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宫已经明显摆出架势,南宫寻常见陈至、张郸二人接战,只对廖冾秋道:“你和你那口剑护好赵洞火,我来护住前面。
如果有更多之人追来,我便要闯阵缠斗,我一冲出去你就随便找个方向先带走赵洞火逃,距离你自己掌握。”
廖冾秋点头应下,手中“灯庐”嗡嗡作响,似乎是为自己派不上用处感到歉意。
南宫寻常则安心要看陈至、张郸武功能为。
他明白陈至要求张郸同去接战的原因,接战失利或者追兵太多,陈至定要施展那“孽胎”异能恢复他左臂的伤势。
到时候,就是要依靠南宫寻常自己去作为主战力寻求生机,为此陈至要求张郸出战,更多是希望南宫寻常的体力多恢复些。
“闭眼太岁”陈至当先,拔出背后通明山庄长剑之后一指“浪风范客”道:“我们在这里打别人难免施展不开,另寻一处吧?”
“浪风范客”手从头顶“报童帽”放开,自怀中掏出“烟斗”,点燃之后咗了一口后才道:“有何不可?!”
说完,这两人果然一前一后拐进另一林中深处而去,举动和谐地不像将要进行生死之决。
南宫寻常一看之下便知陈至猜出“浪风范客”心绪复杂,一定是也没想过“盐人”后患,自有从保身可能开始劝说的余地,这才明白方才那次挑衅也是为了创造这个机会。
陈至、“浪风范客”离开之后田宫虽然听得明白汉话却不知道为何“浪风范客”会同意离开,放自己一人给对手创造合攻机会。
田宫这才慌了神,换上一口生硬汉话来喊话:“你们、武士道精神有还是没有,后面的不要插手!”
南宫寻常听到这话脸上故意摆出笑脸,答也不答,任田宫自己来猜自己是会中途插手还是不插手。
对于“三不治郎中”张郸身怀武功南宫寻常虽然早已看出,尚且不知道他武功深浅程度,如果能够让这名田宫小太郎对自己戒备而分心,南宫寻常自也乐意。
“三不治郎中”张郸把自己随身药箱放下,从中翻找了点东西,这副架势好像要和人瞧病一样。
张郸好不容易翻了几根针和一些羊肠线出来,别人也不知道他拿出这些是要做什么,田宫更觉纳闷。
等到张郸终于上前开口,田宫等到的是另一番说法,怎么听也不像要和自己动手:“那啥……姓田的啊,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天是你自己非要追杀我们。
我就是个山野郎中,行医的,我们要不各退一步我们走我们的你回去你的。
你要是不好交代这位南宫大侠有钱日后让他买东西赔礼算了,好不好?”
到了这个时候,张郸还是不想跟人动手,他本来就没实战的经验,学成“干阳三泰指”后尽是自己一个人去找机会偷偷练着。
田宫听得气郁,他既担心张郸背后南宫寻常真会插手,又难免对张郸扭捏态度激起火气:“衣衣卡拉!!(够了!!)
啊诺亚字搜诺亚字哞无塞答那!!!(那个家伙也好这个家伙也罢都啰啰嗦嗦的!!!)
卡卡得扣欸!!(你上啊!!)”
田宫这几句情急之下硬是没说成欲界汉话,张郸虽然听不太懂,但从语气已经听出这架非打不可,于是一声叹气以后岔开双腿严阵以待。
张郸架势从正面看起来仍并不像和人要动手,双手都捏着几根针和羊肠线,倒是浑似想给母猪接生。
田宫双手持着那口刀,
刀剑向天竖立,刀柄摆右胸之前,脚下交替而动直奔向张郸。
一边奔跑,田宫口中也同时叫喊起来:“已可欸!!!(冲啊!!!)”
“三不治郎中”张郸平时既没和人动手,更没见过这般杀猪一样气势,当时没有动作,任田宫小太郎冲到自己面前。
田宫举刀之时,张郸才确定对方是要用刀砍自己,顾不上平时医者从容,口中遗下句“你他妈”侧身而避。
田宫一刀斜劈而下,以一记怒界剑道各流派都广传的寻常“袈裟斩”劈法落向张郸左肩。
张郸侧身而避虽然躲开这一击,躲得狼狈之极,哪里像是名身怀高强武功的高手?
