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不是说离了优质装备就会死,而是正常人用过好东西之后,再回过头吃苦,显而易见没可能一如往昔。
即便是跟着唐军序列“捡垃圾”的“民团”,哪怕在“治安战”中扮演“皇协军”的角色,可装备上也是不含糊的。
横刀一把、弓弩取一……箭矢管够!
搏命的买卖,要求高点总归没错。
只针对“民团”这种民间组织,敦煌宫光加工箭矢就够赚上一笔,比当年杨师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随着“图伦碛”更名“昆仑川”,西域逐渐开始建制州县,官僚体制逐渐在这块地区形成了影响力。大量的旧有贵族或是跟着西军冒险,或是被强行迁往长安、洛阳,整个地区从汉朝灭亡以来的“血统”政治彻底瓦解。
而这些年因为曹夫子的《音训正本》,大量原本作为“财产”而生存在这里的牧奴、农奴、契约奴的后人,头一回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们对旧时代中的贵族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极端仇恨,而官僚体制,则是把他们的仇恨转移到了为帝国服务之上。
时代就是这么微妙,在帝国的核心,洛阳权贵只觉得西域治理相当“残暴”。却哪里想到,西域那些劳苦底层,却对原本十分陌生的帝国“感恩戴德”。
至少,从此以后,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谁谁谁的“财产”,而是人,尽管日子过得依旧艰苦。
大唐帝国在“昆仑川”的政治军事行动,瓦解本地区“血统”政治的同时,蕃地受其影响,也大量出现唐蕃联合的戍堡、军寨。
依然是《音训正本》的作用,配合军事力量,再腐朽并且散发出恶臭的泥坑,也会被小小的石子砸出一片水花。
纵使泥泞不堪,还是让那些灵魂得到洗涤的可怜虫感到无比幸福。
当敦煌宫受中央命令,发出“蕃地田亩令”之后,底层蕃人至少名义上都能够获得一块草场或者土地。
第一次,蕃人和汉人一样,可以拥抱土地。
这种诞生于春秋发展于战国的“小农经济”,以特别奇怪的方式,登上了雪域高原,然后伴随着象雄诸部“法主”向南向西传播,一时间“太昊天子”的威势更加炽烈。
整个时代,唯有大唐是官僚社会,也唯有大唐的人才晋升充满着多样性多重选择。
于是乎,让老张都有些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武汉在爆产能的同时,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番邦“爱国忠君”情绪的高涨,市场被非理性支配。
以前“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是十二卫大将军,或者这个国公那个郡王。但是贞观二十三年的夏天,老张在武汉吃着凉粉,旧年番邦的土鳖们,却一个个嗷嗷叫着准备为“太昊天子”陛下尽忠……
消息传到武汉的时候,老张顿时明白过来,这现实啊……它不讲逻辑,更不需要合理。
“这特么分明是玄学……”
老张一时无语,大唐的“文化成就”直接影响了周围的番邦体制。不管是因为李道长法力无边还是董事长功力高深,总之,那些个蕃地屁民们,纷纷想要掀翻自己的“故乡”,然后高呼“唐军来了我带路”。
这种行情,河北刀客表示横刀有多少我要多少,这年头砍人真省力,以前都是追着人砍,现在是别人追着刀抹脖子,太鸡儿来钱了。
“兵部派了人来汉阳钢铁厂,说是要追加订单。内廷受皇命,准备前往河中增开榷场,突厥人要买兵器还有马匹。扬子江的几个马场,兵部准备赎买五万匹马。”
“……”
吃凉粉的老张听着女秘书汇报工作,只是听到这内容,凉粉都变得没味道起来。
五万匹马……这是要干啥?就算五万匹马到了河中死了一半,算两万五千匹好了,保底也能武装个五千骑士。再加上之前的装备,这他妈看到大西洋然后吃仰望星空派肯定没问题。
“这是谁疯了?这等要求都答应?”
“突厥人拿金子来买。”
“好买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女秘书翻了个白眼,又问道,“今年敦煌宫进口白奴三万,武汉可要买一些?”
“白奴多是玩物,弄来武汉作甚?这敦煌宫也是奇了怪,怎地进口恁多白奴?”
“有二万其实是波斯奴,只有一万是可萨突厥进献阿史那思摩的。”
“原来是‘贡品’。”
微微点头,老张道,“适龄生育的女子,倒是可以要一些,多了就不必。武汉喜好白奴的还是少。”
奴婢中最紧俏的,在武汉还是“新罗婢”。原因倒是简单,银楚用的大多是新罗婢,其中一个据说还是“女王”,这让武汉新贵觉得这才是档次。
再者,这年头的白奴,真正好看的极少,金发碧眼者不是没有,但体毛要用专门的刮刀才能弄干净。最重要的是,体臭太重,想要遇到一个没有体臭的,真心不容易。而这种极品,又怎么可能流落到武汉来,往往在敦煌宫就被提前扣下,两京权贵玩个女奴,不可能玩身上有臭味的。
“还有一事,工部又来人催促,希望武汉工匠赶紧启程,前往西域。”
因为要增设工坊,不管是水泥厂还是铁器作坊,都需要优质工匠。武汉这里的工匠未必是最顶级的,但他们是最具备“标准”的。
“没有答应老夫的条件,一个人都不放。”
“已经有传言出来,再不让人出发,李工部亲自前来武汉说项。”
李大亮的面子,在张德这里是有的。
要知道老张十岁的时候,就在务本坊吹过李大亮,李奉诫成为老张的铁杆马仔,也是基于这个缘由。
而贞观朝为数不多做官不捞还办实事的,李大亮算一个。
最重要的是,当年李大亮狂怼温彦博,老张后头放了冷枪,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这帮王八蛋琢磨这种事情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骂了一声,老张便道,“那就让裴仁轨带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