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棉衣,银钱。
一直发钱,不行,但是不发钱,也不行,掌握好发钱的度,才能让士卒用命,一味的要求,不给实质的奖励,忽悠一两次,就没人理你了。
完成了谈判,冬天也来了,需要给将士们准备一些物资过冬,这是司琴宓提的建议,并且让庄询礼贤下士,亲自去送,让每个士卒都认识他。
之前也见过这些将士,但是主要都是排队列阵,现在庄询开始一房一房的走,给这些跟随自己来成国的军士发肉发钱。
一天走不完500人,有些只是说两句话,问候两句,让侍从递上肉,这样麻木与笑容转换,一天就过去了,因为人又多,有些轮到值班值守,用了三天才把所有的护卫走完。
走完这些赏赐,庄询采纳之礼也就是提亲,已经完了,现在到问名了,请媒人问女子名字、生辰八字,算两人结婚是凶是吉。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种过程对大家族,是一点都不能少,少了可能真不给嫁。
“好累,明天要去道观求算命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怎么办?”靠在司琴宓怀里,身心疲惫,就是太累了。
“那就塞钱让它好办,不然你以为娶妻那么好娶?又不是谁都是妾身,一根红线就被你娶回来了,闺阁女是要有仪式一些。”司琴宓揉捏着庄询的肩头好笑说,看他辛劳的样子又有些好笑,吃味倒是没有,看起略像而已。
“那是幽冥的帝君接的红线,世间的凡人几人做到,娘子真是不知满足,伱我姻缘天地注定,又何须这种冗杂礼仪增加仪式感。”庄询按住司琴宓的玉手,握在手中,心里却想着如何补偿司琴宓。
“是矣,一个贵宾便可比百十来客,神明之下,见证你我之约,死生阔契。”司琴宓也有些幸福,这个婚礼她是抗拒的,她觉得自己一个戴罪之身,还是人妇,嫁给庄询是不行的,可是最后她屈服,庄询太惹人怜爱了,她想帮助他,报答他。
而后续的发展,毫无意外的爱上他了,所以他说说往事,都有种怀念的幸福。
“别捏了,让我躺一会就好,真舒坦,劳累一天,回家躺在这一对玉枕中,啥劳累都没了。”脑袋左右摇,庄询后脑勺享受着温软说。
“你呀,真是……”前方凌乱,想啐庄询,又有些舍不得,自家好丈夫,疼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骂他,这种闺房之乐她也不好上谏。
“你就躺一会吧,辛苦了,三天,这下大家都知道是你给他们分的东西了。”司琴宓下颌靠在庄询的头顶,让将士认识庄询,知道谁是他们现在的主子。
“娘子,这结婚要多久呢?”闭上眼,舒适咧开嘴,庄询有些现在有种等待快递的心情。
“一个月吧,后面还有的你恼呢,要把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娶回家,你就忍忍吧。”磨蹭着庄询的额顶,司琴宓看庄询急切的态度发笑说。
“啊,这么麻烦?”庄询都愣住了。
“你以为,总要通知亲友参加吧,你以为只是你们两人的事情吗?”司琴宓刚刚提醒完,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好,向前低头亲吻庄询的额头,因为庄询家人亲戚不在身边,说这种话太不小心了。
“也是哈。”庄询倒是没想的那么深远,呼吸着迷人的兰香,眼皮越发沉重。
“睡吧,睡吧。”哄着庄询睡着,司琴宓的脸上露出一个母性慈爱的笑容。
小心翼翼把庄询转移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司琴宓极尽温柔,亲亲庄询的面颊。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案牍上的信件,慢慢阅读起来,一边读一边紧锁蛾眉。
“清河王,宰相,大将军……”咀嚼着这些词汇,司琴宓叹息。
