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辞疑惑,慕容彧打算如何对付宫丞相等四个老匹夫?他有把握不流一滴血吗?
跟随他们回京的三十人,她安排他们守在皇宫外。
慕容彧拉着她往沿着皇宫东部外墙外北边走,此时近黄昏,日落西山,艳红稀薄的夕阳余晖洒照长空,为宫墙涂上凄艳的血腥之色。
宫墙的中北段有一处地方种了两株古木,他望着那株古木,剑眉微挑,颇有挑衅之意,“要我帮你吗?”
她恍然大悟,原来他数次夜闯东宫,是从这里偷偷溜进去的。
“此处离东宫很近,以前你就是从这儿溜进东宫的?”
“我自然是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进去。”
“嘁。”慕容辞斜睨他一眼,才不相信嘞。
说着,她利索地跃上古木,没两下就飞窜到树上,踏上宫墙。
他紧随其后,接着二人轻盈若燕地落地。
疾行一会儿,他们来到东宫的北面,往西走便能抵达清元殿。
慕容彧拉着她的小手在墙根下走,警惕地观察四周是否有宫人、侍卫。她暗暗地想,原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想直接前往清元殿,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形。
宫道上看不到人影,好似整个皇宫变成了一座空城,肃杀荒凉,杀气隐隐。
眼下是非常时期,那人宫人想保命,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他们的衣袍太过惹眼,一眼就会被认出来。
好不容易看见两个内侍走过,他悄然走过去,双手化作刀刃,重击他们的后颈。
接着,他们把两个内侍拖到附近的殿室,换上内侍衣袍再出来。
靠近清元殿的时候,他们听见一道怒喝,唯有止步。
“你们去哪里?”
持刀逼问他们的是京城防卫司的兵卒。
慕容彧抬手掩着嘴低声道:“我是宫丞相的人,现有紧急的事比禀报丞相大人。”
“什么紧急的事?”兵卒半信半疑。
“事关御王府。”慕容彧神秘道。
“御王不是不在京城吗?”
“我在御王府有耳目,再过一个时辰,御王就赶回来了。”
那兵卒信了个十足十,“那你速速去禀报宫丞相。”
慕容彧连连点头,匆匆离开。
走了一阵,慕容辞“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他忽悠骗人的本事厉害着呢。
他低声道:“别笑了,快到清元殿了。”
她的心瞬间沉重起来,也不知道父皇有没有受伤,是否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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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隐藏在暗处,清元殿戒备森严,被京城防卫司的兵卒团团围住,而鬼影统帅的禁卫军无法进入清元殿的范围,在上书房那地方跟京城防卫司的兵卒对峙。
“如何混进去?”慕容辞担心父皇的安危,想尽快进入清元殿。
“稍安勿躁,我想想办法。”
慕容彧看见两个内侍端着茶壶、茶点走过来,她也看见了,二人一拍即合,相视一笑。
他捡了两块小石子,弹指电射飞去,击中那两个内侍的膝盖。
“哎哟……”
那两个内侍不约而同地弯腰曲腿,痛得龇牙咧嘴,茶壶里的茶水差点儿洒了。
慕容辞和慕容彧立即走过去,她说道:“你们怎么了?陛下、宫丞相正等着喝茶呢。”
他着急道:“还是把茶水、茶点给我们吧,我们送进去。”
这两个内侍剧痛难忍,巴不得有人代他们去端茶送水,便把东西交给他们。
慕容辞、慕容彧立即端着上面搁着明黄细锦的金漆木案走向清元殿,低着头让京城防卫司的兵卒盘查,尔后进入大殿。
大殿安静,只有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哔啵的轻响。宫丞相、杨太尉、庆国公、荣国公坐在下面,而慕容承坐在主位,披着轻裘,气色不佳,面孔紧绷,怒色分明。
他怎能不气?这四个老东西竟然威胁他、强逼他!
杨太尉等人早已不耐烦,问宫丞相:“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荣国公也问:“是呀,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御王不在京城吗?那我们还不趁机请陛下下旨?还磨蹭什么?”
宫丞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虎目一瞪,“快了快了,别催呀。再等小半个时辰。”
他自有打算,只要被废为庶人的永王回京、及时赶到,他就有办法让陛下封永王为摄政王。
慕容承气得喘气不畅,怒指他们,“你们休想让朕颁发诏令!休想!”
