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船悬空,法却形在两船当中如同踏风而行,不升不坠。
陈至快速扫视周围,炼觉途“无微不至”境界威能发挥至极限,观察无我堂首座这一吼后情况变化。
反升水珠分光成色,各显不同颜色,表面不住颤动使得色彩更加不稳,最大者有食指末节大小。
两船船员无人受害,法却形这狮子吼般的传音功夫用法果然和“燃指善女”何语晶大不一样,不具备在人脑海传“相”的奇效。
陈至立刻大声告知其他人状况:“是水珠!!水珠中用炼心途的‘相’固定住劲力,不同的水珠包含劲力的类型和多寡也各不同!”
法却形脚下也正是单脚踏着一粒反升悬空水珠,只是升速太缓使得他看起来像是滞空而停一般。
法却形见陈至看清状况,还有心答句:“不错!”
四名灰斗篷玄衣卫各提短刀或短剑当即护住裘非常,其中一人道:“保护裘大人!”
裘非常更是觉得此时非出手不可,当即把一名玄衣校尉反拉到自己身后,道:“保护你们自己!!”
裘非常直解开披风系绳,抽腰间短剑出鞘,披风甩开时那陈至等人曾经见过的灰羽乌鸦一飞而起,穿过诸多反升水珠直上高空。
眼见自己的奇禽“短翎”飞上高空安全处,裘非常短剑摆横,首先向法却形斩去,口中道:“法首座,得罪!!”
“如羽之疾,如林之多”,裘非常短剑一出手就是一招七式连环快剑。
法却形却头也不回,只道:“你还没得罪本座的能耐!!”
法却形言语出口,右手一摆,五指成爪之形却是反手甩击,击上一粒自己面前稍大水珠。
这水珠顿化虹色水雾,水雾扩出数尺,撞到哪粒水珠就击飞哪粒。
飞出水珠其中三粒挟带破空声反飞向法却形身后,正是背后出剑的裘非常双腿以及右肩位置。
裘非常见水珠来势比自己去剑还快,调转剑路相阻,一剑一架,挡住水珠剑身发出嗡嗡鸣声。
裘非常一剑一架,一剑也一退,三步之后,仿佛拿不稳手中之剑,剑随着红光脱手。
这血,自然是来自裘非常被震开的虎口。
这剑,脱手之后仍然震颤地有如蒙上一层虚影,嗡嗡鸣声不止。
这只是法却形背后的情景。
十多粒水珠乱撞之下,是飞向萍水连环寨那艘大船之上。
一位船员反应得快,横起一口大刀护住。
这粒水珠在大刀上穿过一个比小指末节还细的洞,随后从这名船员脑天钻进去,再从脑后变成红色钻出。
陈至运足“无微不至”炼觉途威能,避开当先两粒水珠,又见有一粒自己让开的水珠射向南宫胜寒左腿,而南宫胜寒刚挡下一粒毫无发觉。
陈至只好一把拉倒南宫胜寒,南宫胜寒自然跌在一边,那粒水珠也在甲板上一打飞远,扬起不算大一团木屑之雾,留下一道木板变形绽破狭窄痕迹。
秦隽也迎来两粒水珠,他也同样把刀一横,与那名受害船员不同,他已在横刀之上用出抖劲。
这两粒水珠被一抖化作一片彩雾,秦隽也没能站住,身子给反震之力推得后退七八尺,脚下磨坏甲板一段板木。
南宫胜寒并不恼陈至突然拉倒他,他也看到那粒在甲板上打了个漂的水珠,惊道:“这疯狗好大力道!!”
南宫寻常是唯一看清自己处没有水滴攻来的人,
他动也没动。
南宫胜寒站起之后也自然看到自己老哥悠闲,赶紧出口激道:“大哥,这疯狗看上去是炼技者,该是你的菜码咯?”
