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禄看见那些值得关注的人神色疑虑或者惊慌时,明白了自己的计策已经起效了,这些蒙古的人说的再好听,可是真的让他们的利益受损的时候,他们才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娶公主要是没有任何利益,他们才不愿意费神呢!
只是下一步吴禄心中还有一些担忧,自己的嫡亲外孙女茉雅琦的归宿该飘向何方,才是一个真正的难题,不同于乌希哈,蒙古人都知道她是皇上养女,但茉雅琦身为太子同胞所出的公主,象征的意义就大多了。
吴禄心中的忧虑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同样也有人想到了这一点,那就是最近沉浸在有嫡子的高兴氛围中的胤禘。胤禘也是聪明的人,即使事先没有了解,但是结合他以往知道的事情,就明白这次恭亲王叔应该是和皇阿玛演了个双簧。
可胤禘担心的也是茉雅琦的婚事问题,胤禘虽不知皇阿玛是如何打算的,但茉雅琦的额附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是会出自蒙古,可恭亲王叔这么一上书,不想被强留在京城的那些原准备求取茉雅琦的人,岂不是根本不剩下什么人?难道最后茉雅琦只能低嫁不成?
胤禘到了詹事府还在想这个问题,紧皱着眉头,让人看了不敢打扰。正好进来汇报事情的张廷玉见了,心里好奇,汇报完之后才道:“不知太子殿下为何愁眉不展?臣虽无能,但太子殿下不妨说出来,就算臣出不了什么主意,说出来也能让殿下您心情舒畅些。”
张廷玉当然不认为太子也发愁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但是他既然已经是太子的属官,也希望自己能受重用,所以想办法和太子殿下亲近不妨是一个十分有益处的做法。
胤禘不知道张廷玉心里如何想的,虽不认为张廷玉能解决这个难题,但是心里郁气积攒着也难受,面对张廷玉这个心腹,也没隐瞒,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知道今天早朝上恭亲王叔上的折子?”
张廷玉闻言想了想,才道:“可是恭亲王请旨想让大公主下嫁之后驻守京城之事?”
胤禘点了点头,忧虑的道:“本宫虽不知恭亲王叔为何忽然上这样的折子,但这样一来茉雅琦的婚事反倒麻烦了,皇阿玛的意思其实是茉雅琦势必还要嫁到蒙古的,说不定到最后茉雅琦的额附是什么样的歪瓜裂枣呢!”说到最后胤禘有些愤愤不平,显然是对此很是不满。
不过张廷玉听了这话,心里的想法就转开了,太子口中的茉雅琦,定然是与太子一母同胞的嫡出公主,心里也有了计较。面上仍然没有变色,只是提醒胤禘道:“殿下可知道,昨日承恩公曾去恭亲王府拜访恭亲王,这事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胤禘闻言一愣,诧异的问道:“承恩公?你是说郭罗玛法?”
张廷玉点点头,道:“正是承恩公吴禄大人!”张廷玉点到即止,知道说到这就行了,没在多说。
胤禘却是脑子有些不清楚了,狐疑的说道:“难道这次是郭罗玛法还有皇阿玛一起设计的,只是为何郭罗玛法这样大张旗鼓,并不畏惧人知晓,这又是何意?”
张廷玉闻言,忍不住插嘴道:“殿下,不是说所有谋算都不能让人知晓的,比如阳谋,对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走下去,这才是最厉害的!”
胤禘诧异的看了张廷玉一眼,道:“你说这次郭罗玛法和皇阿玛用的是阳谋?”
张廷玉忙摆摆手否认道:“这个臣不敢确定,臣只是觉得有这一种可能罢了。”
胤禘知道张廷玉向来谨慎,也不在意张廷玉含糊的说辞,心里也有了计较,胤禘想着回去之后,好歹有说辞可以安慰茉雅琦了,要知道茉雅琦最近为此一直有些神思不属,作为龙凤胎之中的一员,胤禘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情,比起乌希哈来,难免有些记挂着茉雅琦。
张廷玉见胤禘面上神色放松了很多,也松了口气,放下了眼前这事,又说起了前段时间詹事府那个主簿的事情。
张廷玉凝重的说道:“启禀殿下,前阵子,您吩咐臣调查的那个主簿的事情,臣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主簿名叫吴秀,是个举人,因为科举屡次不中,就找了门路补了詹事府的缺,成了一个主簿,只是这个吴秀虽为汉臣,但他和同为主簿的满人郭络罗明远相交甚笃,当初能补了詹事府的缺也是因为在此之前和郭络罗明远一见如故,才得了郭络罗明远的帮助,当上了詹事府主簿。
只是臣只查到这里,那个郭络罗明远的事情臣知道的不多,还请殿下见谅。”
胤禘听了理解的摆了摆手,让张廷玉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张廷玉只是汉臣,关于满人里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他调查不出来也不奇怪。
可胤禘不知道张廷玉心里是如何的憋屈,说起来张廷玉是把成为太子的股肱之臣当做目标的,可是太子交给自己的第一件大事,自己也因为满汉之分无法完成,这对张廷玉而言算得上是一个耻辱。
说起来张廷玉这一世与前世迥然不同的处境,完全是因为云瑶的蝴蝶效应引起的。张廷玉的父亲张英,一介汉臣能在朝堂之上屹立这么久,都没被波及到,可见其明哲保身的厉害本事。
而张廷玉身为张英的嫡次子,张英认为自己的二子才华出众,就是在朝廷上也是十分出众的人才,可正是因此,张英反而更忧心,他们本是汉臣,和满臣比起来本就低了一截,也是因此朝廷上出了什么事情,往往会让汉臣背锅,满臣反倒逃过一劫,这让张英担心,自己的二子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张英一直教导张廷玉凡是不要出头,还让张廷玉好生藏拙,说起来是康熙十一年出生的张廷玉,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前世的张廷玉因为这个年纪见朝局混乱,太子地位不稳的事情,一直不敢涉及其中,连科举都往后挪了好多年才考,毕竟那时候张英是太子的师傅,张廷玉就是再冲动,也不敢出头,所以前世的张廷玉最后奉行的四个字“难得糊涂”,成了张廷玉屹立不倒的法宝。
只是这一世情况不同,张廷玉偏偏在年轻气盛的时候,遇到了微服出宫的胤禘,胤禘爱惜张廷玉的才华,对张廷玉关注了几分,后来查到张廷玉是自己的师傅张英的儿子,顿觉十分有缘,就和康熙提了提。
