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煮酒而言

古时有青梅煮酒的典故,酒本就是驱寒之物,喝冷酒也无甚所谓,为何还要煮酒?因为煮酒并非单纯温热,同时还有“酒神唤醒”之意,若是清香之酒,自然是越鲜越好,若是放了许多年头的陈酿,便要通过煮酒过滤杂质,祛除苦涩,使得口感更为香醇。

这些物事都是当年钱玉龙送与李玄都的,除了陈酿,也有专门的煮酒器具,被李玄都一道取出。

就在李玄都准备打开泥封的时候,白绢已经从屋中搬出一张小桌和两个凳子摆在廊下,李玄都谢过之后,和秦道方对坐,又道:“当年有一故友好酒,曾对我言说:‘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什么酒便用什么酒杯。’所谓‘蒲萄美酒夜光杯’,故而喝葡萄酒要用夜光杯,‘玉碗盛来琥珀光’,喝汾酒则用玉杯,还有其他林林总总,我就不一一细说了。至于这花雕酒,则要用瓷杯,最好是前朝官窑烧制的瓷杯,正好那位故友送了我两对。”

说话间,李玄都又从“十八楼”中取出了一对精致瓷杯,通体呈现玉白之色,杯壁上有仙鹤白云。

这时温酒的火候也已经差不多了,秦道方虽不嗜饮,却闻到酒香扑鼻,甚是醇美,情知那确是上佳好酒,今日是有口福了。

出来为官,虽然尊贵,但在底蕴上,却是比不得地方豪阀世家,秦道方出身辽东秦家不假,可已经多年未曾归家,为官又向来清廉,这等好东西却是甚少享用。

白绢并不饮酒,则是独自去了书房。

李玄都为秦道方斟满一杯。

秦道方以三指捏住酒杯,轻轻摇晃酒杯,杯中酒液呈现出淡黄色泽。

他这个侄女,自小与他亲厚,他膝下无子无女,自然也将侄女当作女儿看待。掐指算来,这位侄女今年也二十有四,寻常人家的女儿,十七八岁便已经成亲,这个年纪都是孩子娘了。早的甚至十六岁便能嫁人,就算是晚的,二十岁也就差不多了。再不济,也该如苏云媗那般定下亲事,又是另外一个说法。至于玉清宁和宫官等人,两人所在宗门各有规矩,不可一概而论。可他这个侄女,性情清冷,面皮又薄,眼界也高,他那位大哥又是个万事不上心的,一来二去,便拖到了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如今遇到了李玄都。于公而言,李玄都名声如何,他早已听说,能让张相入眼,自然不是一般人物。于私而言,李玄都对他有救命之恩,人品性情都让他极为中意。他是过来人,瞧出李玄都对自己这位侄女的态度不寻常,于是便有意撮合,若是能成好事,也不枉费他这一番苦心。

当然,他也知道李玄都与张白月的往事,只是张白月已经故去,李玄都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娶妻不生子,更何况当初两人也没有成亲,甚至都没能挑明此事,只是互有好感而已。

李玄都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男人的一生之中,大概会有两个难以忘怀的女子,一个是心目中的仙子,如天上的星星,仰慕望之,甚至卑微失去了自我;一个是知己,是万丈红尘中的同行之人,转身时总会发现她就在身旁,内心安宁祥和,可以安然地去做自己。

李玄都将自己遇到的女子分为三类人。一类是苏云媗、玉清宁、宫官、陆雁冰、苏云姣等人,一类是张白月,一类是白绢。

根据关系不同,用不同的方式进行相处交往,本就是人之常情,故而李玄都会对第一类人以礼相待,对于张白月发乎情止乎于礼,亵渎不得。

相比之下,他对于白绢就不那么守规矩了,甚至在白绢的半是默许之下,还有些小小的得寸进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若是白绢从一开始就严词拒绝,李玄都是断然不会如此放肆,关键在于白绢并不讨厌李玄都的作为,只是碍于女子矜持下意识地抗拒,这才让李玄都越发大胆。

这世上的男女之事,大多都不在礼法之内,可只要女子愿意,有了一个“情”字,所有的罪名便不复存在,无可指摘。

如果说天宝二年之前的李玄都,还有些愣头青的意思,那么如今的他,已然十分豁达,没有什么想不通的,规矩要守,道理要听,却也不会太过拘泥于此二者。

张白月之死让他痛心,可当时两人发乎情止乎礼,从天宝二年到现在的天宝七年,近乎五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从那段悲惨往事中走出,重新开始。

境界修为是如此,许多感情之事也是如此,过去的那个紫府剑仙,留在了天宝二年的帝京城头上,如今的李玄都已是渐行渐远。

曾经的紫府剑仙与颜飞卿、苏云媗、玉清宁等人势不两立,如今的李玄都却能与他们结成好友。李玄都曾讥讽“血刀”宁忆的癫狂之态乃是故作痴情,实则不敢直面现实,那么他也绝不会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现在他遇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自然不会扭扭捏捏,坐等女子主动垂青于他。

正如李玄都自己所说,若是他没有这个心胸,终日沉溺于过去,那他就绝不可能再东山再起。

人要往前看,不能向后顾。因为一直回头向身后看,是没法继续往前走的。

至于为何会喜欢,这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归根究底,还是“感觉”二字。

只是李玄都与秦道方谁都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就如这杯中酒,若是点破了,那便差了点意思。

秦道方小啜了一口,放下酒杯, 问道:“不知紫府如何看待当今朝局?”

