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行对梁九功的权势心生向往,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好似被一头冷水浇了下来。
顾问行身为宣亲王身边的总管太监,他和宣亲王的处境是连在一起的,除非他能脱离宣亲王身边,不过这无疑是不可能的,康熙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嫌弃他的儿子。
顾问行知道,自己的主子宣亲王将来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不仅仅是因为宣亲王已经被过继,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身为宣亲王身边的大总管,顾问行早就知道了宣亲王就算长大了也是一个不利子嗣的命。
顾问行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心里边难免有些失落。但是既然已经没有希望,顾问行也不会强求,毕竟顾问行可不相信皇上会挑选一个可能没有子嗣的继任者,也对当初皇上非要过继宣亲王的行为明白了很多。
顾问行虽然明白宣亲王没有一丝上位的可能,可这不意味着顾问行愿意让宣亲王仰人鼻息。顾问行到底在宫中待了不断的时间,知道除非宣亲王身后有势力支持,才能站稳脚跟,要不然就算有皇上的恩宠,那对宣亲王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特别是如今新封的皇后娘娘诞下了龙凤胎,顾问行就为宣亲王的处境而担心了,果然没过多久,内务府的人就开始乾西五所的开始怠慢了起来,顾问行知道了之后自然着急。
这时候赫舍里家的人开始和顾问行接触了。顾问行虽然对当初废后差点打死他的行为仍然记恨,但废后已经去世,顾问行心里边自然没了那么大的怨气,所以对赫舍里家抛出来的橄榄枝还是十分有兴趣的。
不过顾问行到底也不是个傻得,知道废后当初惹了圣怒,就连废后死前都要拉着宣亲王陪葬的行为,也让顾问行心有余悸。
所以顾问行对于赫舍里家噶布喇派来的人的示好直接拒了,顾问行觉得,身为废后的生父,皇上难免不会迁怒这位大人,所以顾问行衡量利弊,最后选了索额图派来的人。
其实要说顾问行不知道梁九功说过的话,这就是谎话了,但顾问行对于索额图的了解确实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深。
顾问行觉得索额图是个阴险小人,但是只和这种小人谈利益的情况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索额图虽然和宣亲王的血缘关系不太近,但是有皇上的看重,再加上此时索额图一心往上爬,他也只能攀附宣亲王,这样一来,将来宣亲王未尝不能掌控住索额图。
而噶布喇不同,若是接受噶布喇的示好,将来宣亲王很有可能会被噶布喇给控制住,和赫舍里家有仇的顾问行自然不太乐意。
顾问行知道索额图和废后走得近,但是为了宣亲王的将来,顾问行并未对索额图十分的敌视,但是顾问行没有想到,索额图竟然可能被当初逼宫的事情波及到了,很有可能已经被被皇上厌弃了,这就打乱了顾问行的计划。
所以顾问行一时之间竟有了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回到乾西五所的顾问行,一进门就看见宣亲王承钴再周围一群人的伺候下在花园里边玩闹,哪怕顾问行因为废后的原因一开始对宣亲王有些芥蒂,但时日长了,此时的顾问行对承钴变得十分的爱护。
顾问行看见承钴伸手要去够那些盛开的花朵,吓得连忙上前对承钴请安道:“给主子请安,主子您何须亲自动手,那花枝上有刺,主子小心别被伤到了。”
承钴在看见顾问行的身影之后,笑着说道:“顾谙达回来了,我不碰就是了,顾谙达不必担心。”
看着承钴懂事的样子,顾问行心里也十分慰贴。对承钴说道:“主子要是喜欢,就让人动手即可。”
承钴懂事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谙达,你不是去见皇阿玛了吗,怎么皇阿玛没有来?”
梁九功闻言眼神一暗,然后扯起嘴角笑着对承钴说道:“皇上最近一直在忙,恐怕没有时间来看主子您了。”
承钴闻言有些灰头丧气,怏怏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顾问行见此有些心疼,忍不住安慰道:“主子,等皇上忙完了,就会来看你了!”
承钴闻言眼前一亮,然后又有些泄气的说道:“皇阿玛好长时间都没来看承钴了,谙达每次都这么说,可皇阿玛都没有来过。”
对此顾问行有些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承钴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见顾问行没有回答也不怪罪,反而对顾问行说道:“谙达,我饿了,咱们回去吧!”
顾问行闻言,连忙吩咐周围的人,说道:“没听见主子的话吗?快去御膳房领午膳去!”
然后笑呵呵的对承钴说道:“主子,让谙达抱您回去吧?”
承钴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手等着顾问行抱他。
顾问行见此连忙伸手将承钴抱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屋内。顾问行连忙亲手伺候承钴换了弄脏的衣服,为承钴擦净手之后,从御膳房要来的午膳就送到了。
顾问行看了看午膳比前两日的菜色好了不少,而且领午膳的小太监回来的也比以前快得多,不由暗道:这些奴才还算知道眼色,才敲打完内务府的人,御膳房的都知道了,还是得敲打一下才知道安分!
顾问行小心伺候着承钴用完午膳之后,就找来了去领午膳的小太监,小赵子。问道:“咱家问你,御膳房的人今日态度如何?”
小赵子听见顾问行问起这个,便连忙说道:“总管,您不问奴才,奴才还要对您说呢!这次奴才去领午膳的时候,御膳房的人对奴才还是爱答不理的。
不过正巧赶上了坤宁宫的春草姑姑去给皇后娘娘领午膳,春草姑姑见奴才在边上等着,知道奴才是乾西五所的,便做主让奴才先领了皇后娘娘的份例,还说宣亲王受不住饿,让奴才先过来了。”
顾问行闻言有些吃惊,问道:“那御膳房的人还是对你爱答不理的?”
