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出宫游玩

来人楞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子妃怎么知道?四爷跟太子爷说的?」

「太子还不知道。」石舜华真心替思儿成疾的四福晋高兴,「这么冷的天儿, 不年不节,也不是谁的生时, 你这么早进宫肯定是大喜事。你们府上除了四弟妹有喜, 我想不出别的。太医有没有去看过?几个月了?」

「禀报太子妃,四公主出嫁时,福晋进宫来送四公主一程, 那天站得太久又来回走动, 回到府里就觉得浑身乏力, 可是又不像是累得, 怕是生病就请了太医。

「太医当时说有一个多月了, 福晋怕空欢喜一场,就没敢告诉您。连德妃娘娘也不知道。如今两个多月,太医昨儿下午给福晋看过, 说福晋身体好, 小阿哥也没事, 才使奴才来给您报喜。」

石舜华听到他的心里话, 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德母妃还不知道?」

「东宫在前, 永和宫在后,奴才就, 就先来您这儿了。」

石舜华无奈地叹气:「回去告诉你主子, 下次别这样了。宫里藏不住秘密, 今儿这事一准会传到德母妃耳朵里。她如今有孕, 德母妃不能把她怎么著。待她生下孩子,德母妃一准找机会教训她。」

「那,那主子可咋办?太子妃,求求您想个法子——」

「停停停,我都说了德母妃想找事也得等到她生下阿哥,著什么急。」石舜华道,「四弟妹出了月子,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使人跟我说一声。她如果在永和宫待太久,我会使人去找她。」

「谢谢太子妃,谢谢太子妃,奴才这就去永和宫报喜。」

石舜华抬了抬手:「去吧,去吧。」

「阿玛,街上好静啊。」弘晰跟著太子坐马车到东华门,下车没走多远就到他们上次吃坏肚子的那条街,「好多铺子都没开门。」

太子带他们出来可不是逛街,而是让他们亲眼见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咱们出来的太早了。」

「爷,外面冷,不如坐在车里,瞧见想买的东西再下车?」张起麟提议道。

太子:「走著走著就暖和了。」

「阿玛,我也想走?」弘晏眼巴巴望著太子。

搁在以往弘晏根本不会问他,太子见状,不禁想笑,果然揍一顿就不一样,「下来走慢点,别摔著。」

「不会啦。」弘晏拉著弘曜,看到前面冒著白烟,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忍不住走快一点。

噗通!

小哥俩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从唬一跳,连忙弯腰把他俩抱起来,小哥俩双手撑地自己站起来了,还不忘拍拍身上的雪花。

「摔痛了没?」太子问。

弘晏想说痛,话到嘴边怕太子叫太监抱著他走,摇了摇头:「不痛。」

「还走吗?」太子问。

小哥俩没有迟疑,难得出来一次,必须自个逛逛。不过,这次不敢大意。

走到冒著白烟的地方,弘晏一看是卖饼的,很是失望。

太子见弘晏直勾勾盯著铺子:「饿了?」

店家接道:「小公子想吃点啥?小店除了子火烧,还有包子,油饼、粥和胡辣汤。」

「阿玛,子火烧是啥?」弘晰仰头问。

太子心想,孤又没吃过,孤哪里知道,「自然是吃的东西,买一份你们尝尝?」

「店家,来一份。」张起麟掏出荷包。

店家听到「阿玛」两个字,便知道眼前的客人是旗人。见当爹的仪表堂堂,气质不凡,两个一样高的小孩戴的剪绒暖帽上坠有蓝色宝石,又见父子四人身后跟著十来个随从,瞬间意识到这行人既富又贵,不禁后悔多嘴,人家哪能看得上他做的子火烧啊。

「卖完了?」张起麟见店家不接铜钱,「还是这些不够?」

店家回过神,连连摇头:「不是的。这位小哥有所不知,子火烧一份是一个。」不敢怠慢贵客,说著话掀开旁边的白布,「这是刚出锅的子火烧。」

「烧饼就说烧饼,我还以为子火烧是什么呢。」张起麟道,「我们先买一个尝尝。」

店家下意识伸手,一看是三个铜板,不禁迟疑一下。

太子挑了挑眉,把店家手里的铜板拿走。

店家一惊,真看不出来,穿的人摸人样,难不成想吃白食?

「小三,出来的时候你额娘给你的钱呢,想吃自己买。」太子说。

小弘晏疑惑,阿玛跟谁说话呢?

