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拜访，试探
大周的朝会基本上是十天一次，除了特殊时期。
现在就是特殊时期，阴律司认输，暂时退让，正是排除异己的好时候，身为权臣的姜司空怎能放过这个机会。外加长公主也想要收拾政敌，所以朝会就变成了两到三天一次。
说是朝会，实际上就是裁人大会，每次过去裁掉一两个人，发现刺头就多收拾一个，然后安排自己人上去。
看上去很是有种祸乱朝野的反派作风，但就算不这么裁人，该被敌人骂的还是会被骂，还不如趁着如今占上风把对立方给打压下来。
这可不是讲风度和谦让的时候，而是要尽力稳固优势，把敌人给打压下去，将友方给提升上来，务必不让对立方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就比如这一次，南天司的副座、走后门的风满楼要扶正了。长公主监国，本就事务繁重，恰逢太平教平定之后的时期，更是越发忙碌，已是难以兼任南天司的司首，所以就将某赘婿扶正了。
于是乎，风满楼今次也是要上朝了。
只是看他那笑眯眯的神情，似乎比起当上南天司的首座，还是姜某人更有乐子。
机关马车从龙渊湖一路到皇城，风满楼就看着姜离笑了一路。他也不和姜离说话，就是这么看着姜离笑，间或露出一种怜悯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步入地狱的人。
没有任何嘲笑，但是眼里脸上都是嘲笑，还不给姜离反驳的机会。
姜离要是反击了，那就是对号入座了。
至于姜离是否当真成了家庭弟位的地板，这重要吗？
风满楼只是想找个机会给姜离点颜色看看而已。
等到了皇城，二人下了马车，风满楼笑道：“这一路可真快，不枉我当年专门找墨门定制了这么一架机关马车。贤弟啊，我看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要在龙渊湖那边守着，可还需要为兄我继续接你上朝？”
“虽然贤弟跑得比马车快，但也不能当真用跑的吧，那样有损你姜司空的体面。”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脸上还带着好可惜的神色，似乎在惋惜时间过得太快。
“这就不需要长驸马关心了，本宫给自己徒儿配个车驾，还是没问题的。”
天璇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不疾不徐地走来，淡淡道：“另外，上朝需要换上朝服，徒儿，你虽然贵为三公，也莫要失了礼数。”
说是姜离失了礼数，可看天璇的意思，实际上是指责风满楼把姜离直接给拉来了，不给他换上衣衫的时间。
风满楼不得不承认，天璇还真是够护短的。
“哈，我的错我的错，”他打着哈哈，道，“那为兄就先走了，贤弟啊，你就留在这，好好听你师傅的话。”
说完，风满楼就向着姜离眨了眨眼，快步走开。
走之前还要调笑姜离一句，可谓是相当潇洒。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远，就听天璇道：“对了，本宫这徒弟之前说要拜访长公主和长驸马，这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吧。待到朝会结束后，本宫就带着徒弟去拜访长公主和长驸马贤伉俪。”
怎么又提这事啊？
这师徒俩，就不能换换招吗？
如果历史复刻，风满楼再度身形一滞，只是这一次，说话的人换成了天璇。
“我们夫妇定当扫榻相迎。”风满楼又一次为了体面，咬着牙道。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上一次，姜离还可能只是说说，这一次，是要来真的了。天璇当真要带着她的小白脸上门拜访，刺激长公主了。
“甚好。”
天璇微微颔首，示意姜离跟上自己。
姜司空换衣衫，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哪怕是能够遮掩自身也不行。
天璇今日穿着一身庄重又不失华美的淡金色宫裙，有着不可侵犯的神圣，又衬托出婀娜的身形，已经熟悉她的姜离跟在后面，都能够轻易想到宫裙之内的美好风景。
然而，姜离现在毫无波澜。
都已经鏖战了一夜了，若是化作梦境中的时间，怕是更加悠久，姜离的身体倒是还能再战，但心神却是不好起火气了。
换言之，贤者状态。
而前方的天璇虽然一直向前，不做后顾，实际上一直以神念观察后方，待发现姜离毫无波澜之后，她心中微微一笑。
‘这逆徒，倒是会演，能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演技？’
她可是知道逆徒有多着迷自己的身子，自然不会相信姜离当真是毫无波澜。
这是在演给她看呢。
‘本宫倒要看伱装到什么时候。’
师徒两人在虚空拉扯的同时，走过广场，来到一处附近的宫殿中。
早就有宫女在殿内等着，托着姜离的九章华服，准备着。
姜离没见到公孙青玥，她现在八成还在休息，不可能来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璇就没告诉公孙青玥要来见姜离。
这师徒俩平时来回玩花招，算是常态了。
见到姜离入内，宫女们手脚麻利地给姜离服侍着换上九章华服，然后缓缓退下。
“朝会之后，与为师一起，去试探一下风满楼和姬陵光那个女人。”
天璇走到姜离身前，一边给姜离整理着衣襟，一边说道：“我也想知道，姬陵光到底对风满楼和大尊知道多少，也算是探一探大尊的底，看看他到底是作何打算。”
如今，风满楼和大尊的关系近乎摊开，哪怕姜离依旧守着誓言不说，天璇也已经猜到了风满楼的身份。
对于这个一直以来隐藏在皇室的龙王赘婿有什么目的，天璇既有忌惮，又觉不能不试探。风满楼身份近乎揭开，从另一方面来讲，也可能是大尊的目的快要达成。
他的目的对于己方到底是利是弊，该有所确认了。
“姬陵光的强势，我是一直都知道的，但她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否则的话，再好的感情也早就消磨光了。”