“希望此次娶亲一切顺利吧。”司琴宓也生出一股无力感,越是了解成国的情报,越是有种麻烦的感觉,明明是稳定的三角结构,三方势力互为制衡。
偏偏她看着情报,就感觉有股子风暴在酝酿,有了一种无奈,信息太少,只见冰山一角,不知道海水盐度多少,此刻一条破船拿成国这座大冰山也没什么用处,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选择巩固自身根基,将破船缝缝补补。
“这就是化龙的的无奈吗,不对,化蛟,郎君呀,你现在还是一条锦鲤呀,希望你的运气这次也能庇佑我们,化蛟顺利。”司琴宓放下手里的信件,坐在床边,想到刚刚清河王进京的消息心绪不宁。
不过就像是庄询看着她,心绪会平静一样,她久久的看着庄询的脸,她心情也平静了,白皙的肌肤,长久不事劳作,所以当时才会把他认错为僧侣,现在呀,越看越喜欢。
轻轻掀起被子,司琴宓小心抱抱住庄询,安心了,不管怎么样,郎君都在自己身边,希望是自己多心吧。
比起中午,拥抱着小睡的夫妻俩,另外一边,福亲宫。
隔着帘帐,是一位美貌如牡丹的美妇,头戴凤冠,气质高贵,正襟危坐,仪态万千。
此人正是成王的正妻,高皇后,这是太子的母亲。
“爹,这件事,自毁长墙,女儿不同意。”美人眼眸圆睁,握紧了手绢。
太疯狂了,要杀本国大将,而且是威震九州的大将,高皇后一时间觉得眼前威严的父亲有些陌生。
“皇后娘娘,若是长墙也罢,此乃危墙,不毁恐伤千金贵子。”高丞相托出计划就已经想到了,自家女儿的反应,先声夺人。
“爹,你什么意思!”高皇后皱着眉,眼中阴晴不定。
“郦平远出征前的奏折女儿你也看了,你觉得如何?”高丞相先是调转了一个话题。
“天马行空,发笑之语。”高皇后这三人的后宫,基本代替了皇帝的对奏折的审核。
“可他就打算如此实施呢。”高丞相笃定的说。
“摊丁入亩,他这是要和世家站在对立面,天下世家谁不想杀他!”
说出郦平远打算推出的政策,高丞相面露凶光,这成国的最大的地主除了王室,不就是他们高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政敌了,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必须挫骨扬灰那种,让对方连从地里爬出来的机会都不给。
“这怎么可能推行得下去,若是遇到虞国那般景象,又待如何,女儿以为只是钓名沽誉罢了。”
高皇后不相信说,二十年前虞王的手段还算是温和,这都让世家跳脚,弄了一场全国叛乱,现在且不说郦平远本身就是世家的一员,郦家也是一个大世家,他怎么敢变成虞国那般人人皆敌。
“之前或许大家会蜂拥反对,但现在不一样了,郦平远汐水之战击败了幽国,又有谁敢违抗他呢。”高丞相的话很现实,要打仗,郦平远还怕你们不敢和他优势赛道竞争呢。
这和虞国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世家扶植的反贼,势力太大,不向世家屈服,就会了结了你的国运,郦平远带着大胜之威,谁敢举动反旗,谁都不敢呀。
“可是虚幻是虚幻了一些,摊丁入亩确实能为国家的税收和稳定,多一分基础。”
高皇后熟读经义,自己也审批了那么多次奏折,虽然大多数奏折都是皇帝背后指示,但摊丁入亩这个改制的好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几乎不可能推进,毕竟这是要割占据官场绝大部分人世家的肉。
人可以躲可以藏吗,但是土地它就在那里,没有人能挪动它,只要对土地征税,那每年光是上税都要让高郭洲内心抽搐。
但是面前的女人不仅仅是女儿,还是成国的王后,她的儿子还是成国的太子,他自然不能说是他不想交税。
“这就是对皇后娘娘和太子最大的威胁,光是现在的郦平远,借着军功已经声望日隆,圣上都感到忌惮,再让他变法获得人心支持,太子他危矣。”高丞相也不算危言耸听,只是拿自己和世家的利益摘出去,专门留下对高皇后母子俩的威胁。