弘皙拍他一下:「阿玛喊你呢,三弟,你的钱呢?」

弘晏扭头瞪他阿玛一眼,你才叫小三:「我不想吃啦。」

「我买一个。」弘曜很了解他的同胞哥哥,弘晏即便不饿也想尝尝味,便问:「几文钱一个啊?」

店家想说三文,却听到,「怎么也得六七文,这个子火烧是白面做的,上面还有芝麻,应该挺费工夫。」太子说著,回头瞥张起麟一眼。

张起麟缩了缩脖子,顿时明白他莽撞了,没问价钱就自以为是的给人家三文。

「用不了,用不了这么多。」店家此时也理解当爹的为何多此一举,「五文就够了。」

弘曜脱掉手套给店家五个铜板,突然想到,「二哥,你要不要啊?」

五文不算贵,弘晰便说:「我也有钱,我自个买。」

弘曜拿到子火烧掰一半给他哥,看到身边的人,想了想,又掰一半:「阿玛,你吃。」

「小公子真孝顺。」店家忍不住说。

太子根本不饿,见小儿子这么懂事,接过来直接塞嘴里,不禁挑了挑眉:「这东西很酥软,吃起来还挺香的,里面放了香油?」

店家惊讶道:「这位爷真厉害,一下就吃出来了。」

「当然啦,我阿玛最厉害。」弘曜三两口吃完,「阿玛,我还想买。」

「没吃饱?」太子诧异,早上没少吃啊。

弘曜摇头:「我想给额娘买一个,太太买一个。嗯,再给大哥买一个。」

「天冷,到家凉了就不好吃了。」太子道。

今儿生意不好,店家看到以往早就卖空的子火烧还剩很多:「这位爷,我家的子火烧凉了也好吃。若是不喜欢吃凉的,放在炭火烤一会儿,跟刚出炉的差不多。」

「阿玛?」弘曜看向太子,满眼希冀。

太子道:「那就多买几个。」

「买十个?」弘曜伸出手指头。

太子很想叹气,他儿子还真不知道客气:「买十个你还有钱买别的东西?」说著,见弘曜迟疑,忍不住笑了,随即吩咐张起麟付钱。

弘曜一喜:「谢谢阿玛。」

「傻小子,谢什么啊。」太子好笑,往四周看了看,见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怎么这么安静?」

店家一边包子火烧一边说:「昨儿夜里突然下大雪,猛一冷,大家伙都不耐出来。我要是知道能下四寸厚,我今儿早上也不出摊。好了,爷,您拿好。」

「我记得以前街上到处都是乞讨的人,如今怎么连乞讨的人都没了?」太子其实不知道,是石舜华跟他说,每逢冬日和来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京城到处都是乞讨的人。

太子信石舜华,一出东华门就叫儿子们下车,准备跟他们讲民间疾苦。可是一路走来,甭说乞讨者,开门做生意的都没几家。要不是回头就能看到紫禁城,太子真怀疑他到了另一个地方。

店家笑道:「今年风调雨顺,随便开两亩地见的东西都吃不完,哪还用得著出来乞讨啊。」

「早些年也没什么大灾啊。」太子道。

「早年没有地蛋、番薯和玉米。」

「这几样怎么了?」太子问。

店老板很诧异:「您不知道?」

「我们吃过番薯、地蛋和玉米。」太子道,「不知这三样跟街上没有乞丐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说,店老板就明白了:「番薯和地蛋亩产高,玉米也比豆子见得多,玉米杆和番薯秧还可以喂牲口。

「这几样东西不挑地,也不要费工夫打理,秧苗又便宜,懒汉种上一亩番薯够吃一个冬天,所以就懒得离开暖和和的被窝出来讨食。」

「原来如此。」太子道,「听说龙泉寺每年进腊月就施粥,是真的吗?」

店家没什么生意,回屋也是一个人干坐著,便抄著手继续说:「前年是每天施粥,去年和今年是两天一次,从腊月初一到年三十。对了,今儿就有。」

「我去过龙泉寺。」弘晰突然开口说,「没见过施粥啊。」

「你去的时候还没下雪。」太子道,「是寺庙里施粥,还是香客施粥?」

「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庙往年每到腊八都会施粥。只是听说前年龙泉寺得了很大一笔银子,才改成如今这样。」

「很大一笔?」太子眉心一跳,「哪位大户人家这么大手笔,我怎么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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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往四周看了看,小声地说:「听说是太子妃的堂堂杂货店给的钱。住在龙泉寺附近的人看到杂货店的崔掌柜拉好多箱子去庙里,然后拉著空车出来的。没过几天龙泉寺就开始施粥,那个粥稠的啊,听说筷子插在上面都不会倒。」