张郸其实炼觉一途“无微不至”境界并未稳定,需要静静站定一段时间沉下心情才能进入这炼觉途的不稳定状态,他本打算进入这不稳定状态再来应对对手,谁知道对手杀猪一样直接一边叫喊一边杀来,那句“你他妈”实在事发有因。
此时张郸也不敢大义,田宫挥刀边斩便近,张郸就全力施展最为精熟的炼觉途“身从意发”境界威能,脚下控劲全部用来腾挪身子,一刀刀险险总能闪开。
对手只懂东躲西蹿,田宫杀得兴起,口中不断:“哈哈哈哈!!!你该,你该哦!!(躲,躲啊!!)”
口中一句一句,这名喧闹的怒界武者手中刀势愈走愈圆,成名“圆月杀法”渐渐已成。
怒界武术以形为基,其起手之态称为“构”,攻杀之招叫做“型”。
田宫乃是无师自通的我流刀者,独特刀法“圆月杀法”正是以竖直刀剑双手齐控稳刀势的“构”来发动,渐渐成为和“浑圆如意”有类似涵义的“型”作为主攻手段。
廖冾秋自然为张郸挂心,南宫寻常也早已经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偷袭田宫。
南宫寻常不会允许“三不治郎中”张郸还未带回谷中发挥作用,就在这场不入流的武决之中折了。
眼见田宫刀法“圆月杀法”刀势浑圆,一刀一刀的刀光所成扇形越发圆转,刀光也开始渐夺桃林中的桃果桃光所发浅紫光华,南宫寻常不得不开口提醒:“张大夫,如果给他刀型成型,再来的攻势你危险了!!!”
“无路赛!!(烦死了)
大妈类!!!(闭嘴!!)”
田宫刀稍慢一拍,回头怒喝南宫寻常。
就在这时,“三不治郎中”张郸终于找到机会,右手大指、食指、中指所捏银针一甩而发。
田宫回头看到张郸动作,赶紧侧头一避,轻松避开飞针之攻。
田宫刚想开口嘲笑,眼看张郸双手又再甩动,赶紧定睛看清动作,或是抬脚或是侧身,一连避开三记飞针。
到这个时候,张郸手中好像已经终于没针再甩。
田宫心下已明对手对武决一窍不通,动作又大又明显,不禁嘲笑道:“哈哈哈~!!
搜诺得度卡?!(就这个程度?!)”
“三不治郎中”张郸浑似不理,双手不知道还在乱挥抓弄着什么。
田宫已无心再等对手继续出丑,双手将直背“打刀”拉横,一跃而前。
张郸终于等到机会,左手中指、食指、无名指三指一并而弯,用力向下一甩。
田宫低跃一出,南宫寻常“斗角奇刀”已在右手,正也是蓄势而发。
南宫寻常却停下来,只因为低跃向前的田宫右腿一沉而弯带着整个身子一滞,居然也给什么东西绊住,低跃之势一发便止。
田宫也自感到右腿吃力,正欲低头看清,眼见张郸右手兜一个小圆,后食指中指成一个剑诀向自己点来。
田宫先是感到左胁之下什么东西勒了自己一下,随后给一道凌空指力击进了自己的左肩膀,飚出血来!