南宫寻常点点头,他收起不知什么时候抽出的一对奇型短刀剑,缓步上前,向法却形拱手一礼:“法首座,突然出手,损伤和气。
事情是否有所误会,眼下也不好再论。
晚辈只希望法首座念在殊胜宗名声,等待事情水落石出。”
法却形一跃,到了这艘萍水连环寨上,站在甲板旁边护栏之上,俯视南宫寻常。
这位殊胜宗无我堂首座本来颧骨就比常人凸出,此刻怒目一蹬,更有如罗汉像一般。
法却形用威严之声反问:“不然呢?”
南宫寻常答得倒是平淡:“不然晚辈只好得罪。”
法却形右手一扬,喝道:“滚开,本座不是找你,你也没得罪本座的能耐!”
南宫寻常知他又要出手,仰视双眼盯紧法却形身形,只笑不答。
法却形低跃向南宫寻常,果然出手,依然是双手成爪,只用手背,双手都是以抱怀架势向两方展开。
随着一声爆裂之声,法却形这一反掌招式没打中任何人,只是整个人撞进一团白色云雾之中。
“嗯?!”法却形步一站定双袖一甩,余风吹散这团白色云雾,寻找南宫寻常去向。
南宫寻常停在更远些的地方,身后拉出淡然一阵白色云气,随风才散。
南宫寻常转过身来,看着法却形正在怒瞪自己,再次拱手道:“得罪!”
说完这句,不等法却形出手,随着一声爆裂之声,南宫寻常再次从法却形眼前消失,只在原地剩下一具云雾形成的身子。
这一次法却形捕捉到了南宫寻常的动向,随后向左移眼,却仍只能看到云雾痕迹,南宫寻常本人的身子居然比他移眼更快,总在视野之外。
法却形集中精神,进入炼觉途“有兆先知”境界不稳定状态,依靠预感直觉才锁定了南宫寻常的位置。
原来这小子居然几步之内绕到自己身后。
法却形前脚一弓,双手抱怀一展,反手击向直觉预测的南宫寻常位置。
这一手已经是法却形独门绝学“金鹏控鹤功”中最快的一式,更合上练技途“意身不二”境界威能,以劲力从肩至肘自肘臂由臂到腕最后推动手掌。
这招的去势就算不及天上惊雷,速度上却已差不了多少。
但是凡事难免有个但是。
这一招又落个空,法却形听到第二声爆裂之声,又只击中一团白色云气。
秦隽早站在一边,看南宫寻常一路拉出云线一样的身法,问道:“你哥这算是什么功夫?”
南宫胜寒对这好像早已看惯,也不怕告诉别人,就直接回答:“这是他自己游历江湖创出来的套身法。
破空爆裂之声来自他身子动起来突破声音的极限和大气相打发出,大气中的水分也会给他身子撞得凝结,成了所谓‘云身’,所以他管这功夫叫‘爆云千变’。
欸,刚才船上闲聊你们不是说也学过什么‘百变神拳’,那又是怎样变法?”
秦隽打个哈哈避而不谈,那哪是什么“百变”,乃是“一百遍”的“百遍”,人家真要问到他怎么答都是漏气。
法却形一连两招失手,招招再出,硬要和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的南宫寻常杠上。
他扑击到一处,就一团白色云气给打散。
他反手抱怀之式一展,就让一团白色云气变形。
阵阵爆裂之声中,南宫寻常还不忘时时出口劝一劝这位无我堂首座。
“法首座,晚辈听说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
啪!一声爆响之后,法却形反手扣到一处船员搭着的黄色帆布,帆布给震飞起来,在空中分散成条条缕缕不及一寸常的飞线,差点将法却形本人缠将进去。
“还有句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法却形再次运足本领,“金鹏控鹤功”功夫凝足全部劲力毫不外泄,反手扣出一阵无风的空间,风随即向法却形手过之处汇去,将白色云气吸进这一条弧线里。
一只手搭上了法却形的左肩。
“法首座,这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退,你往这个方向去‘退’,多一步就‘退’下船去了。
危险,危险啊。”
法却形怒极,双脚一蹬,合身向身后撞去。
一声爆声之后,法却形整个身子撞进一个人形云团的“怀”里去。
“这个方向就踏实了,法首座这一步不错,这种撤步呢,一般我们这些江湖里胡混的人就管它叫‘退让’。”
法却形怒目圆瞪,颧骨之上青筋暴起,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他脚步大迈一步,双手怀抱再展,击中一些细微水滴,展出一大片虹光薄雾。
这算是故技重施,法却形已经没有和南宫寻常追来躲去的兴趣,要以大面积的攻击先伤敌手。
法却形功力远超何语晶何止数倍,然而如果击不中,那就毫无意义。
所以他这一手故意不加收敛,任劲力乱散也要伤到对手,也算是一种必中之策。
水滴乱撞,如同飞雨失去了方向,要向四面散开。
裘非常慌忙大喝:“诸校尉,躲回船舱里!!!”