“他还能左右陛下意志,让陛下去郦韶韵那里诞下龙种不成?”目光局限于宫斗,在皇后的眼里,后宫就是一切,她看不到世间的真实。
“若是这般还可能留你们母子性命,但是要是郦平远打算自立为王呢。”高丞相开始揣测起郦平远。
“只有想要做皇帝才会提出这条政见,毕竟这样有利于皇帝,不利世家。”既然已经找好目标,自然就开始泼脏水。
“他要做反贼?”高皇后心下一惊,花容失色,一想到郦平远要做反贼,顿时心就凉了半截,想想郦家一直都是军界的代表,没有汐水之战前,就已经很有势力,汐水之战后,她已经不敢想了。
“皇后娘娘,您明白就好,现在正是他最麻痹大意的时候,此刻不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行谋逆之举的郦家,会留下太子吗?”言语恫吓,高丞相成功吓住了女儿。
高皇后隔着帘帐,表情阴晴不定,微眯着眼睛,正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她只是一个妇人人家,想的是丈夫和儿子,特别她儿子是未来的成王。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修仙是不可能成功的,哪怕这个世界真有仙道,也不可能来眷顾成王。
想到郦平远的威胁,她产生了和皇帝,她的丈夫一样的反应,如芒在背。
“可是郦将军没了,清河王怎么办?清河王兵强马壮,支持者众多,没有了郦平远的震慑,掀起叛乱,何人能平。”
皇后脑子还是清醒的,郦平远是威胁,清河王就不是威胁了吗,作为成王的胞弟,还有众多世家支持,某种意义来说,她比郦平远威胁还大。
“所以要使一招驱狼吞虎计。”高丞相指着两张桌上茶杯说。
“郦平远声誉正隆,动手肯定是不能由我们动手的,为何不把这种谋害大将军之事甩给清河王。”谁是狼谁是老虎,早已分不清,大家都在你算计来我算计去。
“可以吗?清河王不是傻子,傻愣愣的去害郦平远,他要是傻子他,他旁边的人也不是傻子。”高皇后不抱希望说。
“但是清河王确实来了,他已经从封地起身,要来蓟都了,他能忍得住,他下面的世家可忍不住,眼睁睁看郦平远夺走他们的土地产出的粮食。”
郦平远上次的奏折,因为三宫联合批阅的原因,基本上每一个世家都知道内容了,所以之前这帮人屡屡刁难前线的郦平远,逼郦平远速胜。
最开始听到成叠关失守,这些人都乐疯了,毕竟这就意味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处置郦平远了。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郦平远赢了,大获全胜,赢得天下闻名,赢得彻彻底底,赢得虞国割让一道之地,这些人销声匿迹。
这下携带着大胜之威的郦平远,再要改革,这些人就控制不住了,这些人也慌了,包括高丞相。
所以才这样找到皇帝痛陈利害,要皇帝默许他们对郦茹姒动手,果然皇帝答应了,一切都顺利。
“他又有什么阴谋?突然来蓟都。”高皇后还是想要弄清事实原委。
“说是回来祭拜太后,实际也是冲着郦平远来的吧,这确实是一次机会,清河王有谋害郦平远的意图和能力,现在就恭请皇后娘娘下旨调令宫廷内卫了,捉拿反贼。”看女儿差不多被说服了,高丞相再次请求说。
“是抓谁呢?郦家?等这次婚礼对吗?”不再犹豫,既然郦平远已经成了威胁,高皇后也不再犹豫。
“没错就是郦家,但是杀郦家要让清河王杀,我们不能动手,不然未来名声烂了。”高丞相算计说,把缺漏补上。
“听爹爹的,说到郦家嫁女,听说这虞国的使臣矮瘦,如何能降服这个打虎之女。”高皇后没见过庄询,但是身高差的流言很多。
“确实如此,却也没这么夸张,平平而已,只是和高的郦茹姒比起来,是显得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