存在的许多小问题,比如会计这一块,固定资产及累计折旧未按规定设立明细账;计算生产成本时,记账凭证后未附料、工、费耗用清单,预算编制这一块也缺乏依据,有随意糊弄的嫌疑……其他类似失误还有不少。
紧接着,江枫根据P投影仪上的报表,厉声向财务总监老杨提了几个问题,但老杨态度却比较傲慢,有些不屑于回答,只是不以为意的绷着脸,简单解释说按照以前的标准做的,没有任何问题,还来了句,“江总不会是专门针对我吧?”
会议的气氛变得有点紧张。
老杨是公司的老员工,四十多岁了,有十多年的财会审计经验,重点是周恺程推荐到我公司的,能力不算多突出,胜在稳妥。但他有一大缺点就是情商低,脾气不大好,总有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但鉴于他是周恺程的人,只要工作上不出问题,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面对老杨的挑衅,江枫的脸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冷声训斥,“你身为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拿着50万的年薪,却给我搞出这么垃圾的财务报表,不该感到羞耻吗?奉劝一句,别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啪!”老杨将手里的笔记本往桌上重重一摔,站起来就指着江枫骂,“你TM毛都没长齐,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