天璇目光幽幽，洞悉内情般说道：“你说姬陵光又罚了风满楼，可见风满楼做了让她动怒的事情。对于姬陵光而言，除了为师以外，能够真正触怒她的人和事，实际上并不多。” 姜离：“······”
感情你还和长公主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啊，难怪会有人说你们两个是宿敌。
姜离想了想，道：“这确实相当有必要，但是我那好大哥可没那么容易露出破绽来，他的易道造诣，在我们之上，可说是天下第一。”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姜离一直以来固然时常给风满楼使绊子，但顶多是开玩笑，真正重要的方面，他一直是老老实实的，没有一点过度。
比如暗中暴露风满楼的身份之类的。
要是当真触碰到风满楼的敏感区域，他定然会有所感应。
“让他难以分心就是。”
天璇却是胸有成竹，早有准备，只见她摊开右手，一卷书简出现在掌上，赫然正是大周的户籍。
“就算是到了你我这等层次，在占算关键存在之时，也是难以分心的。让风满楼相助，占算开阳，当可教其分心。开阳之所在关乎天君，姬陵光也会同意，让他相助。”
一旦涉及到开阳，也许就要惊动天君，届时就是和天君隔空对垒了。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大尊，也是无暇分心的。
并且，就算是对风满楼的试探没有发现，也可能通过他的相助寻到开阳长老，乃至抓到天君的尾巴。无论成还是不成，都不算亏。
“我明白了。”姜离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接下来，就是要和风满楼······不，是和大尊稍加较量一番了。
······
······
半个时辰后，紫微殿。
“长公主诏：命风满楼为南天司首座，责查神都内外之宗派强者，固神都之安，主管宗派之事宜，追缉太平教之余孽。”
龙椅之侧的大太监中气十足地传达监国长公主之令，下方百官皆是同声齐呼：“殿下圣明。”
对于风满楼的升职，不知道其身份的，本身层次就不够，没资格反对。
知道他是风氏族人的，则是慑于长公主和姜离的威势，不敢反对。
至于最深层次的，已经知晓风满楼和大尊关系甚密的，倒是有那资格和能耐反对，比如太史令萧秩，他的背后站着太学祭酒这位三品，则是不能反对。
真要是惹来了大尊这搅屎棍，到时候谁也不一定落得好，倒不如直接坐视吧。
于是乎，大周第一赘婿···至少是当前的第一赘婿，坐上了南天司首座的位置。
散朝之后，这位长驸马就成了姜离之后最靓的仔，长公主那一派的人第一时间就往他那边靠拢。
虽然姜司空和长公主如今是盟友，但姜司空权臣风气太重，日后可能要对立，还是站在长驸马这边好，不需要担心站错人。
不过风满楼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在散朝之后，就直接和姜离留在殿内，和长公主一道去偏殿，走的是VIP通道，和走大门的百官不是顺路。
他们二人跟着长公主从后方出紫微殿，外面早就备好了车辇，载着三人往南离宫方向去。
皇城之中，实际上分两层，天子以及其后宫是在宫城之内，而宫城之外，则是其余皇室成员的住处。比如长公主的南离宫，又比如太子的东宫。
东宫还是两百多年前修建的，为大周八百年来唯一一个毫无争议的太子——姬继稷。
除了姬继稷以外，其余的太子都是天子临死时或者干脆死后才定的，定下没多久就继位登基了，根本不需要东宫。
车辇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抵达了南离宫，只见重重宫门次第打开，由外及内，一重接着一重，足有四重，直线距离都有数里之地。
长公主作为天子长姐，还是四品强者，其地位和待遇实际上是一直都属于最上乘的，估计也就比后宫的皇后低吧。
三人一同下了车辇，行经两重大门，再过九曲回廊，来到一处花园。天璇此时已经在花园假山旁的凉亭里坐着了。
一个姿容精致的宫女正在泡茶，待到火候至，行云流水地将茶水倒入一个茶壶中，然后小步退出凉亭。天璇则是慢条斯理地道：“来了？正好，茶也好了。”
看她那模样，好似她才是主人般，让长公主眼角微抽。
“不需你多说，本宫才是主人。”
长公主硬邦邦的回了句，与风满楼在天璇对面坐下，而姜离则是坐在天璇身旁。
两对人，相互之间都是坐的极近，显露出亲密关系。
“两件事。”
天璇摘了面纱，一手挽着袖子，另一只手拿起茶壶沏茶，缓声道：“一，是要谢谢你们夫妻俩。之前谢过了陵光，还没谢谢长驸马。本宫可不是能做不能说的人，对于你们促成本宫和姜离的姻缘，本宫很是感激，便以茶代酒，谢过二位。”
话音落下，风满楼悄悄看向长公主。
据他所知，当年他和长公主成婚的时候，天璇可是好生嘲笑过长公主，说她老牛吃嫩草，可把长公主给气的。
那个能做不能说，说的就是这件事。
现在天璇也吃起了嫩草，且和长公主不同，姜离这草是真的嫩。然而天璇却是丝毫不见遮掩，就这般堂皇大气地说了出来。
这叫长公主怎么可能接受谢意。
而且这真的是感谢，而不是当面嘲讽吗？
要说这其中没点私人恩怨，风满楼是不信的。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长公主的初衷可是看天璇的笑话啊。
似是察觉到风满楼的观察，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看了风满楼一眼，让他心中暗道不好。然后，长公主冷冰冰地道：“如果你是来寻晦气的，本宫乐意奉陪。”
“这可不行，你打不过本宫的。”
天璇放下茶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挑拨起长公主的怒火，又在她即将发怒前，话锋一转，道：“二，则是要算一算我鼎湖派开阳武曲如今在何处。”
天璇拿出一卷书册，目光瞄过对面的二人，“事关天君，所以本宫想让你家这位相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