陈至也道:“找遮蔽物,再把自己的兵器横在面目前面!!”
这两人的叫喊却是白费了力气。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七声爆裂之声后,南宫寻常现身云气之中,轻轻落回甲板。
他身后的云“线”连着好大一团淡白云雾,将整个法却形和他击出的红色淡雾、乱撞水珠全笼罩进去。
云气随即向中收缩压下去,如同一盆水泼得够广,打湿整个法却形身子后又浸了破去表面的甲板。
南宫寻常回身,第三次行抱拳礼,道:“法首座,玩水湿衣啊!”
逆流飞升水珠和两船这时同时落入江面,拍出浪潮汹涌的样子,各人连同法却形、南宫寻常都一时脚步难稳。
功力差些的萍水连环寨船员干脆跌倒四五个。
另一艘船也不好看,一些未能躲好在舱门的平安司力士也各东倒西歪。
法却形还要再打,陈至却知是时候出口劝阻:“法首座,‘燃指善女’之事晚辈兄弟确不知情详细。
不若法首座去找‘如意斋’的人问话,相信他们知道得更为清楚。
‘燃指善女’何语晶最后露面,乃是受到‘如意斋’的‘四动惊神’公孙静相骗。
公孙静虽然身死,相信不少同党仍是逃回凶途岛,而他们更可能有其线索。”
陈至默认了法却形荒唐的事实判断,主要因为再打下去,南宫寻常一旦失误,必然还有人卷进法却形的攻势而殒命。
再者,陈至看出南宫寻常玩得开心,丝毫没有轻易结束这场游戏的意思。
这个台阶给法却形下了,之后就能更平安地了事。
法却形给水一浇,好像也重新冷静,双手合十道:“那本座就暂且信了你小子,如若‘如意斋’不能讲出‘燃指善女’下落,那……”
秦隽脑袋一转, 对方已经下了台阶,不如诓他多下一阶,接道:“……那一定这这群邪魔歪道以卑鄙手段,把贵宗那什么女给暗害了。”
法却形先瞪秦隽一眼,什么也没说先一步跃回玄衣卫船上,才道:“不错!”
裘非常非常小心地让开道路,目送这位无我堂首座走回船舱舱门之中,才远远向这边船上行了个礼——不是他们玄衣卫那套而是正经江湖握拳礼。
这艘萍水连环寨船上毕竟刚刚丧了条性命,裘非常哪愿意沾这是非,赶紧叫回所有玄衣校尉下去船舱。
那艘玄衣卫的船先起锚掉头。
这时,南宫胜寒才走到一脸轻松的自己大哥南宫非常身边:“早看到你脚边有血,不用再撑了。”
直到确定对面船上甲板无人看顾这边,最后落地开口后就闭口站定的南宫寻常才呕出一口血,道:“最后那一手,乱七八糟东西太多了,不得不用自己亲身挡了一下。
妈的,脚也伤了……
叫大家以后注意消息,这迷信混球哪天把自己害死,我一定在百花谷备好好酒设宴庆祝一下。”
陈至肯调停,当然也是看到南宫非常站定之后裤脚淌下的血,他轻轻叹了口气,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样可以暂时了事了。
忧的是,这位无我堂首座一时退让,未必肯善罢甘休。
陈至觉得,法却形一定也发现已经重创了南宫寻常,一时的退让只是因为在玄衣卫面前不好下台。
而这个人,很可能之后就会想法涉入到“切利支丹”这团乱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