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豳州大混混出工出力,光嘴炮没用,给钱也未必有用。到了部堂级高官这个档次上,张德这种权贵子弟说话分量也就那样。跑官没问题啊,但跑官也得按照基本法。跑得飞快没用,还得跑得比谁都快。
侯君集这货跟张公谨撕扯多年,唯一能铁定胜过张公谨的,大概就是他儿子的剑法强的离谱。光横刀的八种起手式,作为老子,他是打不过儿子的。
沙场宿将尚且如此,又何况是搂着薛仁贵跑去平康坊喝花酒的张大象。
所以,和张公谨一样,侯君集很在意自己的儿子。当然,和张公谨不同的是,侯君集比张公谨更期盼儿子的成长。
“侯公。”
一脸恳切的张德看上去很有诚意,虽说没有小时候那么萌萌哒,然而健硕的身体装着一个龌龊的灵魂,让侯君集天然觉得亲近。
“小侄与三郎、仲阙兄乃是莫逆之交,如今年岁渐长,事业未定。旧年小侄绸缪‘忠义社’,亦是有上报君王下为百姓之意。三郎舞槊塞北,仲阙兄策马辽东,皆是人杰英豪。只英雄自有施展抱负去处,如今汉阳新筹他业,重在器物制造。朝廷用兵于南国,正是三郎、仲阙兄联手之时机。”
一番话说出来,张德自己都不信,不过侯君集却是信了一半。主要还是沟通问题,这光景张叔叔帅的惊动帝国中央,皇帝恨不得天天搂着他睡,谁鸟他侯君集啊。
所以豳州大混混当下暗忖:莫非皇帝欲着眼荆襄?
这是有跟脚的,主要是当初李孝恭、尉迟恭、长孙无忌、程知节、房玄龄先后在这里布政治军。然后武德老臣武士彟更是在这里受罪,给天可汗二世陛下清除楚地豪强,以及萧氏余孽。
如今这些地方,处于政经平和时期,又有大量的待开发土地和人口市场。光粮食产出,就是不菲的收入。
要不是自己有点口粮,加上自己又不是特别的胳膊粗,豳州大混混早就想一个猛子扎进去爽它三五年的。
武士彟都滚蛋了,他怕个毛!
“操之所言器物制造……”
“侯公……”
“叫世叔!”
侯君集一脸的责怪,看着张德。
“……”
老张觉得自己的火候还差了些,这王八蛋的脸皮绝对是厚如长城啊。
“世叔听小侄一言。”张德顿了顿,低声道,“小侄曾前往杜公府上,听闻杜公有意于荆襄新设一处冶铁监。此处制度,有别朝廷旧制,需得石城王太史建议……故旧时诸冶监官吏,多不用之。”
正七品的公仆岗位,还是肥缺,还是实差,这特么给长孙无忌那一大家子的二世祖,也必须得是上等肥肉啊。
老混混吞了一口口水,眼珠子一转,心说王孝通这老头子如今在算学一脉的地位高的离谱,得他的建议,难。
可这个难度,那也是别人难,眼前的散财童子,那能叫事儿吗?
谁不知道王孝通老爷子跟张德是忘年交,而且合作过很多回了。这两年新出的《算经》《算术》《几何》等数学著作,都跟梁丰县男有关系。
“新设新制冶铁监?”
侯君集小眼睛一眯,“老夫未曾在朝中听说啊。”
“此为尚书省议论,尚未定夺。”老张一看老混混上钩了,顿时又加了一点佐料,“王侍中旧年在东宫给太子讲学,也说起了诸冶监之事。言称此处乃国本也,储君当尽心之。”
这尼玛……
老混混虎躯一震,暗暗骂道:当宰相的不想着治国,成天琢磨烧火打铁作甚?!
“贤侄……”
侯君集一声叫唤,让老张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不过潞国公他高兴啊,于是就直说了:“文定南下,有几分成算?”
太直白了!太赤裸裸了!太不要脸了!
但是老子就喜欢你这种无耻的样子!
老张立刻道:“听杜公所言,新制冶铁监,须得石城建议,亦有地方举荐。小侄旧年已书信一封王太史,荆襄地方上,武都督妻女尚在小侄府上玩耍……”
玩耍、玩耍……耍……
又那么一瞬间,侯君集觉得眼前这个小王八蛋套路非常熟练,而且布局很深啊。
不过这不重要,自己儿子跟着他混,目前资历都还不错。石城钢铁厂的业务也很熟练,回来搞个民办小钢厂不成问题。当然作为老混混,搞实业这种神经病的行为,他是很反对的。
在做不了皇帝的封建帝国体制下,那就是当官了。
反正爵位已经有了,大公爵的头衔,传下去还是很靠谱的。
如今老张又说了,王孝通老爷子那里推荐信会有的,武士彟这里留的人脉也会配合一下宣传,总之全方面没问题,这很好,很强大。
但是,作为一个有理想的老混混,侯君集总觉得像张德这种收藏幼女在家的青年有点可怕。
可是老混混转念一想,变态在哪儿都是可怕的,但变态只要不祸害自己家,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自己家里又没有幼女。
于是豳州大混混虎躯又震了几下,这才轻咳一声道:“贤侄啊,程三郎能有你这样的手足,实在是幸甚之至。也罢,拼着得罪程公,老夫也会为你闯一闯。”
你不要脸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钦佩。
不过张德还是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才笑着拱手道:“多谢侯……世叔提携之恩。”
言罢,张德又道:“小侄前来匆忙,薄礼见笑。还望世叔莫要嫌弃。”
袖中抽出一封名帖,用红烛封印,手指按在上面,轻轻一推:“世叔公务繁忙,小侄这便不叨扰了。”
一番做派,辞了侯君集虚伪的留下来吃饭,这就回家去了。
等老张走远了,豳州大混混忙不迭地指甲剃开蜡封,红蜡洒了一片,抖了抖,里头不多不少正好十张华润飞票,每张凭兑一千贯。
“嘶……”豳州大混混倒吸一口凉气,“这厮好生阔绰!”
要不是弄不过张公谨,真想把张德敲骨吸髓啊。
老混混搓着手,有些兴奋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