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邵涵修换过睡衣, 窝在床上,又想上网看看任则骋的信,平时就算没有新邮件, 她也翻翻旧信解闷什么的。还没连上线, 妈妈就来敲她的门了, 妈妈看上去像是想找她聊天的样子, 于是邵涵修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 陪妈妈说话。

沐蓝的确是特意来找女儿说话的。华欣的一些话提醒了她,使她不得不有所提防。

“涵修,你又要去美国上学了, 杨太太虽然是个周到的人,但你自己平时也要小心一些, 一个人的时候不要随便乱走。知道吗?”想起女儿忽然跑回国的原因, 沐蓝不由微微蹙起眉头。看来, 女儿的伤已经完全平复,而她这个当妈妈的, 怕是永远也无法抹掉这个遗憾。

妈妈——为什么这么说呀?

“嗯!我知道了,妈妈。”邵涵修柔顺地应。

“刚才华欣说的——是真的吧?”沐蓝像是不经心地问。

“妈妈指的是什么?”邵涵修的心猛地一跳,莫名地发起慌来。

“任则骋在美国有女朋友,是真的?你早知道了?”

邵涵修只能点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还接受他呢?”那么快, 一见钟情也不该是这个速度吧?还是, 被伤害过的心灵觉得某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这才令人更担心啊!她见过一些自暴自弃的女孩子, 起因也是这样的。

邵涵修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解释。

沐蓝自己退了一步, “那么, 任则骋与美国的女朋友分手了吗?”

怎么可能?邵涵修摇摇头。

“涵修,你到底在想什么?任则骋又是怎么想, 脚踏两只船吗?涵修,在他还没有解决好前一段恋情之前,你怎能选择和他在一起?你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陷进去?”这糊涂孩子!沐蓝不由得发急,发气,语气也严厉了。

邵涵修无言以对。她既不能承认自己与任则骋的恋情,又无法解释自己现在愿意与任则骋在一起原因。

“涵修,你不能与任则骋交往!如果他找你,你也必须拒绝!听妈妈的话,嗯?”沐蓝紧盯着女儿,“你答应妈妈!”

她不想答应妈妈这个要求啊!邵涵修抬眼看着妈妈,“可是妈妈,他现在只喜欢我……”

“每个花心的男人都会说这句话!涵修——”

“妈妈,他不是花心的人!”邵涵修忍不住反驳妈妈。骋,从来就不对任何女人乱来,品行好得很。

“涵修,虽然妈妈不应该这么说,但是,你应当明白,女人大多倚赖情感存活,只想追求专一与忠诚,而对绝大多数的男人来说爱情不是惟一,感情轻浮而易变,所以,在爱情的世界里,男人绝不能随随便便轻信。任则骋在已有女朋友的情形下又来追求你,这样的爱你能相信吗?而既然他能轻易地置前一个女子的感受不顾,又怎能确定他不重蹈覆辙?你能信任他吗?”

“我相信他,妈妈!你……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妈妈是当真的!邵涵修意识到这点,开始心慌。

“不行!涵修,我不能让你受伤害。忘掉他吧!以后会有适合你的男孩子出现——”

“不要!妈妈。我只喜欢他!我……爱他!”

沐蓝几乎呆了,她十八岁的女儿已懂得说爱?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爱?涵修,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跟他在一起会开心,不在一起会想念,因为他而快乐、苦恼、伤感,在千千万万个男人中,只想与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不论他是巨富还是小职员,不论生老病死——妈妈,我知道的,我知道爱是什么。”邵涵修脱口而出。

她的小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沐蓝不可置信地盯着女儿。

“你爱他——可他,任则骋他爱你吗?”沐蓝虚弱地问,还没法从震惊中完全恢复。

“是的!妈妈,他爱我!”

女儿说得那么肯定,她几乎相信了,幸而很快清醒过来:“涵修,你怎样认定他爱你,你们才认识几天,今天才第二次见面!怎么可能?醒醒好吗?女儿!任则骋他的确非常英俊迷人,但外表并不可靠,不要轻易迷惑于男人的外表,这世界上有多少纯真的女孩子就是被男人的外表迷惑而受了伤,你知道吗?而且,他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刻意接近你,这是对感情的背叛与玩弄,那不是真心,不值得你回馈真心!你只是一时迷恋,清醒一点,看清他!”

“妈妈,骋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直很专一的对我。”

骋?女儿竟这么叫任则骋?

“一直!一直是多久?涵修!”短短几天,她的女儿怎会陷得这样深?

邵涵修觉得再没法瞒下去了,她不是惯于说谎的孩子。

“妈妈,你……先别生气好吗?”她小心地恳求。

“好——好!我不生气!”事实上沐蓝是有些昏了。

好不容易才想通并赞同丈夫的想法,想着促成女儿与任则骋,没想到俩人已发展到谈情说爱的地步,可是,任则骋却另外有女友,偏偏,女儿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叫她如何是好?

“骋他……没有别的女朋友……”

“没有?那么是你在对华欣说谎,为什么?你一向心地纯良的。”如果女儿小小年纪已懂得在爱情上施计谋,那真是她教育的失败。

“我没有说谎。事实上……事实上骋的女朋友就是……就是……就是……我……”邵涵修嗫嚅着,好不容易才说完。

一个惊雷!差点没把沐蓝击懵。

不过沐蓝经受住了,她微蹙眉头想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在生日庆祝会当晚你就成为他的女朋友,还是——”沐蓝紧紧盯着女儿的目光,不让她闪躲,“你们在美国就认识了?”