张英得知此事时,心中是如何的忐忑不安暂且不提,不过张英也知道,既然自己儿子已经入了太子的眼,那势必不能再继续藏拙了,这样的话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了,张英无奈之下只得让张廷玉参加科举,果然次年张廷玉一举考中进士,让记得张廷玉身份的康熙送到了詹事府。
詹事府是为太子服务的机构,张廷玉的前程可谓是一步登天,得了两代天子看重,就算张廷玉仍然记得父亲的叮嘱,难免也有一些冲动的情绪,很快张廷玉的才华就显露了出来,胤禘得知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个少年英才如此出众,且十分沉稳,自然是十分欣赏他的,所以张廷玉时日一长,也成了太子跟前的心腹。
张廷玉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仕途,这一世的张廷玉,心中自然有无限的渴望,在张廷玉看来,如今明君在朝,太子身为储君,与皇上父子和睦,没有什么夺嫡的污糟事发生,是在合适不过做官的时候了。
张廷玉也有心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代明臣,名留青史,自然是尽心竭力为太子办事,希望成为太子倚重的心腹,可如今满汉之别,阻挠着他更近一步,这就让张廷玉心里郁闷了。
尤其是如今朝堂上,几乎过半都是满人,除非自己不打算做出什么成绩,迟早有一天,都要和满臣接触的,而且想以后爬上高位,自己必须要经常面对这种事情。
张廷玉担心,这次没有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以后势必会影响到太子对自己心中的印象,那对以后自己的前途,可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
张廷玉心中念头急转,终于狠了狠心,开口说道:“臣想请殿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能继续调查郭络罗明远的事情!”
胤禘闻言诧异的看了张廷玉一眼,显然没想到张廷玉忽然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出来,胤禘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衡臣,你真的想好了?”
胤禘这么问只是想确定一下张廷玉的真正想法,说起来胤禘对满汉之分并没有太多芥蒂,对胤禘而言,他是将来这个帝国的主人,无论是满人还是汉人都将是他的子民,所以他对张廷玉一直十分倚重,不过胤禘也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汉臣一直没什么地位,相比较满人而言,即使自己皇阿玛提拔了很多汉臣出身的大臣,可这些举措仍然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汉臣受到的歧视并不少。
满人都是排斥汉人们进入自己的圈子的,当然也不是没有满人对汉臣保持着善意,比如吴禄图海等人,这些人也只是少数罢了。
可既然张廷玉想要继续查下去,势必要和满人有接触的,张廷玉区区一个五品官,想要调查郭络罗明远的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张廷玉坚定的道:“还请太子殿下给臣一个机会!”
胤禘是很欣赏张廷玉的,见此心中也很是欣慰,他不怕张廷玉有野心,这种野心胤禘心里是十分赞赏的,所以胤禘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你自从科举入仕之后,基本上和满臣打交道的机会不多,本宫给你说一个人,他是八旗有名的包打听,若是你能得了他认可,以后你在朝堂上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张廷玉闻言有些紧张,他知道这是太子给他的机会,但是心里也有些好奇,太子要说的是什么人,连太子口气里对那个人都十分尊重。
接着张廷玉就知道了太子为何是这个态度,只听胤禘接着说道:“本宫说的是本宫的小舅舅和珅,他交友甚广,对八旗上下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这个郭络罗明远出身郭络罗一族,想必小舅舅也知道,本宫给你一个帖子,你去拜访他一面,若是你能得了本宫那小舅舅的认可,对你将来的仕途也大有脾益。”
张廷玉闻言十分感动,他知道太子这是为自己考虑的十分周到,和珅是何许人也,他是皇后的幼弟,在八旗和朝堂上有无数人想要借机攀附他,张廷玉心中虽不愿攀附外戚,但也知道和珅并非凡人,与八旗有名的才子纳兰容若相交甚好,还和很多文人有交际,可谓是满汉两边通吃,这样的人又有那样尊贵的身份,自己想要接触都是难上加难。
可如今太子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不仅让自己有机会接触八旗内部,若是自己借机和和珅打好关系,那自己的前途基本无忧了。
张廷玉给胤禘深深行了一礼,道:“太子对臣的恩德,臣无以为报,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胤禘没想到自己随手的帮忙竟然引起张廷玉这么大的反应,顿时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张廷玉,道:“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须衡臣你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张廷玉心中更感念太子之恩,明白太子并非刻意笼络自己才会施恩,不过这等太子更让张廷玉心折,这才是他心目中追随的主公啊!心中更是忠心,不做他想。
且不说这边君臣相得,云瑶那边得知了朝会上的事情,也终于放下了心,道:“看来阿玛和皇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李德全,你这边的动作都撤了吧,不必再担心什么什么了!”
一旁的李德全闻言有些云里雾里的,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见自家主子劳累的表情下,也没敢多问,就应声答应了此事,见主子昏昏欲睡,就悄声下去,让春草伺候主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