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纨绔子弟
胤禛不赞同:「再大的事也没法跟您的身体比。」顿了一下, 「弘晅, 去请你皇额娘。」
「好的。」弘晅抬脚就往外走。
胤礽连忙抓住他:「你们都回吧,此事明日再议。」随即就问, 「太子, 功课做完了?」
「啊?」弘晅心中一凛,「汗阿玛说啥?儿臣的耳朵突然听不见了。汗阿玛,天儿不早了,您快去歇息, 儿臣告退!」不待胤礽开口, 挣开他就跑。
胤礽摇头失笑, 慢悠悠道:「你额娘来了。」
弘晅猛地停下来。胤礽向前迈一大步,抓住小儿子的胳膊, 指著不远处榻上的方几:「朕看著你,必须写完。」
「儿臣明儿还得去上书房。」弘晅苦著脸。
走到门口的胤禛回头道:「你汗阿玛明儿也得上早朝, 他陪你写, 你也不亏!」
「不用你提醒!」弘晅哼一声,转过身揉揉眼睛,可怜巴巴望著胤礽, 「汗阿玛,儿臣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胤礽转身拿起一本奏章:「手伸出来, 朕给你醒醒困。」
「不用!」弘晅瞬间清醒。怎奈他平日里十点已睡著, 强打起精神也只不过多撑一炷香。
胤礽见他的脑袋跟小鶏啄食似的, 叹了一口气把他抱去东暖阁。
翌日, 弘晅睁开眼看著陌生的幔帐, 使劲眨了一眼,没有消失:「来人!」
「太子醒了。」守夜的太监跑过来,「该去上书房了,奴才伺候你梳洗。」
弘晅坐起来,左看看右瞅瞅:「孤是在哪儿?」
「东暖阁。」太监道,「太上皇的东西搬走后,皇上命人在这边放一张床,西暖阁也有,皇上昨儿就歇在西暖阁。」
弘晅微微颔首:「这张床是不是留著汗阿玛临幸后宫女子的?」
「有主子娘娘在,皇上眼里哪能看得见其他人。」说话间把牙刷递给弘晅,「殿下今天还去景仁宫用饭,奴才就交代下去把食材送到景仁宫。」
弘晅:「三哥和四哥回来之前,孤都在景仁宫用饭。」顿了顿,「汗阿玛的御膳房都搬去景仁宫,景仁宫不缺食材,送到大姐和二姐那儿。」
「嗻!」随即就给弘晅收拾书本,「殿下,昨儿师傅布置的功课,还有一点没写完。」
弘晅:「皇玛法不在宫里,没人盯著孤一篇文章读一百遍,待会儿孤把今儿要学的全背会了就写功课。你在外面守著,汗阿玛过来就咳嗽两声,师傅早到了,就咳嗽三声。」
大清入关之初,满八旗子弟有五万多人。早年连年征战,八旗骑兵是主力,死伤不少。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如今京城的八旗子弟有十三四万。
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占两三万人,大部分都去海上讨生活。有些人最近几年更是把一家老小带去关外,东边海岛上和琼州府。
懒惰成性,不愿意另谋出路的人,各旗旗主也不能不管,便把人安置在早年朝廷命旗主建的安置房里,领著微薄的俸银度日。吃不饱,也饿不死,就这么过一天是一天。
刨去如今在海上的,京城还有十来万满八旗子弟,这些人绝大多数在丰台大营,少部分在紫禁城、各衙门当差。剩下的那一小撮,胤礽笼统估计有一两万人,有的有爵位,有的是家里捐个官,挂个闲差,却连点卯都懒得去,整日里在四九城里闲逛,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城里没热闹可看,不敢在天子脚下撒野,就跑到外城自己找乐子。
胤礽带著几个孩子出去过很多次,就不止一次碰到抱著鶏,拿著蛐蛐,拎著鸟笼子往城外去消遣的八旗子弟。
那时大清的主子还是康熙,胤礽看见也假装没看见,省得给自己找事。
如今是和平元年,康熙又被胤礽送去江南,京师总算是新帝的京师。胤礽便打算趁著他爹不在大干一番,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惦记」多年的纨绔子弟。
弘晅在上书房补功课时,胤礽命裕亲王保泰捉拿昨晚装神弄鬼的七个宗室子弟。
海拉逊被康熙处决后,简亲王雅尔江阿暂理内务府。可雅尔江阿对皇室忠心不二,怎奈耳根子软,优柔寡断,能力不足。也正因为是他总理内务府,内务府各司管事不但没因海拉逊一事缩起尾巴,反而胃口越来越大。
雍郡王胤禛坐镇内务府,雅尔江阿依然是内务府总管。不过胤禛是主,他是次。内务府总管最多的时候有四人,两个内务府总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今日早朝简亲王雅尔江阿也在,乍一听胤礽命保泰去拿人,下意识看向胤禛,怎么回事?
