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锋牒用窃(其之二)

姜赐安来到吴关镇,是带着放松的心情。

他的心情来自这次帮里交给他的任务,并不急于在这一两日完成。

自从那位军师“静公子”到了帮里之后,很多人都得到了新的机会,姜赐安也是其中一人。

帮主耿大安也对这些新提拔上来的帮众别有青眼,还曾对姜赐安说:“你我名字中都有一个‘安’字,只要安心踏实做事,早晚有一天帮里事务要全部交给你们。”

这其实是太常见的客套话,耿大安知道“静公子”在山阴帮人事上的安排更有利“如意斋”日后慢慢接管山阴帮的方方面面,只是加剧这些差别对待,好让那些被边缘化的人心里保持不满,直到自己需要和“如意斋”撕破脸皮的一天可用上。

姜赐安当然是理解不到帮主这层心思,在他眼里,军师足智多谋而待人亲切,帮主也在熏陶之下对自己这些人重视有加。

这次的任务是在是非坪再论是非时前就定下,姜赐安需要潜伏在吴关镇,直到从街面上出现的琅琊派弟子口中打听到参与是非坪再论是非者回来后再静等一段时间进行。

这天的上午,姜赐安甚至找了处茶楼,在茶楼上他发现有人在往那之前出过事情的染坊收拾东西。

然后他看见了一身黑服黑冠的玄衣卫。

军师“静公子”交待任务时,也曾提到玄衣卫六人应该都会出现在是非坪上,如果他们回来了,只能说明琅琊派的人也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因为该做的事情不在他脑中,而在他身上。

姜赐安从茶楼下来,回到自己的客房,确认门窗关好后从行囊中翻出红、紫、黄三色各一小只锦囊。

按照军师的说法,红色的锦囊是在潜伏后第五天都没看到琅琊派参与是非坪再论之人归来迹象时候拆开,黄色是在玄衣卫安置位置不明时候拆开。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玄衣卫是要被琅琊派安置在那处出过事情的染坊了,正是拆开紫色那只的时候。

姜赐安拆开紫色锦囊,内中的字条写着“观察一两日,安全后尝试接触琅琊派主事之人,告知其控制前掌门人汪公征的行踪后传回其人行踪消息。”

