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的记忆力很好,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半个多月以前,一走进主殿正门,最先入眼的就是左右两尊铜鹤,大殿正中心还有一尊青铜方鼎,这座主殿的布置虽然说不上太过华丽、奢靡,但却也古朴、大气,于平淡中带有几分恢弘之势。
但如今,两只铜鹤却变成了四只——左边那只被拦腰打断,右边那只似乎是被利刃给从中一分为二。
而原本摆在主殿正中心处的青铜方鼎,更是四分五裂,最起码碎成了十几二十块。
至于这栋大殿内部的建筑,虽然它还保持着原有的轮廓,但却处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就此崩塌。
见到这一幕,林易自然明白,在自己来到这里之前,青山宗这座主殿之内,应该爆发了一场……不算太激烈的战斗。
毕竟,不论欧老还是鸠老,这两位都是老牌武侯境的强者,而站在主殿右半边那群身穿兽皮的人,既然能在这青山宗主殿之内放肆,想必在武道修为上,也不会比这两位本宗隐世长老差到哪去。
如今在这主殿之内,共有大约百余人马,右半边那抬着一副担架的五十多人,看起来就像从哪片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野人一样,身上披着兽皮,甚至就连手里握着的刀剑,也大多都是由兽骨制成,每个人的脸上更是涂着一堆五颜六色的油彩。
而站在左半边的这些人,自然是林易所熟悉的青山宗人马。
完全可以说,对于整个青山宗而言,除了副门主司徒元至今仍然还在被软禁中,上至欧老、鸠老这两大隐世长老,下至门宗之内各大峰主、长老、堂主,可谓是一应俱全,都站在了这里。
林易刚刚走进主殿之际,恰好是这两方人马对峙之时。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朝本宗几位长老、堂主拱手一揖,缓缓走到鸠老身前,林易不禁悄声问道:“鸠老,这么大的阵势……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是想打破眼前这种僵局,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鸠老拈着颔下雪白的胡须,淡淡的朝前方那群穿着兽皮的人扫了一眼,口中满是不屑的冷笑道:“你来得正好,一定要认清楚,站在那边的,全部都是从御兽宗过来的野人。”
“王安鸠,你骂谁是野人?”
“难
道你们不是野人吗?”
冷冷的望着发声那位身高七尺,面色黝黑,脸上自眉心至鼻尖处,更是涂着一道红色油彩的兽皮壮汉,鸠老悄然眯起了双眼,整个人也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危险气息。
“如果不是野人,怎么会如此不懂礼数?盘弧,你们这些御兽宗的人从山脚下打到了我青山宗主殿,路上打伤了我宗不少弟子,难不成还想让我们对你们这些野人以礼相待?”
“你放屁!”
眼见那位叫做盘弧的壮汉手中骨剑扬起,可随即又被他身边一位脸上涂着紫色竖纹油彩的妇人给按下,林易不禁悄然朝身边的鸠老望了一眼。
说实话,如果不是刚刚那位穿着兽皮的壮汉开口,他至今都还不知道鸠老的真名。
但是,现在却并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林易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弄清楚,为什么这些御兽宗的人,会突然闯到青山宗。
而且,还是连张拜帖也不投,直接用这种从山脚打到主殿之内的蛮横方式……
荆楚国内,自炼血宗覆灭后,一共只剩下了六个大型武道门宗,而御兽宗和青山宗,同为六大武道门宗之一。
虽然林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御兽宗的人,但他却很清楚,对方这种方式,几乎已经可以被视作对青山宗宣战。
身为门宗隐世长老,前任宗主没了武道修为,新任宗主出门在外,副宗主又被剥夺职权,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鸠老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眼下,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
不管是谁理亏,御兽宗如此蛮横的闯山,就理当打压,否则青山宗的威望何在?
然而,令青山宗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站在盘弧身边那位妇人开口之后,场中情势竟是急转直下。
“诸位青山宗的同道,今天我们过来,只是想求证一件事。”
目光炯炯的望着主殿之内的鸠老等人,这位脸上因涂着油彩而看不清真容的妇人,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想问问,贵宗新任宗主曾群,为什么要杀我大哥左元昊?”
“什么?”
尽管在林易听来,这句话除了提及本宗宗主以外,并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地方。
杀人而已,他自
己这些年一路走来,手里也没少沾过血。
但是……林易却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那位妇女的话之后,站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不论是鸠老还是欧老,乃至青山宗一众高层所有人的脸上,都会露出那般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如今一来,他心中自然会有些好奇,好奇于那位死掉的“左元昊”究竟是什么人。
可也就在林易心中充满不解之际,他身边的鸠老却陡然用力一挥袍袖,口中愤然道:“此事绝无可能!”
“哼,既然你这么笃定,那何不过来看一看我大哥的尸身,认一认他究竟是死在什么武学之下?”
“这……”
听到这句话,鸠老的眼皮陡然一跳,心中也悄然升起了一种不祥之感。
“哼,什么这那的,老婆子过去看一眼,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和鸠老不同,自从这些御兽宗的人闯进了青山宗主殿的那一刻起,欧老的心中便积了一股邪火。
青山宗成立三百余年,除了二百年以前,曾受过其他武道门宗大举围攻以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被人从山脚下一路打到门宗主殿这种事。
这其中固然有未曾开启护山大阵,以及弟子们没想到御兽宗的人会突然对他们出手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被偷袭也好,被明攻也罢,同为门宗隐世长老,欧老却是压不下这股火气。
所以,也懒得理会其他人,只是抬脚微微一动,身形闪动间,便已经到了御兽宗门人所抬着的那只担架前。
大袖一挥,掀起担架上铺着的一块草席,打量着担架上所抬着的这具尸体,欧老顿时只觉眼前一黑。
青山宗和其他武道门宗不大相同,因为它的真传武道,只有一种,那就是——青山拳。
此拳共有二十四路,前十八路门宗之内所有真传弟子都可研习,但后六路,却只有宗主、副宗主、隐世长老可以习得。
自从斋老过世,上任宗主段源失去武道修为,最后六路青山拳,只有欧老、鸠老、副宗主司徒元才会。
尽管主修武道并非青山拳,但欧老确确实实认得,眼前这具尸体身上的致命伤,是由什么武学所造成的。
“第二十三路,青山万壑手……这怎么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