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净带着辽东大将军府的一行人就等在离城门不远的官道上,听见城门那里大喊官兵杀人了的时候,周净不但得忍住自己想往城门去的心思,还得治住手下的这帮兵汉,不这让这帮已经将兵器都亮在了手里的兵汉们去城门那里拼命。
听见城门那里传来城门关了的绝望喊声后,周净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家小姐要是出了事,那他就别回辽东了,他带着兄弟们跟了护国公府拼了。
官道上的行人这会儿都是脚步匆匆,急着赶路的,周净一帮人眼巴巴地看着打眼前走过的人,左等右等等不着严冬尽和莫良缘,就在周净要急死,想着干脆回城,找护国公玩命,杀一个就赚一个的时候,严冬尽骑着马带着莫良缘来了。
周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迎着严冬尽和莫良缘跑了上来。
严冬尽停了马,跟周净道:“我们走。”
周净看不清莫良缘的脸,但打量了一眼严冬尽后,周净就是一惊,严冬尽的脸色很差,看着像是生着大病的模样。
“怎么了?”严冬尽看周净站着不动,问了一句。
“严少爷没受伤?”周净问。
莫良缘听了周净的问,忙就抬头看严冬尽,过城门的时候,严冬尽伤着了?
严冬尽这会儿胸口处又在犯疼,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但听见周净问,低头看莫良缘神情关切还带着惊慌,严冬尽没事人儿一样笑了笑,说:“我没事,我们走。”
周净这会儿已经打严冬尽打量完了,没看见严冬尽身上有血,周净也就放心了。对于他们辽东军人来说,见了血的伤,只要不要命那都不算是回事,严冬尽这会儿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那他家严少爷一定是没事了。
“上马,”周净回头招呼辽东军汉们。
军汉们纷纷上马,跟着严冬尽往北路去。
“我真没事儿,”骑在马上,严冬尽低头拿下巴蹭一下莫良缘的发顶,说:“路上都没遇上要开打的时候,我能有什么事?”
莫良缘没说话,只抓紧了严冬尽胸中的衣襟。前世里,她入了宫后,严冬尽是怎么回到辽东的?她不知道。
“真没事儿,”严冬尽说:“你冷不冷?跟我说句话啊,良缘?”
“我也没事儿,”莫良缘这才小声道:“我们出京城了?”
严冬尽说:“出了啊,我们人都在官道上了。”
“你没事儿?”莫良缘问。
“没事儿,”严冬尽声带笑音地道:“我骗你做什么?”
莫良缘抬头又看严冬尽,一直被严冬尽护在怀里,出城这一路上她就没机会抬头看严冬尽,这会儿抬头看了,莫良缘的心就又揪着了,“你脸色不好,很不好,”莫良缘跟严冬尽说:“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严冬尽就给了莫良缘两个字。
“是不是,”莫良缘蹙着眉眼,“是不是旧伤发作了?”她想起来了,严冬尽身上有旧伤,遇上雨雪阴天的时候,旧伤就会发作,只是,莫良缘的眉心几乎锁了起来,严冬尽的这个旧伤不是调养好了吗?她记得,她父亲专门为严冬尽请的名医啊。
“没有的事,”严冬尽还是矢口否认道:“那伤几年前落下的了,早就好了。我就是被风吹了一下,你看谁的脸被风雪这么吹着能好看啊?”
莫良缘被严冬尽说得哑口。
“别胡思乱想了,”严冬尽说:“我没事,我还要娶你当媳妇呢,都这样了,我要还是娶不到你,我死了都合不上眼。”
“胡说八道!”一听严冬尽说死,莫良缘急了。
“别担心,”严冬尽微弯了脸,一个吻就落在了莫良缘的脸上,小声笑道:“就京城的这帮将?他们哪有本事杀我?”
莫良缘敢没成亲就把自己给了严冬尽,也敢不顾颜面的当众撒泼,但被严冬尽大白日里,周围都是人的这么亲上一口,莫四小姐的脸红了。
抬手将脸一捂,莫良缘身子往后,拿后脑勺轻轻撞了严冬尽一下,这就是责备了。没一点力道,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但今生这是莫良缘唯一舍得的,给严冬尽的一个教训了。
身体不舒服,但严冬尽人是高兴的,他就想着带莫良缘回辽东,生扛过大将军和莫桑青那个笑脸虎的打,他娶了莫良缘过门,然后他们生儿育女,这样的日子还没开始,等严冬尽已经迫不及待了。
周净等人听不清前边的少爷和小姐在说些什么,但这二位窃窃私语,大家伙儿是能看得出来的。
撇一下嘴,周净跟兄弟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虽然有婚约在身吧,但严少爷这样,回去一定会被大少爷整治的。
“你们看,火光,京城那里的火光!”官道上,有人回头看京城,然后就手指着京城,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喊了起来。
周净回头看了一看,京城那里,半边天空都被火光映红了。
京城里现在打成什么样儿了?
火都烧红半边天了,这得死多少人?
军汉们咂舌不已,但没人停马不前,都还是紧跟在严冬尽的身后,策马狂奔。
严冬尽和莫良缘都没有回头看,他们拿京城里的皇位之争没办法,那回首看了又如何?严冬尽对莫氏父子有感情,对莫良缘爱,对军中的兄弟有义,但面对其他人,严冬尽就成了一个天性凉薄的人,认定京城的事与己无关,那京城里死多少人,多少人会无家可归,严冬尽都不会在乎。
莫良缘倒不是不在乎,只是前世里,京城里也是血流成河,她拉着李祉的手步入金銮大殿的时候,京师城里还是遍体的尸体,今生……,莫良缘依偎在严冬尽的怀里,今生她还是不够聪明,想不出来让京师城逃过这一劫的办法。
“别多想,”严冬尽又用下巴蹭一下莫良缘的发顶,声音因为吃风而有些沙哑地道:“殿下们要争这个皇位,我们当臣子能有什么办法?圣上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只是这能怪谁?”
兴元帝不宠信护国公,不让护国公在朝中一家独大,或者这位圣上能早早立下太子,也许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从军之人不得干政,”严冬尽跟莫良缘说:“守土开疆是我们的本分,做人尽本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