“我们在美国认识的,妈妈。”邵涵修在妈妈的目光下低下头。

“也就是说,你瞒着杨太太偷偷与任则骋来往?”沐蓝心里暗暗发闷,来气。

“是,妈妈。”邵涵修声音好小。

妈妈现在好像法官!

“你们约会吗?”

“偶尔。”

“那么,杨太太为什么说你很乖,是她在说谎?”

“不是的,妈妈。”邵涵修知道都是自己不好,不能连累了杨太太。

“涵修,对妈妈说实话吧!”沐蓝轻叹了口气,看来,她对女儿的教育的确是失败了。

没办法,邵涵修有些羞愧地把周末和任则骋约会的情况告诉了妈妈,不过,最重要的却不敢讲。

“涵修,妈妈一直以为你是个乖巧诚实的孩子,可你——却违背了爸爸妈妈,你太令妈妈失望了!”沐蓝沉重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妈妈一定会对她非常非常失望的,是她不好,可、可她——也没法回到从前了啊!

“妈妈,你别生气,别难过!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偷偷瞒着杨太太交男朋友,不应该偷偷跑出去约会,都是我不好,妈妈你原谅我好吗?”

沐蓝看了一下女儿,“如果妈妈说,你和任则骋分手才能原谅你,你会答应吗?”

不行!邵涵修着急了,“妈妈,我不想和骋分手,他对我真的很好,他非常爱我,除了他我不会再爱别人了,妈妈!”

“如果他爱你,就不应该处心积虑引诱你出去约会。”

“他没有。骋不是那样的人!我……我也想见他的。”邵涵修忙为心上人辩解。

“那么,涵修,告诉妈妈实话,你在回家之前那夜去听了一场音乐会,是吗?”

邵涵修心里格登一下,杨太太——她该不会什么都对妈妈说了吧?

“是吗?涵修!”

邵涵修慌乱地点头。

“那一夜你和谁在一起?”

邵涵修更加慌乱,连话都忘了答。

“告诉妈妈,涵修,是谁?”

“是……他,任则骋。”

沐蓝悄悄舒了一口气,这样,女儿遭遇的应该不是可怕的意外……但同样令人气愤就是了。

“那么,那个令你哭着跑回国的人——”沐蓝停顿地看住女儿。

“是任则骋。”原来,妈妈早就知道她的秘密了!邵涵修羞红了脸,根本不敢看妈妈。

唉!这个表面乖巧其实胆大妄为的女儿啊!害她这个当妈妈的几个月来为她痛,为她忧,为她苦,为她愁……担足了心,操碎了心!这次她绝不能放任女儿,女儿需要受一些惩罚!而任则骋,他也太……太过分了!她的女儿还如此娇嫩,根本还是个孩子。

“涵修,你最好把事情的前后所有经过都跟妈妈说清楚,否则,妈妈无法决定是否原谅你!”

事到如今,一切隐瞒已毫无意义,邵涵修只能把与任则骋相识、相恋、相会的过程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妈妈,甚至连任则骋那夜来家里的事也说了。

沐蓝听得讶然、发怔,还有免不了的怨怒:因为女儿的欺瞒,不计后果,如果她遇上的是坏男人,简直不敢想象;也因为任则骋,陪着女儿给他们演了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真真是可恼,当然最可恼的就是他不声不响占有了女儿。

“涵修——”沐蓝静静看着女儿,“你想要妈妈原谅你吗?”

“妈妈,你愿意原谅我啦?原谅我吧妈妈,好不好?亲爱的妈妈!”邵涵修看到妈妈没发什么大火,觉得风暴要过去了,投入妈妈的怀里,又撒起娇来。

这个孩子,就是太受宠爱了,才不知人间忧愁。

沐蓝掠了掠女儿鬓角的柔丝,看着盈盈如秋水的美眸,难怪这几个月来女儿的情绪总不在她意料之中,原来,只是在与情人闹脾气耍小性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涵修,妈妈可以原谅你!但是——”沐蓝低头看着怀里女儿又喜又惊又疑的表情,淡淡地说:“你在美国留学,不但不专心于学业,违背了妈妈,犯下了错误,还联合任则骋欺瞒家人,再回美国对学业也没什么帮助……”

“妈妈!”邵涵修从妈妈怀中爬起来,跪坐在妈妈面前,对她想说的话感到惶然,不好的预感弥漫开来,不免有些惊颤。

沐蓝不理女儿惶恐的反应,迳自站了起来,像宣判似的对女儿说:“涵修,你也不用收拾行李了,我会通知杨太太让她替你办休学,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闭门思过好好反省自己,你做到了,妈妈才能原谅你!”

说完,不看邵涵修震惊、不置信、失望,以至于泫然欲泣的眼,轻轻走了出去,并且轻轻带上门。

邵涵修清楚地知道,妈妈不是个随便开玩笑的人,她是说真的!妈妈虽然很疼爱她,但在某些方面也是很严格很坚持的!妈妈不谅解她与骋,而且不让她去美国。

这回,她是真的、真的被囚禁了……

邵涵修不知道妈妈是怎跟爸爸说的,反正,爸爸对妈妈的做法没有异议——她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不过,家人仍一如既往地疼爱她,只除了不让她去美国和不准随便出门。

妈妈知道她与任则骋的恋情后,并没有明确说要他们分手还是可以继续交往,妈妈只是惩罚她,令她失去自由。

她发了邮件给任则骋,告诉他自己休学的事,还有妈妈的知情与不谅解,以及自己的不知所措。

任则骋的回信有安慰以及想念的话,其它的倒没说什么。一如既往的风格,邵涵修也习惯了。幸而,妈妈没有禁止她与任则骋通信,邵涵修庆幸地想,否则日子就真的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