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连夜的小雪,到了第二日,成了团团而下的大雪。

咏善早上起来,用宫女们送上的热水暖洋洋地洗脸,耳里听着外面北风凶狠地吹打门窗的声音,心里生出快意。

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没有今天高兴。

去见母亲时,恰好遇见谨妃领着五弟咏升从屋里进来。谨妃一见他的面就站住了脚,露出老大的笑脸,“二殿下,这么大的雪,难得你一早就过来看你娘,这份孝心,我们咏升就没有。要他起来陪我过来看看你娘,和你娘聊聊天,他还满心不愿意呢。今天遇到喜事了?”

浓眉大眼的咏升站在一边,朝咏善不自在地打了一声招呼。

稍应付了两句,送走谨妃母子,咏善往里面走,暗自收敛眉眼中的喜悦。

太高兴了……

在这皇宫里,凡是得意忘形的人都没好下场。

到了室内,已经恢复了平素那种漠然的表情,只是第一眼看见母亲淑妃的时候微笑了一会。

淑妃穿着一件大红色长衣,穗子低垂至地,风采流逸。她正在看桌子上摆的一个紫漆方盘,上面放着一半锦缎,另一半整齐地排着十几件玉佩玩物,随手抽了一件在手上把玩,扫了坐在一边的咏善一眼,“在门外碰见谨妃了?”

“是的。”

“还有咏升?”

“是的。”

“说是来恭贺的,还送了礼物。”淑妃捏着手里的玉佩,冷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其实没安好心。恭贺什么?她自己的儿子当上了太子,那才是该恭贺的呢。”

咏善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不说谨妃的事,没意思。我今天,倒是想去看看丽妃。”淑妃等了一会,不见他有别的话,又转了笑脸,摆开闲聊的架势,回忆着感慨道,“说起来也算是缘分。我们一道入宫,一道受了皇上的宠幸,想当年为了谁先生下大王子,不知道斗了多少回,后来竟然又同一个时候怀上了。她嘛,哼,”

淡淡地冷笑一声,脸上已经带了一丝鄙夷,“为了能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捞个头胎,到处派人找方子配药,花了这么多手段,总算生早了两个时辰,让咏棋当了你们兄弟俩的哥哥。人人都说咏棋重文不爱武,是个书生王子,其实我看,是在他娘肚子里面就受了折腾。不足日子,硬生下来,怎么会不多病多灾?可第一个生了王子,当了老大,又怎样呢?还不是落了个没下场。”

淑妃一边说着,一边细瞅咏善的脸色。

咏善在一旁恭听着,神色始终不轻不重,没有大的变化。

她只好停了下来,沉吟片刻,“内惩院,你昨天去过了?”

“是。”

“见了咏棋?”

“嗯。”

“恐怕……也见了张诚吧?”

咏善微微一笑,“不错。”

淑妃抬起眼,向咏善看去,正碰上咏善黑亮如星的眼睛朝自己看来。电光火石间两道视线相触,竟激出一点小小的火星。

淑妃立即将眼避过了,不免心下感叹。

虽说骨肉至亲,再没有比母子亲密的,但这个儿子似乎是在胎里就把柔情体贴都让给了孪生弟弟,不管对上谁,一概冷冷淡淡。

明明生他养他,看着他长大,可人坐在面前,就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

不说别人,就连她这个母亲,有时候见到咏善,看着他那高深莫测的脸,也会觉得心里揣揣,琢磨不出什么。

默默坐了半天,咏善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难受,硬是悠闲自在地,一句话也没说。

他这人就有这么一种讨厌的本事,能把人逼得不得不开口。

淑妃心里想着千般事,终于还是缓缓启唇,叹了一声,“咏棋是个好孩子,我何尝不知道?就是你父皇,他也是明白的。”

咏善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淑妃只好向下道,“可你父皇为什么把他赶去了南林还不放心?还要把他押回来?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丽妃,因为他们宋家。百年大族,连枝带叶,盘根错杂,现在看起来受了打压,收敛了,但将来有一个机会东山再起,那就是祸乱。咏善,你父皇这样做,不是为了别人,他是为了你啊。”

咏善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母亲房内最近添加的几样贵重摆设,听了淑妃的话,才把目光收回来,又是微微一笑,“父皇说的是交内惩院审问,没说要咏棋的命。”

淑妃猛地站起来,凤眉倒竖了一半,沉下脸道,“你这是在呵斥我吗?”