姜赐安反复默念几遍,确定自己不会有所疏漏后将三只锦囊统统放进铜盆烧毁然后以水浇灭。

对军师“静公子”,姜赐安只有十分敬重,十二分的服从。

前掌门汪公征的分量随着时间在变化,总是有用来控制琅琊派内部的一份分量。

其实局势多重变化下后,陈至已经不看重“如意斋”方面如何处置此人,毕竟“第三把火”早已在琅琊派烧灼出比汪公征所能制造更大的裂隙。

而到了陈至“第三把火”烧起,公孙静知情内斗后才看重三分汪公征的分量,决心控制在自己手中用以维持琅琊派内部脆弱的安定。

玄衣卫入场,汪公征如果能及时用来惹起琅琊派内部之事,既是整合琅琊派内部的机会,又是吸引玄衣卫关注的手段。

毕竟琅琊派还持有“锋牒”,门派内部的事玄衣卫总有注意的必要。

是非坪再论之前,公孙静暗中派出姜赐安来进行暗中指令,要在无人注意下确保住汪公征仍在手中这点。

姜赐安再出门上街,“安全”的涵义由他自己掌握,总不必先着急正事。

何况这两天他总觉得有人在盯梢自己,就连这次出门远远也看到街头晃过一个好像是通明山庄里的人物往他身上看。

那人一晃而过,姜赐安身怀要务也不想横生枝节因而闪失。

他决心闲晃直到盯着自己的人失去兴趣,到时候再去镇外仅仅百步之遥的琅琊派据地就可以无声无息。

正午,姜赐安用了点饭食后就去找镇上一处赌坊耍钱,他身上足足带了十五六两,平常在别的事情上也花不了多少。

这处赌坊设在镇子南头,来耍钱的除了琅琊派弟子,更多是民间偶尔进城的附近乡野闲汉。

姜赐安知道些琅琊派私下的买卖,只觉得跟这些将来的“庄稼”耍钱输了是自己心善可怜人家,输了是提前把琅琊派将来口中肉扣出来点,怎样都心安理得。

可这一天,他还没能走到赌坊去,就在南街口给一驾黒厢马车拦住去路。

车上的人怪声怪调却中气十足,只喊了句“上车”,四条手臂就一齐伸出硬是把姜赐安拉上车来。

光凭手劲和自己连挣得余地都没有的感觉,姜赐安就知道自己对付不了拉自己上车这两个人中任何一人。

“你,你们是谁?!”姜赐安只来得及叫这一句,脖子就给两柄直背短钢刀左右架住。

“乱喊乱叫或者不听指令就杀了你!”这声音和之前那人稍微不同,却也是怪腔怪调。

“好,你们、你们要什么,我身上倒是真的有钱。”

姜赐安此时已经看清马车上人打算,马车上本来共有三人,都是黑色薄巾整个罩住头发再单独围黑纱面罩遮住大半面罩,只露一双眼睛。

衣服也都是夜行衣,就只比寻常的薄些而已。

夜行衣和头巾、面罩都是手工粗制。

唯一没用刀架着姜赐安的车技不错,只把手臂和半个脑袋从车厢前方探出一点就能操绳驾车。

“我们倒是真的要抢劫,不过不是抢你钱,你现在把所有衣服都脱掉!”

“啊?!”这声姜赐安没法压小声音,车上三个明显都是男人,却要自己脱光衣服,怕不是那桩买卖……?

“你脱光之后,换上这个!”另一个黑衣人甩过来一包东西。

姜赐安心下犹自惊疑,打开布包,那里面原来是这三个人所穿同样的夜行衣和头巾、面罩。

这是要强行拉人入伙?

姜赐安心中顿生另一种不安,赶紧道:“三位好汉,我实在又没几位的功夫,又没几位的工夫!”

“什么功夫不功夫的?!莫名其妙!”这次换驱车那黑衣人来用怪调驳自己。

那黑衣人驳了句就赶紧收口,咂了咂嘴,好像自己说错句话,偏偏姜赐安怎么有胆子追问?

两个持刀黑衣人中一个道:“让你换你就换,换好之后你也要学我们这样说话。”

“好,好!”姜赐安只希望这几个人赶快了事放过自己,省得事情拖久了还要碍了正事。

遇上几个有毛病的,那是半分道理也说不得,指不定那句话说不对这些人动怒杀了自己那岂不是更加倒霉?

姜赐安换好衣裳,这两个持刀的还不满意,指指点点直到姜赐安也和他们装扮完全一致。

两个持刀的黑衣人中一个一把将姜赐安身上东西连带衣物全从车厢侧面掀起布帘抛出窗外,姜赐安也只感心疼不敢发任何意见。

尤其是这抛出东西的黑衣人眼睛看起来还比另一个凶。

姜赐安问道:“好、好汉,我要怎么能学你们这般说话?”

一个黑衣人道:“好说,你用喉咙稍深发声,把声音做嘶哑些,并且尽量只用喉咙一边出气说话。”

姜赐安尝试了几次,最后觉得差不多,出声道:“这、这样吗?”

“没错!直到我们释放你你都要这么说话,敢用自己声音就杀了你,明白吗?”

姜赐安当然只敢点头。

“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当你习惯了就好,我刚才也是像你这样给他们绑来,熟了之后还不是和他们一样有说有笑?”

姜赐安心想,这莫不是有毛病的人要传染别人成也有毛病,你们都把我银子扔了还谈什么抢劫?

驾车那黑衣人似乎最享受,一边驾车一边道:“我们现在教你支歌,你要学会用这嗓子唱起来这两句,明白吗?”

姜赐安道:“好,好,你唱……”

驾车黑衣人道:“一共两句,‘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这两句词倒是颇好记,只是不知道是故意做怪腔怪调还是别有原因,显得忒也难听。

如果放在平时,要让姜赐安大亮破锣嗓子唱歌已是他不愿意做,何况还要故意往怪和难听里唱。

可这一车上,好像只有自己是个正常人,姜赐安可不愿意得罪一车三个疯子,只好练起怪唱。

每次唱到“行与子还兮”,他就想到歌词有“还”,虽然不解什么意思却是好兆头,声音高昂些。

每次唱到“行与子逝兮”,他就又觉得“逝”字太不吉利,声音低沉。

几遍之后,三个黑衣人居然都是大点其头,说“可以了”。

驾车那黑衣人道:“那我们直接去了!”