一句话刚说完,他就剧烈地咳起来,咳得苍白的脸庞浮现一抹浅浅的粉红。
做内侍打扮的慕容辞低着头快步走过去,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心里担忧不已,对那四个老东西痛恨得很。
待他缓过来了,她斟了一杯茶递到他嘴边,“陛下喝茶。”
慕容承饮了两口,又低低地咳了几下,这才不咳了。
她取了放在一旁的明黄色绸帕,为他擦拭眼角的湿意与嘴角,心里庆幸回来得及时,否则真不知后果如何。
慕容彧把四杯热茶搁好,便拢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您不能再昏庸糊涂下去呀,你不能再让御王摄政呀。虽然他有治国安邦之才,这五年来也颇有建树,但他的祖宗不姓慕容呀。他掌控了禁卫军、京城防卫司,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权势滔天,嚣张跋扈,文武百官他都不放在眼里。他有狼子野心啊陛下!”杨太尉语重心长地劝道,“再不收回摄政之权,他很快就会行谋逆之事,窃国篡位。
“陛下,老臣得知御王不在京城,这可是天赐良机。陛下先颁下诏令,再派人控制住御王府,最后派人擒拿他。”宫丞相沉重道,对慕容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老臣已经部署好一切,万无一失,定要那奸贼束手就擒!”
慕容辞心里冷笑,这四个老匹夫纵横官场数十年,没有九成把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或许他们在禁卫军里安插了眼线,禁卫军会倒戈一部分;或许他们争取了京畿四营其中二营的支持,但他们绝对没料到,慕容彧留在帝京各处的暗桩多如牛毛,令人防不胜防。
慕容承气愤:“就算是收回御王的摄政之权,也不能封那个逆子为摄政王。你们忘了吗?还有太子!”
宫丞相摆出一副披肝沥胆、为国尽忠的贤臣模样,“太子毫无建树,才干、品行皆比不上永王。陛下,永王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呀。大燕国的储君当立贤!”
慕容承气得不想说话,对他们解释是对牛弹琴。
“真的万无一失吗?”
这声音低沉而寒戾,宛若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令人心惊肉跳。
宫丞相、杨太尉等四人震惊地看向说话的那个内侍,心生疑虑: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但见那个一直低着头、身形挺拔的内侍缓缓抬起头,一双深眸似初升的明月光华初绽,璀璨而寒凉。
“宫丞相,你真的觉得万无一失吗?”
慕容彧再度发问,气定神闲,唇角微勾,飞落一抹讥诮的冷笑。
他们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宫丞相面色大变,浓眉绞拧,“你……你不是不在京城吗?”
慕容承也是震惊不小,慕容辞抬起头,笑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他欣喜若狂,激动地拽住她的手腕,“辞儿……你回来就好……”
“太子殿下……”杨太尉的表情风云变幻,可真精彩。
“御王,即便你在这儿,那又如何?”宫丞相冷静了几分,虎目冒着阴险毒辣的寒光,“老夫已经控制了清元殿,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你插翅难飞!还会变成箭靶子!”
慕容彧微微一笑,流光霁月,似月华盛载于惊艳一现的昙花,“宫丞相可要想清楚了。对了,本王差点儿忘了一件事,京城防卫司王都督的人马已经拜访了丞相府、太尉府、庆国公府和荣国公府,四位大人的妻儿、一家老小想必很想见到四位大人。”
杨太尉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怒指他道:“你——”
慕容辞不由得佩服他的部署,进城没多久,他们遇到他的下属,他吩咐了几句,原来是做了周密的部署。
慕容彧安之若素地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浅啜一口,轻缓懒散的语声能气死人,“宫丞相,方才你说京畿四营中的二营会支持你。现在可能情形有变,支持你的将领想来此时已被斩杀。”
宫丞相脸颊抽搐,眼里滚过几番惊色,不甘心,痛恨,绝望……
杨太尉、庆国公和荣国公纷纷跪地,“陛下,王爷,老臣一时糊涂,受了宫丞相的蒙蔽与逼迫……老臣并非有心跟他沆瀣一气,行这大逆不道之事……是宫丞相以老臣的家小威逼老臣同他进宫……陛下开恩呐,老臣有罪,但一家大小是无辜的,恳请陛下开恩,放过家小……”
“你们……”宫丞相又惊又怒,睚眦欲裂地瞪着他们。
“宫丞相还是管好自己吧。”慕容辞厌恶道。
谈笑间就扭转乾坤,舍慕容彧其谁?
所幸她完全信任他,所幸她选择了他,所幸他不辜负她的期望,不让这次惊变流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