“母亲,”咏善站起来,恭敬地扶了淑妃,请她坐下,徐徐道,“您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为儿子打算的,儿子心里明白。宋家不可不防,儿子也明白。其实何止宋家,就算是谨妃那边,也是不可以掉以轻心的。您思虑得周到。”

淑妃被他这样一扶,又听着温言说话,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心里的火气顿时熄了下去,换了咏临,她大概还要摆一下母亲的款,数落两句。可面前的不是贴心直率的咏临,这个咏善冷峻无情,连她当母亲的都有点暗惧,见好就收,点点头道,“你既然知道,也不枉费娘的一番心血。”

“但咏棋,不能碰。”

淑妃眼皮一跳,去看咏善。

英气的脸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眸子却很正,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的xing情,淑妃是知道的,从前还小,可以硬着来。

但现在,再过两天他就会册立为太子了。

这孩子……

淑妃斟酌着道,“咏棋,倒也没什么,但……”

“丽妃,还有宋家,都别碰。”咏善淡淡道,“这些事交给儿子,母亲放心,绝不会出事的。”

对着淑妃,他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连薄薄的,形状矫好的唇上,还带着残留的笑意。

但纵使如此,屋子里还是有点森冷。

仿佛这个人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时,他所在的地方就无论怎样都掩不住萧杀之气。

淑妃心里暗呼无奈。

这个儿子,不但别人,就连她也应付不了。

也许就是这样,才被皇上千挑万选地挑中了,来担这万里江山的重任。

“好,宋家的事,我可以放开手,”思忖良久,淑妃舒了一口气,“但你要帮娘做一件事。”

“什么事?”

淑妃苦笑,“娘想见见咏临,你在你父皇面前下点功夫,让他从封地回来。宫里的事,今天是一个样子,明天又是一个样子,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暗箭。他和你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有他在皇宫里帮帮你,不是比外人强吗?”

咏善装作心不在焉地,把目光转向窗外未停的大雪。

又是……咏临啊……

他知道。

同样是亲生的儿子,就连自己亲娘心里,也是看重咏临多点。

也对,谁不喜欢咏临呢?

整天都是笑脸,见谁都乐呵呵的,就算遇上一个生人,聊上三两句,打闹一会,立即就熟了。

连宫女太监们暗地里都说,三殿下最平易近人,不像二殿下,看见就让人害怕。

大家见到咏临的笑脸,都是高高兴兴的,一旦他朝谁露个笑脸,或凝视片刻,对方的脸当场就要绿掉,仿佛受了了不得的惊吓。

“怎样?”淑妃在身后问。

咏善转回头,目光在母亲的脸上打了个转,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唇边逸了出来,“就照母亲的意思办,三个月之内,我想办法让三弟从封地回来。”

“三个月太久了,一个月吧。”淑妃道,“这不是什么大事,趁你父皇高兴的时候说上一句,不就成了?”

咏善沉吟一会,“一个月,也是可以的。丽妃……”

“丽妃那边你放心。”淑妃斩钉截铁地答了,踌躇片刻,究竟还是露出关切的神色,轻声道,“儿子啊,你已经大了,用不着我们这些老人里叮嘱。宫里有些事情,向来是匪夷所思,乱了套的,但咏棋这孩子……毕竟是你哥哥。”

咏善沉默了好久,也拿起一块玉佩来,拿在手上反复把玩。

淑妃见他眉目间神色清冷,不禁有点后悔。

咏棋的事,向来是咏善的忌讳。

咏善隐埋得太深了,外人不知道,她当娘的,毕竟还是猜到一两分。

如果犯这个的是咏临,抓到面前,打一顿骂一顿,管住就算了。

偏偏犯的是咏临。

这个儿子,凡事看不上眼,难得看上了,那就处心积虑一定要到手。

真正的不死不休。

既然管不着,何必开口去管呢?

“咏棋,和别人不同。”隔了很久,咏善才冷冷道,“这事,我心里有数。”

说罢,站起来告辞,径直去了。

淑妃走到窗前,撩起垂下半边的厚帘子远眺。儿子远去的背影,在大雪中依然挺拔硬直。

做娘的瞅着他跨过门槛,怀着满腔的忧虑,长长地低叹了一声。

冒着雪去了内惩院,没功夫拍拍肩膀上贴住的雪花,一下暖轿就往咏棋的牢房走。

咏善边走边不经意地问,“人还好吧?”

“这……”

咏棋听语气不对,猛然站住脚,回头盯着张诚,“怎么?”

张诚犹豫了一下,“有点发热。”

黑得发亮的眉微微拧了起来,“发热?怎么会发热?”

“听说……听说是受了……惊吓……”

咏棋被吓得不轻。

被咏善这么一修理,咏善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发起热来。咏善走进牢房,一扫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咏棋。

满脸病态的潮红,秀气的眉微蹙着,喷出来的鼻息也是烫烫的。

咏善在床边坐下,仔细打量了一会,紧拧着眉责问,“怎么不早点禀报?”话出口,觉得自己语气太关切了,心里一凛,放缓了声音,徐徐问,“找人来看过了吗?”