说完这句,显然他加快黑厢马车速度,姜赐安只感到更加颠簸,心中害怕其他两个黑衣人一个持刀不慎伤了自己。

用了没多久,驾车黑衣人怪调道:“小的们,前面就是琅琊派牌楼了!准备心里数十个数后跟我喊起来!给我指路!”

喊什么?!指什么路?!来琅琊派做什么?!为什么要数十个数?!

姜赐安还没弄清什么状况,两个持刀黑衣人各据一边,各掀开点两边车窗布帘。

其中一个道:“进去后向后院奔,地方在后院之前那上明锁房子,马绝对可以驾进去!”

另一个道:“上午不是远远看过吗?!你这就忘了?!镇子里那地方你没忘吧!”

驾车那个回道:“没忘,我就这里毕竟没真进来过才要人指路!”

那问有没有记住“镇子那地方”的黑衣人又探头往后一瞧道:“后面也追上了,我们引起镇子里的注意,看起来玄衣卫的人也跟上了。”

玄衣卫?!姜赐安此刻已经懒得思考,他一脸懵,脑中混乱到好像连自己怎么上车的也想不起来!

黑厢马车冲过牌楼,眼看气势十足,非修炼者轻拦势必受伤。

琅琊派众修炼者弟子有的想等其他人通知的掌门人和何姑娘到场,另几个却想或许可以拦下来。

想拦的几名还没出手,就听见马车里一个怪腔怪调声音喊道:“我手里有人质!破坏马车的,我就要开杀了!”

然后一个声音传出:“我、我是琅琊弟子!我给人绑架了!”

另一个声音也喊道:“我是通明山庄的!救命!”

又一个响亮声音喊道:“我是首阳门的!救命!”

姜赐安被这三个人突然用别的声音求救弄得愣一整拍,趁机也用自己原来声音喊:“我是山阴帮……”

还没来得及喊自己名字,就有一个黑衣人刀架住自己,低声道:“声音。”

不是你们先不用这种声的?!姜赐安不敢反驳,用怪声回到:“是,是……”

“别动手!好像是武景明!”叫停琅琊派众弟子的是关千兴,作为炼觉者,他很自然分辨出第一个求救声音是谁。

不能出手,也不好拦阻,众琅琊派弟子只好让开一条道路。

黑厢马车直驱后院前一处房子,驱车黑衣人纵马一踢,门锁边木栓断掉,整驾马车得以冲撞进去。

应之柔、何语晶已经接到通报赶来,眼看马车进去,听说有本派弟子在内也让其他弟子守在门外。

何语晶依然光是一双圆拱眼睛就如含笑,她轻声问道:“里面有什么?”

应之柔答得极勉强,一张红得发紫老脸色彩也如同稍退,他道:“是……是门内好玉者收集的一些宝物以及……‘锋牒’也在其内”

何语晶不置可否, 她若有所思,圆拱眼睛仍含笑意,别人也看不出她是在笑没笑。

应之柔知道事情处理不好,脸上颜色更转向深紫,向房子里面大喝道:“你们……你们要什么?!”

房子里面传出一个怪腔怪调声音:“我们手上有人质和‘锋牒’!

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就杀了人质,破坏‘锋牒’!

首先,我们要玄衣卫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场!”

“锋牒”!“锋牒”如被破坏,也将是关系琅琊派兴亡的重责!

应之柔转回脸,道:“他们要玄……”

刚转过脸,三名玄衣卫真的也跟了过来,为首一人正是小旗康初,众琅琊弟子不敢相拦。

还不等玄衣卫三人走近,应之柔心急之下赶紧向里面喊道:“玄衣卫已经到场,你们可以提条件了。”

那怪声音道:“嘿嘿!老子手上有三个人质和贵派的‘锋牒’!

不想有所闪失,先听完人质唱一首歌!”

随后,四条一般打扮的黑衣人影真的现身在门内,一个持刀背向门外,身后三个黑衣人都是双手抱头,随后三个人唱起来怪里怪气难听歌。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康初乍到,就是听见这般声音,赶紧皱眉道:“怎么回事?”

应之柔支支吾吾,不知道作何解释。

何语晶看了看房屋内四名黑衣人,又看了看显然是被故意引来的康初。

然后她不由得掩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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