跟你没关系。胤禛冲他使个眼色,稍安勿躁。
昨日装鬼的扬桑阿是已故简亲王后娶的福晋,也就是继福晋的儿子,幷不是雅尔江阿的亲弟弟。
雅尔江阿见状,便低眉垂眼,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卯时四刻,天已大亮,扬桑阿等七人被带到干清门外。站成四排的王工大臣下意识回头,康亲王杰书之孙崇安猛地睁大眼,不敢置信:「阿昌阿?!」
「堂兄?」跪在地上的男子猛抬头,「堂兄,救救我——」
崇安条件反射般看御座上的人,一见胤礽眉头紧皱,连忙回头呵斥:「闭嘴!」随即就问,「皇上,阿昌阿犯了什么事?」
「半夜爬到朕的十五弟的院墙上装神弄鬼,拜他们所赐,十五阿哥的宅子闹鬼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们都说说,朕该怎么处置他们?」胤礽反问。
十五阿哥是太上皇的儿子,新皇的弟弟,此刻也在。可如今也只是个光头阿哥,阿昌阿是镇国将军,旁边的扬桑阿更是镇国公。这二位带头捣鬼,甭说礼部尚书不知道该怎么议罪,宗人府宗令保泰也不知该怎么处置。
胤礽明知故问:「怎么都不说话了?」
「皇上,臣就是,就是跟十五阿哥开个玩笑。」扬桑阿弱弱道。
胤礽:「赶明儿朕派人去你府上装神弄鬼,把你额娘吓出疯病来,再轻飘飘说一句,朕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可好?」
扬桑阿噎住。
胤禛抿嘴笑笑,出列:「臣弟觉得此法甚好,可以一试。」
「雍郡王?!」雅尔江阿轻呼一声,你做什么?
胤禟看到胤礽脸上露出笑意,眼珠一转:「臣弟也觉得此法甚好。」
「退下!」胤礽佯怒,「保泰来说说该如何处置他们?」
康熙退位前已给裕亲王保泰和石家三姑娘赐婚,明年开春成亲。保泰也知道康熙把石家女许给他,是为了缓和裕亲王一脉和新皇的关系,他知道此时应该支持胤礽,可是他不知道胤礽是要严惩,还是吓唬吓唬七人:「臣弟愚笨。」
「你是够笨的。」胤礽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转向张廷玉,一想到他是张英的儿子,以张家的家教估计也遵循旧历。于是转向他身后,「戴铎,你来说说。」
戴铎出列:「启禀皇上,十五爷大婚在即,新房却传出是鬼宅,此乃不吉,微臣以为合该重罚!」
十五爷大婚?老天爷啊,十五阿哥的嫡福晋是皇后的亲妹子啊。众人突然想到,齐刷刷看向扬桑阿七人。
兵部侍郎傅达理先前还纳闷,胤礽搞哪一出。经戴铎提醒,傅达理出列:「戴大人说的极是,奴才附议。」
「保泰,知道该怎么处置了?」胤礽看一眼后知后觉得大舅子,心里头直叹气,都是石文炳的孩子,怎么就跟皇后差那么多呢。
裕亲王保泰也看出胤礽是打定主意借他的手惩治几人,可是涉及到简亲王府和康亲王府,保泰很是头疼:「扬桑阿乃主谋,臣弟以为应当革去公爵,降为一等镇国将军。」
「照你这么说,阿昌阿应降为辅国将军?」胤礽不等他开口就说,「他们几个身上也有公爵?」
保泰迟疑一下,想清楚了才说:「没有。只是在兵部和工部挂个闲职。」
「挂个闲职?」胤礽冷笑一声,「直接说花银子买个官得了,朕又不是不知。保泰,他们五人该如何处置?」
八旗关系错综复杂,看起来八竿子打不著的胤礽和石舜华真要论起来还是表兄妹,保泰幷未因另外五人的官职小而太过分:「臣弟觉得应革职查办。」
「这样就行了?」胤礽问。
保泰下意识抬起头,不然呢?难不成您还想把人处死。
「汗阿玛,儿臣有话说。」站在直亲王身边,身上没有任何官职和爵位,每日上朝只当壁画的弘晋突然开口。
胤礽转头看去,只见他身后的十五阿哥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弘晋,你来说说看。」
「镇国公半夜里去十五叔府上装神弄鬼,想必平日里十分清闲。」弘晋道,「不如就命镇国公等人去盛京劳动垦田,强身健体,也能重振八旗雄风。」
扬桑阿脸色骤变,「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住嘴!」胤礽揉揉额角。
扬桑阿倏然闭嘴,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
雅尔江阿见状,出列恳求道:「皇上,扬桑阿已知道错,不如就按戴大人所说的办。」
「朕问你们的时候,一个个不吭声。」胤礽故意问,「大阿哥说出来,你们又反对,故意的?」
雅尔江阿忙说:「奴才不敢。」
「不敢?」胤礽笑吟吟问,「那该怎么处置你这个弟弟?」
雅尔江阿暗叫一声,不好:「奴才,奴才不知。」
「那刚才谁说按照戴铎说的办?」胤礽看向雅尔江阿,目光灼灼,轻飘飘问一句,「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