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跳入水中,因为人数上的优劣瞬间反转,这场水中的厮杀很快就结束,李祉被邹荣宗麾下的兵卒从水中带出,小皇帝呛了水,但被随军而来的大夫将水拍出后,李祉也就无甚大事了。
刘诏一身血和着烟灰地退到邹荣宗的马前,刚要说话,就听邹将军跟他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有话你回去与王爷说,不要与本将说。”
邹荣宗是秦王身边很被重用的将军,刘诏不敢得罪,只得恨恨地闭了嘴。
石桥这时在大火中坍塌了一段,大石掉入河中,将好几具泡在河水里的尸体砸成了尸块。
桥上的火油在半刻钟后燃尽,大火自己熄灭了。这场大火之后,不但是石桥被烧塌了一段,两边桥头的花草树木也都被火焚于一旦。
“架桥,”邹荣宗下令。
一道由竹篱铺成的浮桥,很快出现在桥下的小河上。
邹荣宗下了马,由浮桥走到杏花镇的地界上,也不看脚下的尸体,邹将军是径直走到了护国公的跟前。
护国公这时也下了马,还命人将傅美景抬到了自己的身后。方才火还没灭之前,有侍卫问他是否要走,护国公摇头拒绝了。杏花镇前的这条河,河面还算宽,但水流并不湍急,邹荣宗完全可以带人骑马冲过河。护国公知道,自己跑是跑不了的。
“见过国公爷,”邹荣宗到了护国公的跟前,抱拳冲护国公行了一礼,道:“末将来迟,让国公爷被刺客惊扰,末将有罪,请国公爷治罪。”
护国公叹一口气,虚扶了邹荣宗一把,道:“将军何罪之有?老夫要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将军此次救驾有功,老夫将奏请圣上,重赏将军。”
“这是末将份内之事,何来有功之说?”邹荣宗忙就谦道。
傅美景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虚情假意,这一幕让傅太妃看得恶心,若真是忠臣良将,你们为何不关心一下圣上是否安好?不关心一下她这个圣上生母是否安好?这戏演得太假,真的让人恶心。
“此地不宜久留,”邹荣宗这时跟护国公道:“还请国公爷上马,末将这就护送圣上与国公爷离开此地。”
护国公这个时候能说不吗?
李祉被人重又送上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是邹荣宗带来的,远没有他之前的那辆“圣上”舒适,车厢里除了一个坐垫,空空如也。
随军的大夫跟着上车,坐在了李祉的对面。邹荣宗不让宫里的人和护国公人靠近李祉,所以李祉的衣服都由这大夫换上的。大夫坐进车里也不与李祉说话,只手抄在袖中的坐着。
李祉低头,靠着车厢后壁坐着,也是一声不吭。
大夫见小皇帝小小年纪,神情就阴沉,全然不见孩童之色,大夫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皇家啊。
“主子?”走浮桥过了河,亲信侍卫在身后小声喊了护国公一声。
护国公面色不见有异,跟侍卫道:“什么都不要说了,圣上遇刺得救,这是圣上鸿福齐天啊。”
侍卫闭了嘴,看一眼水中的尸体,心中忐忑不安,他们这次走不了,到了秦王那里会遇上什么?
“走,”护国公说:“有老夫在,你们不用怕。”
“是,”侍卫轻轻应了一声,心里能自家主子的话却是不大信的,他家国公爷将夫人,三老爷,府里的少爷小姐们都丢在了香州城,这些大小主子,他这主子都能抛下,真到了生死关头,他这主子能管他们这些侍卫奴才的死活?
傅美景也被人送进了一辆马车里,给太妃娘娘准备的马车车厢里,连个坐垫都没有,完全就是空的。不光这样,也无人来张罗着给傅美景换一身干净的衣物,太妃娘娘就只得穿着沾着血,烟灰,泥土的脏衣,蜷缩在车厢里。
“走!”车外响起号令声。
车厢猛地一晃,将傅美景从车厢左边晃到车厢的右边,不能行走的伤腿又一次开始作疼。傅美景按着自己的伤腿,她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了,护国公想要她的命,秦王也不可能善待她,在这个时候,傅太妃突然想念,被她丢在香州城的年欢喜了。
有年欢喜在,刚才至少还会有人会拼了命的救她,有年欢喜在,至少她身边这会儿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有年欢喜在,至少她还有机会,被年欢喜带着逃离。
可年欢喜被她舍弃了,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傅美景突然开始怨恨起李祉来,若不是为了这个儿子,她又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到起来,她真的是为了李祉这个儿子,将一切都舍弃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邹将军,”刘诏这时跟在邹荣宗的身边,他还是忍不住要说话,方才那明明是护国公想带着小皇帝逃走,他们为什么还要饶过护国公这老东西?
邹荣宗扭头看刘诏一眼,这是秦王身边的侍卫长,亲信之一,所以邹荣宗对刘诏还是有耐心的,“王爷说了,不管发生了何事,不管护国公爷做了什么,我等都要将他好好的带去宁州城。”
自家王爷这命令就得很清楚了,刘诏只得再次闭了嘴,心里憋闷得难受,他方才死了的那些弟兄,可能要白死了。
“走吧,”邹荣宗跟刘诏道:“听末将一句劝,如今你不该想护国公爷,你该想想见到王爷后,你要怎么请罪吧。”
刘诏心头一凛。
“你要事先有防备,今天这事未必会发生,”邹荣宗道。
刘诏将头一低,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命运来。
“你们几个,”邹荣宗点了身旁的几个亲兵,跟一个亲兵校尉道:“你带他们去护国公爷那里,好生护卫他,若是国公爷再遇惊险,老子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亲兵校尉大声领命,带着九个亲兵往护国公那里去了。
邹荣宗催一下马,坐正身体之后,看着刘诏摇一下头,对付护国公莫萧那样的人,这位竟然不派人紧盯,这不是找死吗?读书人玩起心眼子来,可比他们这些武夫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