「太子妃?」弘晏惊讶,「太子妃是——」

「太子妃是个善人。」太子打断儿子的话,瞪他一眼,闭嘴。

弘晏捂著嘴巴,想开口的弘曜和弘晰见状也捂住嘴巴。

店老板看见不忍:「这位爷,小公子还小,您别那么严厉。太子妃仁义,心善,即便真听到咱们议论她,也不会怪罪的。

「你误会了,我是怕他们不懂事,冒犯太子妃。」太子道,「听说太子妃脾气不好,太子的奶嬷嬷跟她顶几句,她就把人打个半死。还有德妃娘娘的弟弟,也因为她被判充军,万一被别人听到这小子乱说,传到太子妃耳朵里,太子出面也不见得能护得住他。」

弘晏不懂,他阿玛说什么呢?这世上还有别的太子妃和太子吗?

霍林抬手抱起弘晏,在他耳边低声说:「别讲话,有疑问回去再问。」

店家打量他一番,很是纳闷:「您都是听谁说的?」

太子:「贱内。」

「你夫人怎么可以这么说太子妃。」一直很热情,也乐意跟客人闲聊打发时间的店家脸色的笑容消失,「德妃娘娘的弟弟被判充军是他咎由自取。不碰到太子妃,也会得罪别的贵人。

「再说太子的奶嬷嬷,身为奴才守不住本分,还敢顶撞主子,太子妃使人把她打死也是活该。不就处罚几个奴才。你知道太子妃救活多少人?就知道瞎说。」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还真不知道。她在宫里怎么救人?」

「不知道啊?那我说给你听,回家告诉你夫人别再乱说。」店老板道,「地蛋、番薯和玉米是太子妃的庄子先种的。后来周围的村民也想种,太子妃的庄子上就卖秧苗,一文钱一把,一把秧苗有二十颗。二十颗秧苗能收一百多斤红薯,够一大家子吃上半个月的。

「家徒四壁的人家省出十个铜板,冬天和来年开春的粮食就有了。要不是太子妃的庄子上卖的秧苗这么便宜,今年京城怎么也得饿死几百口人。这算不算救人?我问你。」

「大胆!」张起麟实在忍不住了。

太子抬脚朝他腿上踹一下:「闭嘴。你继续说。」

「说完了啊。」店家道。

太子呼吸一窒:「你们都很喜欢太子妃?」

店老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不喜欢,听说太子爷长得可好了,文韬武略,太子妃相貌平平,就觉得配不上太子。」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太子道,「从那么多秀女里挑个美的应该挺容易,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听你这么一说,还是皇上他老人家高瞻远瞩。」

「那当然了。太子妃美又怎么样,弄不好咱们大清也得出个苏妲己,杨玉环什么的。到那时候这街上白茫茫一片就不是雪了。」

「是啥啊?」弘晰问。

店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白骨。」

「白骨?」太子重复一遍,这个店家倒是有意思,「听店家说话,你应该上过几年私塾,怎么做起买卖来了?」

「有一年家里收成不好,可还得供我读书,我就想都快饿死了,还读什么书。就拿买笔墨的钱置办些锅炉,叫手艺好的家人做小生意糊口。」店家说起往事,笑道,「我家里弟弟妹妹多,如今都成家了,也想卖子火烧养家糊口。可天津卫就那么大一点地方,我们家人越来越多,每天得卖上千个子火烧才够一家用度。我便和我大弟搬到京城。我在城里,他在城外。」

「怎么没见你家里人?」太子好奇地问。

「嫌外面冷,都在后院炕上呢。今儿人少,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太子:「听你的意思,你们家主卖子火烧?」

「是的,做这些汤啊,粥啊,都是为了卖子火烧。」

太子道:「我瞧你这也没个牌子,我给你写牌子怎么样?谢谢你提醒我,不能什么都听家中夫人的。」

「好啊。」店老板家中不富裕,以前供不起他买笔墨练字,字写的不好又看不上一般人写的,请专门写牌子的人写又舍不得钱,便一直没弄个牌子,「我这就去找笔墨。」说著,跑到斜对面,砰砰敲开人家的门,找人家要一张白纸,端著笔墨过来,「这位爷,可能还得麻烦您到屋里来。」

「没事。」太子话音一落,两个侍卫跟进去,随即,看到太子写下「子火烧」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到达正在施粥的龙泉寺,两名侍卫猛地想到:「殿下,您,您刚才那三个字是,是皇上的笔迹?」

「有问题吗?」太子问。

两名二等侍卫连连摇头:「只是,让王公大臣看到,他们会认为皇上提的字。」

太子反问:「难不成让他们以为孤吃过那家的子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