小赵子也连忙说道:“总管说的正是,奴才也奇怪呢,这御膳房的人想来看人下碟,您都去向皇上告状了,这御膳房的人还是这副鬼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顾问行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不过这件事还有皇后娘娘掺和,顾问行觉得御膳房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
顾问行可是知道,坤宁宫可是有小厨房的,一般时候是不会去御膳房拿吃的,除非皇上去坤宁宫用膳,但是既然春草把皇后娘娘的份例留给了自家主子,也不担心会不会耽搁时间,说明皇上应该并没有去坤宁宫。
那这次皇后娘娘忽然派人去御膳房的原因就值得深思了。
顾问行想破脑袋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放下此事,只对着小赵子吩咐道:“你去御膳房那边盯着,看看一会儿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小赵子闻言有些诧异,不过顾问行的吩咐小赵子也不敢违背,连忙去了御膳房盯着。
顾问行心里放心不下,所以一直等着小赵子的消息。结果等到了晚膳前,小赵子终于满头大汗的回来了,一脸兴奋地对顾问行禀报道:“总管,那帮御膳房的人倒了大霉了,皇后娘娘下令把管理御膳房的大半的人都给抓了!”
顾问行闻言连忙问道:“可知道有什么原因?”
小赵子连忙说道:“总管,您绝对没有想到,皇后娘娘早就找到那帮杂碎贪污的证据了,这次特别雷厉风行的把那些包衣全给抓了,而且皇上也派了梁总管过去协助皇后娘娘。”
然后小赵子又状似感叹了一句,“皇后娘娘真是得万岁爷信任啊,前头那位可没把手伸到御膳房去!”
顾问行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斥责小赵子,道:“宫中贵人岂是你能编排的?”
打发走了小赵子的顾问行,心里却在回想小赵子说的最后那句话,顾问行不禁怀疑自己之前听了索额图怂恿和皇后娘娘做对的行为对不对。心里甚至升起了,不如向皇后娘娘投诚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在顾问行的心里扎了根。顾问行到底对承钴是有感情的,也知道承钴这个前废后嫡子的身份有多不受皇后待见,所以顾问行一直没有想到要投诚皇后娘娘,
但是如今顾问行发现,似乎皇后娘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首先皇后乃是正宫,在这宫里边权力甚大,太皇太后一去世,就没有人在皇后头上了,除了皇上。
可皇上又十分信任皇后娘娘,在御膳房这种一直被皇上看重的地方,皇上都允许皇后娘娘插手,这足以说明皇后的恩宠。
其次就是顾问行觉得赫舍里家如今其实就是一条烂船,从他们急迫的想要接触宣亲王的举动中,顾问行发现赫舍里家的人八成已经完全被皇上冷落,才迫不及待的找宣亲王,意图用宣亲王和皇上之间的感情保住赫舍里家。
光凭这一点,顾问行就不怎么待见赫舍里家,因为赫舍里家这么做全都只有利于他们,反而对宣亲王自身影响甚大,顾问行都担心皇上会不会因为赫舍里家对宣亲王心生芥蒂,要知道究其根本,宣亲王的未来是掌握在皇上手中的。
刚才小赵子说的事情就是压倒顾问行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坤宁宫的大宫女举动,顾问行可以发现,皇后对宣亲王起码是抱着善意的,要不然不可能注意到宣亲王午膳用的晚了会影响到身体这一细节,皇后就是做面子也不会这么细致。
当然顾问行也不是觉得皇后就如同她表面表现的这样,毕竟这宫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多了,但是以皇后如今的受宠程度,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被皇上冷落的宣亲王而做戏。
甚至顾问行觉得,说不得就连皇上都有意让宣亲王和皇后亲近一些呢!别人不知道皇上还能不知道宣亲王的身体吗?以皇上这种重视嫡子的行为,八成以后上位的会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这样一来,皇上要是真的疼爱宣亲王,势必要让宣亲王有一个依靠才行啊!
至于赫舍里家,看看朝堂上皇上对赫舍里家下得狠手,顾问行觉得就算他和赫舍里家达成什么协议,恐怕皇上也不会容许宣亲王继续亲近赫舍里家。
想明白这一点的顾问行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顾问行毫不怀疑皇上对乾西五所的关注,就算现在皇上没有发现他和赫舍里家接触,以后发现了,说不得他的小命就难保了。
而以皇上对宣亲王的紧张程度,就算如今皇上将注意力放在其他阿哥身上,可宣亲王也不见得会被皇上不关注啊!说不定他早就被皇上给盯上了。
顾问行此时心中浮现的却是之前梁九功对他警告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貌似真的真相了!
想到这顾问行迅速的把赫舍里家打落了深渊,通常有什么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个人反应就像顾问行这样。
不管怎么说,人都是自私的,哪怕顾问行嘴里说是为了宣亲王,可实际上未尝不是因为宣亲王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才这么积极地为宣亲王谋划,当然也不会没有一丝的感情。
所以顾问行一下子就把皇后作为了第一选择合作对象。
顾问行心中越想越偏向皇后,但是顾问行又担心皇后不见得愿意接纳宣亲王,谁知道皇后会不会因为废后而忌惮宣亲王呢?
顾问行此时只希望这位新任皇后千万不要像废后一样如此的心胸狭窄。毕竟他前头还隐晦的对皇上告了皇后一状呢!
顾问行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档口,全然没有注意到小赵子今日话语中的不对,不过对往日十分忠心的小赵子,也不见得会被顾问行怀疑,就算注意到了,恐怕也只会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吧!
顾问行心中对投诚云瑶的想法更是热切,不管是出于对权势的热衷,还是心里那一丝对承钴的疼爱,都促使着顾问行心里的天平完全向云瑶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