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不能死啊!”
“妈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我叫楚梦芸,七十五岁,心衰肾衰,在ICU住了十几天。
有意识,听得见两个女儿的哭声,努力想睁开眼睛,就是睁不开。
“出去告诉家属让她们有点心理准备吧,”大夫用手电照了照我的眼睛。
“我这就要死了?”
“医生,我还是能再抢救抢救的吧。”
“不行!我得再试一次!”努力试图睁开眼睛,眼皮沉得很。
电击,准备电击!
病人不行了……
眼前一束光晃来晃去……
脚步声……
“赶紧起床!霍晓苗!”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叉腰站在床边冲我喊。
“你是谁?”这甜甜的小奶音,我自己都惊了。
“啊啊啊咦咦咦,啊咦啊咦”再来几声试试。
“测试,测试,123,测试。”
“我是你妈我是谁!这孩子!”
我妈都过世20来年了,这女人到底谁啊我心想。
使劲掐自己的大腿,疼。
和这屋里的人都打过照面摆正了人物关系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快死的我不管是穿越也好重生也罢,反正我是又活了!
现在的我二十四岁,家里有四口人,我妈黄灵敏,我爸霍万家,我哥霍元田,我是霍晓苗,我还有一只白色的猫叫霍眠眠。
“赶紧吃啊喵喵,”这是我爸霍万家在说话,苗苗约等于喵喵。
“好的爸爸。”我爸过世比我妈还早十年,爸爸这两个字太久没叫过,生疏了。
我往嘴里塞着油条,好家伙,这香脆的大油条,因为牙口不好嚼不动多少年没吃过了。
两根油条下肚,我还喝下一碗甜豆浆灌缝。
啥血脂血糖血粘度,甜豆浆就是比没味的好喝。
对着镜子刷牙的我都快乐出声了,牙膏沫四处喷。
这小脸蛋,再低头看看身材,这外形条件就算是去当个小明星也不过分吧。
“第一天上班快迟到了吧。”我哥霍元田满脸幸灾乐祸。
“上什么班,退休金我都拿了二十多年了,一个月六千多块,爽得很。”
“退休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看你没准有希望拿失业金。”我哥的大油手在我头上拍了拍。
“你俩别穷逗了,都上班去!”黄灵敏女士发话。
我这班……我啥班?
机灵如我,刷了两屏手机邮箱里的邮件,就看见了《雅君子杂志社》的录取通知,时间对的上,上班时间,九点钟。
这杂志社名字取的,雅君子,还伪君子呢。
衣柜里各种蓬蓬裙,泡泡袖,粉色系,选了蓝白条的体恤配黑色高腰牛仔裤。
好!出门上班!
迈着轻盈的脚步,呼吸畅快,柔软蓬松的头发随风飘,只是在大街上压压马路都能让我如此开心了。
挤上地铁,从玻璃窗中看着自己都能笑出声,我已经不是七十五岁的楚梦芸,而是二十四岁的霍晓苗,还是需要习惯,需要适应。
多好的年纪,多好的青春,生命重来一次真好。
这家杂志社从外观看像是一个老厂房,门口是老式的双开铁门,竟然还有看门老大爷。
进了大门左手边是停车的地方,机动车非机动车混停。右手边是一栋带外挂旋转楼梯的房子,二楼有一个露台,上面爬满了五颜六色我叫不上品名的小花。
《编辑部的故事》既视感。
“上二楼,那是编辑部。”大爷手指了指。
“你找谁?”前台一个带眼镜文文静静的女孩问我。
“你好,我是来报道的编辑。”
“霍晓苗是不是。”
“对对。是我”我对这个新名字的敏感程度还是可以的。
“你们就这么点能耐么!”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男高音。
“这都多少天了!让你们跟踪于野,给我跟踪到哪儿去了!”
“主编又在训人喽,你最好等会儿再找他。我叫张文文,叫我文文就好。我是杂志社的前台。”小姑娘嘴角努力挤出来半分笑容对我。
“叫我喵。口苗喵。”我冲文文猫叫了一声又继续竖起耳朵听屋里传来的动静。
大概意思我听明白了,这期赞助商投10p硬广的要求就是——必须给一位很难搞的叫于野的先生写一篇一万字以上的采访稿。没采访稿等于没有硬广等于没钱等于这期杂志完菜给母奥(gameover)。
“找个漂亮点的女编辑去采访呗,美人计试过了么,各朝各代都适用。”
“先不论咱这小破庙有没有玉,于野那厮身边,他啥样的女人没见过。那玉得长啥样儿能唬住他。”都把文文急出家乡味儿了。
“你还太年轻文文。以我的经验,他这种所谓阅女无数的男人,脸蛋身材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头脑。”
“以你的经验,你才多大?小说电视剧里看来的经验?别说,喵,我觉得你这脸蛋可以,身材也好。要不你为咱杂志社奉献一把,当那块玉?”
“这有何难,我去找主编请缨,杀于野个片甲不留让他吐个干干净净。”
采访大纲拿到手。
问题一:请问您是否和最佳演绎新人奖得主梁丽佳小姐有一私生子?
问题二:据传您交往过的女性超过三百名,这个数字是否真实?
问题三:您的父亲要把自己的股权转让给他的续弦,也就是您的后妈唐染秋女士,您对此有何看法?
问题四:您给前女友们的分手费是否真如传说一样在八位数?
总共十五个问题,诸如此类。
这哪里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物采访提纲,完全是为了满足吃瓜群众的好奇心整出的私生活八卦集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