“殿下,已经请了太医来看了,写了药方,熬了药喂下。现在病情已经稳住了,所以……”

“找了哪个太医?”

“赵太医。”

咏善没回头,盯着咏棋的脸审视,随口道,“换一个。咏棋从小生病就是太医院里的张太医看的,咏棋的脉案,他熟。要他来。”

“是。”

“以后要是再这样忽然发病,要派人去禀告我一声。”

“是,是。”

晶莹的肌肤因为高烧,透出不寻常的红晕,宛如涂上了一层娇媚的色彩。咏善动了动指尖,想起身边还有人,转头问,“没别的事就都出去吧。”

张诚低头,“是。”眼睛瞟到床上沉睡的咏棋。

到底还是不肯放过啊。

王宫里的兄弟阋墙,用到这种手段……

虽然施的时候没有外人在场,但是负责收拾善后的还是张诚和他的手下,咏棋身上的青紫,还有在咏善离开后,咏棋所表现出来的不能接受的空洞眼神,很容易就让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遵从命令退出去,让房里留下咏棋和咏善。

木门关起时传来的声音沉闷吓人,带动着咏棋紧闭的眼睑微微跳动。

眼尖的咏善立即就发现了,眼里刚刚出现的一丝怜惜立即被yin骘所代替。

谁都要在我眼前耍花样啊……

居高临下的,指尖轻轻压在闭合的眼睑上,稍微用力,感觉到薄薄的肌肤下眼球剧烈的跳动。

一股难以解释的冲动充盈着咏善的内心,得到的快感和无法全部拥有的沮丧,同时挤进血浆里,几乎让咏善无法保持一向隐藏得很好的情绪。

“继续装睡吧。”冷冽的声音,从十六岁的嗓门里挤出来,一样让人觉得心悸。

指尖的压力消失后,眼睑又忽然被一股陌生的湿热覆盖了。

咏善的舌尖霸道地舔吸着敏感的眼睑,不断施加力道,压迫下面脆弱的眼球。

不同于刚才指尖的强硬,舌头的压迫更富于囧糜的攻击型。灵活的舌尖甚至扫过浓密的睫毛,企图撬开病人的眼睛。

这样的攻击,直到咏棋忍不住挣扎时才停止。

终于睁开的眸子里泛着血丝,写满惊恐和愤怒。

“你还来干什么?羞辱得我不够吗?”生病的嗓子没有从前的清越,沙哑之中,反而带上了让人憎恨的xing感。

咏善邪恶地看着他,“怎么会够?”身体贴近了一点。

咏棋用又惊又怕的表情瞪着他。

“昨天只是前奏,今天,和你做更有趣的事情。”

“走开……”

弟弟的眼神比昨夜的更可怕,仿佛老鹰正专注地审视,思考怎么把猎物撕成粉碎。咏棋潜意识地翻身躲避,却被身后突如其来涌来的大力给掀翻了。

“咏善,你住手!”

暖融融的鹅绒被子完全落到地上,虽然张诚连夜赶工的地龙已经完成,但只着一件单衣露在冬天的冷空气中,咏棋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缩在床角里,好像被抓出了躲藏的地囧的小兽一样惊惶不安。

咏善注意到他囧露出来的脚,一把抓住了比女人还小巧的脚踝,上面残留昨夜被捆绑过的红痕。

稍微用力,就把竭力躲避的哥哥从床角里拽了出来,落在自己的怀里。

“不要!放开我!”

双臂间不断挣扎而且颤栗的身躯,让咏善露出了孩子得到心爱玩具似的笑容。

从前只可以远远地贪婪地看一眼的彩虹,如今,却可以搂在自己怀里任意施为了。

轻而易举地,把白色的,精致的腰带缓缓解kai。

同样颜色纯白的绸缎所制的单衣失去束缚的腰带,自觉地在中间打开,露出里面撩人心火的肉色。

从脖子到锁骨,一直受着各种细心的保养,闪烁着琥珀似光泽的肌肤,无助地囧露出来。

咏善钳制着哥哥的手腕,犹不甘心地把单衣拉得更开一点。

“真漂亮。”他调笑着。

两颗在单衣遮蔽下的红色樱桃被迫完全袒露,在仿佛由冰浇铸的指尖的触碰下,心惊胆战地挺立起来。

“住手,咏善……”乳尖遭到袭击,让咏棋再度难堪得恨不得死去。

昨夜的羞辱已经是极限,在同父异母的弟弟手里泄出来就像一场难以置信的噩梦。

他真不明白咏善为什么这样憎恨自己。

要用上这种万劫不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