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艾益成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这一刻,没有什么比爸爸妈妈更能让他想念了,还有可爱的小侄女婉君。火车上很拥挤,走道里站着些没有座位的人。列车员推着不合时宜的餐车大声地叫卖着快餐。对于火车上的东西,艾益成从来不买的,即使是带上来的东西吃完了,他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去买。这里的人心太黑。艾益成扫视四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幅很疲惫的样子,头发也因为睡了很久而变得有些狼籍,看样子他应该是到外地打工的。似乎是有些饿了,他向餐车招手,
“这个多少钱一份?”少年有些胆怯地问道。
“十块”餐车员大声答道。
少年的脸色有些暗淡,一份盒饭怎么可以要十块钱呢?那女人竟然回答得那么干脆,好像所有地方的盒饭都是十元一盒,而且这也是国际常识似的。
“可以便宜些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怎么可以?!都是十块!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列车员似乎没有注意到那少年的窘迫,大大咧咧地回答着。
他不再理会那个女人,女人知趣地离开,脸上写满了鄙视,没有钱买什么盒饭?!
“吃苹果吧?”艾益成递给那少年一个苹果。还记得爸爸送自己去湖大读书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幅场景。那时候是你第一次坐火车,对列车员的这种行为很是反感。后来列车快到站的时候,盒饭竟然变成5元两盒了,这更加让他厌恶了。
“不用了,谢谢”那少年望了望苹果,翻动着嘴角,视线很久才离开。
“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艾益成说着把苹果放进少年怀里。少年不再推脱,大口吃起苹果来。看他吃苹果的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再吃一个吧”艾益成又递过去一个苹果。
“谢谢”少年不再客气,接过苹果大口吃了起来。
火车上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对面的这个少年上车后也一直睡觉,现在看着少年在面前吃东西的样子,艾益成竟不觉得孤寂了。
“你是回家还是外出?”艾益成问道。
“回家”少年回答的声音很低沉,眼睛里似乎充满了仇恨。
“厂长真不是个东西!”那少年的嘴里突然骂出这样的一句话。艾益成有些怔住了,应该是进了黑厂了吧。
“没事,现在回来了就好了”艾益成安慰道。
少年依然不能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他不是个东西!进厂刚的时候要我们交押金,食堂的饭还让我们自己出钱买。车间里很脏,气味很难闻。说好了第一个月发工资,可是他又说没有钱,要第二个月才能发。我想拿了工资就回家,可是他却跑了。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少年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拳头也握得咯吱作响,眼神里又透露着些许无奈。
“这是你第一次出来打工?”艾益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厂长他妈的的真不是东西!”少年的心还不能平静,似乎没有听到艾益成的话。
艾益成怕怕少年的肩膀,微笑着对他说:
“没事的,以后谨慎些就好了”这是男人互相安慰的方式,就像女生喜欢用温婉的语言来安慰别人一样。
“大哥,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少年不再埋怨,问起艾益成的情况来。
“徽州泰和县的”
“泰和的?我也是啊,你是哪个村的?”少年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喜悦,
“艾家庄的.”
“那你回家的时候一定会经过我们家门前的。我是上水村的,我叫何勇。我们家就是那个收购木材的”
“哦,我想起来了,以前你爸爸还到我们村收购过木材呢”
这让艾益成有些迷惑了,他家是个远近文明的木材商,经济条件算是很好的了,根本用不着他打工啊。再说他爸爸也需要他帮忙啊。他怎么会出来呢?
“哎,那你为什么出来打工呢?”艾益成想从他口里得到答案。
“不好好上学,和家人赌气就跑出来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冲着艾益成笑笑。艾益成心领神会,早就听说他的名声了。整日不学无术,到处厮混。一定是爸爸教训他就和家人赌气跑出来了。
“呵呵“艾益成只好笑笑。
“大哥是做什么的,看你背着的那个包里的东西,一定是什么乐器吧?”少年故意把话题转向了艾益成,毕竟谁都不愿意谈自己的丑事。冠希哥都没那么强,何况这个刚被社会教训的不良少年呢?
“哦,不是,这里面是一些雕刻用的刀具”老人和蔼的面容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噢,大哥原来是从事雕刻工作的啊,真有才!”
……
火车到站,还有坐一段距离的公共汽车才能到家。到了公交车站,少年不好意思地向艾益成借钱,艾益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两人一起在一个距离车展比较远的地方吃了饭,艾益成又替那少年除了车费,这才坐上回家的公车。
汽车现在少年的家门前停下,少年拉着艾益成的衣服,死活不让他离开。盛情难却,艾益成只好随着那个少年下车。
踏入家门,少年的父母有些发怔,母子对视。在确定是确实自己的儿子时,母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人相拥在一起,眼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剩下艾益成和少年的父亲站在那里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