田宫小太郎既不明开始阻碍自己动作的攻击自何而发,又因受伤而感到愤怒。
他不再小看这名对手,这凌空一指已经显出这人炼技途“身从意发”境界威能劲力一点集中的破坏力,又显露对手功力自也不弱,显然是练武多年。
田宫自己乃是相当精熟的炼体者,自身炼体途“超脱血身”境界威能之下这点小伤并不碍事,可在短时间内恢复。
小看对手之后受伤,却让田宫小太郎感到屈辱,心内渐生血腥杀意。
田宫一双怒目如同充血,淡淡血气萦绕自身,乃是炼体途“超脱血身”境界威能调动周身血气循环乃出汗血蒸腾而成。
他的双手将刀重归刀尖竖直指向苍天的“暗月之构”,将要挥出自己“圆月杀法”刀法中最为凶恶的“型”,调动全身劲力斩杀不停的“血月之型”来把面前敌人千刀万剐。
南宫寻常再次准备出手,“三不治郎中”张郸刚才那手已经显露不错的功夫,他却没把握张郸能够轻取这名此刻气势磅礴杀意正烈的对手。
张郸兀自向田宫小太郎喊起话来:“你别动了啊,再动我只好杀你!!”
回答他的,是田宫小太郎一声怒喝:“西奈!!!(死吧!!!)”
张郸无奈之下眉头紧锁,换上一副凝重神色,双手右手揽空左手勾起,各显露不同指法。
张郸这一动同时,田宫小太郎动作如同凝固,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左腿小腿、右胁之下,左颈根、右腿大腿内侧四处开始,传入古怪感觉走遍全身甚至让自己运劲不得。
田宫小太郎和南宫寻常这时候才看出张郸双手各有四指,原来是用指控按着几道极细羊肠线。
羊肠线取自羊肠而制,本是缝合伤口后也不用特地取出而备下的医具,其色也黑黄,微光环境下极难看清。
“三不治郎中”张郸正是用四记飞针引线,再在必要时候收紧羊肠线线路,以“干阳三泰指”指法按压求细线勒入对手血肉之中传递自己线上指力。
自从田宫小太郎动作受阻复又蓄势待发之时,张郸已经静立得足够久,炼觉途“无微不至”境界不稳定状态之下的威能不断通过直觉让他明白对手身体中的变化。
作为医者,张郸有时候接见传染病患或者实在面目丑恶的患者时也不愿意搭脉,以自身武功为基开发了这套悬丝诊脉的功夫用法,在炼觉途威能带来的直觉辅助之下,更是听劲的功夫也已经有相当程度。
田宫小太郎再欲运劲,却丝毫动弹不得。
勒进血肉的羊肠线所传入田宫小太郎身躯的指力通过血脉传进田宫小太郎各处关节要处,张郸控线之余也是在用指力扰乱田宫小太郎任何运劲用意。
正是“干阳三泰指”最高深用法“牵丝截血”!
田宫小太郎此刻只觉得那四处如火般滚烫,自己却丝毫无法动作,只有心情越发焦急。
他没明白,此刻是自己的身体在和自己作对,身为一名炼体者这是最凶险的境地。
张郸心情更沉,如果对方不是炼体者,没有那么精熟调动体力化为劲力的本事,此刻对手身体里的力道不会乱成这样。
“三不治郎中”轻轻闭眼,神色却如同杀人,这一次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他必须杀人。
对手力道在自体之内乱成一团,张郸也没有办法只制敌而不杀,能做的只有减轻对手的痛苦。
张郸神色严肃,双手各兜一小圆,凌空左右双手剑指点出。
“无奈~啊……!!!”
随着“三不治郎中”张郸一声长叹,凌空指力直贯入田宫小太郎胸前要穴!
田宫小太郎只觉得四处已经转凉,凉意开始传遍全身之时,胸口两处如给虫蛰一下,所有感觉在这两处一痛之后渐渐消失。
田宫小太郎曾两度死亡,这是第三次,他明白这代表的涵义。
田宫小太郎焦急之心渐取平静,如同夏日饮冰一样感到舒爽凉意在各处扩散。
“欧马艾,此由衣那……(你,很强啊……)”
田宫小太郎倒下之前,留下在这尘世中最后的话。
张郸看着这具以羊肠线没法承住的身躯倒下,脑中回想起陈至的一句话:我要先恭喜张大夫;从今天开始,张大夫到向往已久的江湖中来了。
这就是江湖,张郸心想。
没钱不治;
寻死……不治;
……必死……不治。
我就是江湖人,“三不治郎中”张郸此刻终于在心中承认此点,一颗沉重的心缓缓提起,如同死水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