李玄都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在我看来,如今朝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太后的问题,人人都讲利害,朝廷的利害与百官的利害并不一致,一个朝廷的寿数也许有二百年或是三百年,但人生最多不过百年,除去读书和致仕的时间,最多也就做几十年的官,这几十年,足以让一个人捞够了钱,然后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至于朝廷如何,对他来说都无甚紧要了。故而很少有人去看朝廷的以后如何,只是一味竭泽而渔。”

李玄都稍稍顿了一下,轻声道:“更有甚者,当年金帐汗国大举南下,前朝的许多将相干脆是是直接降了金帐汗国,更服剃发,待到本朝太祖皇帝驱逐金帐汗国,中原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这些人的后人便跟随金帐骑军一起去了草原。”

秦道方叹道:“紫府所言,可谓是切中要害,只是吏治一事,无论哪朝哪代,都是最为头疼之事,如今朝廷,也难逃其中窠臼。想要整治,非要贤君明相不可,而且两者缺一不可,无贤君支持,哪怕是张相出任首辅,也是无法作为,无明相居中调度,帝王则无从下手。如今朝廷,孙阁老垂垂老矣,没有那个心力,皇帝年幼,不掌实权,也无从支持,可以说两者皆不具备。”

李玄都道:“如今朝廷局势,外重内轻,各地总督之权柄远胜于六部尚书,阁臣久在中枢,在地方并无根基,若在前些年的时候,并无不妥,如今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以我之见,当以边将入相。而本朝从来都是以文官节制武将,总督节制总兵,故而应是择一地总督入朝,重组内阁。”

秦道方沉声道:“遍览史册,因中枢暗弱而引地方权臣入朝之事,屡见不鲜,只是此举也有不妥之处,若是权臣依仗自身势大而肆意行废立之事,甚至有谋权篡位之心,顷刻间便是倾覆大祸。”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丐帮第九章 阴阳倒错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如师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刀毙命第一百零九章 胁迫第五十二章 大祭酒第一百七十七章 地仙三灾第一百一十八章 六大神通第二百三十三章 正邪家国第二十九章 一波未平第三十八章 一箭第八十七章 才俊之士第二百二十七章 拿下第六十八章 策凌第一百章 坟前质问第二百一十三章 微服私访第五十章 金刚不坏第二百零五章 五太之妙第一百四十三章 灵丹妙药第二十二章 奇正相合第二百四十一章 以众击寡(三)第二百零三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第一百二十章 家事国事第五十章 阿谀奉承第二百章零四章 四师兄第二百三十七章 镜中花第二百五十三章 说人心道天下第一百七十一章 农税第二百七十六章 多事秋第八十三章 俱伤第一百八十一章 兑子第二百二十四章 乘船离岛第九十七章 彼此彼此第十一章 箫声再至第一五十八章 书局第二十七章 乔装改扮第一百四十一章 撤军第五十七章 嗜血如魔第一百零一十章 益阳府第三十章 女子剑客第七章 名门正派第一百七十二章 望西京第六十六章 玉牢之前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魔立誓第八章 生生不灭第一百四十九章 孔雀湖畔第一百五十五章 翠云峰上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山第一百零七章 派系第一百二十八章 言语诛心第一百二十章 和光同尘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开二度第二百零七章 观海楼下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阴剑阵第六十章 同床异梦第一百七十二章 首次议事第二十九章 霸王夜宴第九十五章 夕阳西下第一百九十八章 手段尽出第九十六章 皂阁往事第二百四十章 以众击寡(二)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个赌字第一百九十二章 此间帝王第二百一十一章 准备入关第九十七章 不速之客第一百五十章 古今第二百零二章 冬雪第二百二十九章 相争第五十四章 亲政第一百零一十一章 深夜访客第十六章 向导第八十七章 罗老镖头第三十七章 纯粹武夫第四十四章 洪成仇第一百七十六章 金玉良缘第二百二十四章 审讯第一百零六章 办法第十四章 冒乞第九章 密谋第六十七章 长生久视第一百一十八章 百岁乃去第五十四章 宫官第十二章 阴阳归一诀第六章 假长生第四十九章 玄都紫府第一百零九章 雷灾第一百八十一章 美人白骨第六十二章 做个了断第四十章 斗殴第一百九十四章 江湖无新事第一百零六章 办法第四十章 出拳第八十九章 深入其中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道封镇第五十三章 镇魔台上第六十五章 赵姨娘第二百一十二章 誓师第十章 司徒玄策第九十章 把水搅浑第二百二十九章 六项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