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征万象

“墩儿!”

“入娘的鲜卑杂种!”

“此地已过甘泉水,这边都是沙砾滩,再往西,只有到蒲昌海才能有绿洲。”

“该死的鲜卑狗!”

咒骂声、战马嘶鸣声、呼喝声、哀鸣声、求饶声、胡人呼喊声……这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西征联军的先锋打过敦煌,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遵皇帝诏征讨不臣的仆从军就有突厥旧人、铁勒诸部、党项诸部、西羌一十八寨、西域杂胡……

其中有张德认识的安西里安菩父子,也有出身奴隶来自安北都护府的希尔木叶人沙欣,更有契苾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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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吵了!侯尚书今日就要看到伏允的脑袋!我等时日无多!”

“向西?”

“向西!”

下定决心,先锋联军虽然混乱无比,却瞬间统一了意见。

“向西!向西!向西!向西!向西——”

“向西——”

“弟兄们!向西——”

“孩儿们!向西——”

夹杂着下洛官话、河套方言、突厥话、羌语……又是一片嘈杂,然而马队开道,步卒车营立刻跟从。追踪着鲜卑人的痕迹,力求在西突厥人的地盘上,将狼狈逃窜的伏允斩首!

丝路大营,拿下鄯善的西征大总管,兵部尚书侯君集手中正端着一只陶制黑碗,随后眼神凶恶地盯着前方:“杂胡骑军过了哪儿?”

行军司各官吏都是正襟危坐,于位子上行了军礼后,这才道:“回尚书,已过寿昌,怀远郡王部追踪一路向南,顺南金山咬住了天柱王。”

“噢?听说此次那条胡狗是让一个泰西人为佐?”

“那人名叫沙欣,原先是奴隶,后显露才能,从安北都护府脱颖而出。”

“原来是都护府的人……”

啪。

侯君集将酒碗往案几上一扔,身上甲叶伴随着动作,哗啦啦的作响。此时他穿的战甲,并非是作战用的实用型,而是礼服。红黑交错,冠帽锃亮,非常有威慑力。战甲上的花纹全是烫金,毛皮用的仿佛是虎皮和蟒皮,更添杀伐。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已经打进西突厥的地盘,高昌王甚至为了探听虚实,派人过来说是要看看王师天军……

于是,西突厥治下的那些首鼠两端西域胡人,就看到了侯君集的这身卖相。以及侯君集中军五千精锐的装备,五千个罐头……铁皮罐头。

连眼珠子都看不到的铁皮罐头,工部员外郎张德的恶趣味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是照着《环太平洋》那台毛子机甲来的……有多粗犷,就有多粗犷。

最重要的是,十二卫杂碎们喜欢,一看就耐操啊。

这年头,甲衣不耐操,都是垃圾。

“此人故土名曰希尔木叶,听闻沙欣有其国族血脉,故而八年怀远郡王上表,得赐怀化中侯。”

“噢?这倒是……”侯君集虎须微动,他狡猾市侩,又极为奸诈,此刻他哪里还能不知道皇帝的打算,这是准备灭亡西突厥啊。

希尔木叶具体在哪儿,皇帝不需要知道,希尔木叶是不是西突厥治下的部落小国,皇帝也不需要知道。

皇帝只需要沙欣这个希尔木叶人诉苦,只需要希尔木叶人跪倒在朱雀大街上哭街,只需要在朝廷打通丝路的时候,声嘶力竭吼出“陛下万岁”!

仅此而已。

两个月西出阳关无敌人,侯君集旗开得胜,连小挫都没有。

可惜,伏允跑的飞快,一个假动作,居然从鄯善往东走!他居然没有被吓死,没有慌不择路往淡河逃窜。他就没有西投西突厥,反而是回马枪一样,去了大沙海,带着人从隔壁顺着南金山再往西。

不出意外,应该是想要从且末借道。

吐谷浑是完了,鲜卑人最后一个国家,也倒在了大唐的铁蹄下。但这没完,伏允没死,就不算完。

侯君集自认才干过人,智计百出,眼下这种情况,他只有一个感觉:他被耍了。

所以,暴躁的豳州大混混,头一回像狮子一样冲着那些杂胡联军咆哮。所有杂胡联军的将领都瑟瑟发抖,像仆人一样跪倒在地上,然后等着侯君集发泄完。

西征大军的本部精锐,没有消耗在追踪上,反而是控制了鄯善。并且在丝路要道上新增一处军镇,曰赤亭。

如果是依照旧例,大概就是五百人制。不过这一回,侯君集却是不一样,当年他跟从李靖打下东吐谷浑,进兵西海,李靖当时缺斤短两,口袋里没有几个子,是如何干的?

李靖在薅羊毛!

于是这一回,大军西进,能跟上大军速度的,非是寻常贩夫走卒,还有京中最为厉害的三十几家商号。这些商号背后,又有豪门新贵的身影。

鄯善城中,征讨来的物资堆放的整整齐齐,兵部同民部临时组成的物资发卖司,有专门内府的人过来监督。

几个阴阳人死太监面色潮红,像是爽到了什么,然后声音陡然拔高:“天山金沙六百壶!六百壶!一口价!”

“一壶二十斤。”

“二十斤?嘶……这鄯善居然如此富庶?”

“以我行走西域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装金沙的陶壶,乃是高昌国形制。”

“金沙我‘兴夏号’要了!”

没有什么争抢,当背后老板是江夏王的“兴夏号”喊出要了这批金沙,就没人继续叫价。

不是说不竞争,而是竞争的气氛,在庞大的战利品面前,已经瓦解了。

没有任何必要竞价,因为物资太庞大,不是一家一户可以吃下。

朝廷也是没经验,头一次让民部兵部联合组织发卖战利品,这是皇帝陛下亲自批示的新政,除逾制之物外,由民部兵部双重发卖。所有跟随大军出行的兵部民部官吏,都是提前调拨出来。

皇帝对财富的渴望,头一回这样的赤裸裸。

要知道在贞观三年时候,突厥人的牛羊战马,他竟然一点都不落下地往关中搂,像极了陡然暴富的乡下土老财。

而此刻,他已经不是羡慕,而是贪婪,无比的贪婪。

吐谷浑的那些战利品,他要立刻转化成军需,而光靠朝廷自己来供应,对后勤要求太大。

于是,皇帝在西征之前,就已经让民部下去联系长安最强的商号。

“‘兴夏号’交割完毕。”

鄯善城中,除了西征大军的战利品,还有几十家商号的仓库,大量的驼队、马队、骡队都在城外驻扎,还有大量的工匠修建着简易的屋棚。那些规制特殊的板车,都是由保利营造打造,板车上有特殊定做的包铁皮木箱,不管是储粮还是丝绢,都能应对风沙雨雪。

最重要的是,这些板车下方有铁制板条,有的甚至是钢制板条,一旦发现危机,这些板车立刻就能组成简易车阵。队伍中更是不缺老卒,虽然缺胳膊少腿,却精悍非凡,因怀远郡王故智,这些简易车阵随时能发挥出弩阵的威力。

仓库中堆放着各家的商品,其中一个大项就是粮食。除开朝廷的军资之外,各商号的货运粮食都很有特点,有码放整齐如垒砖的肉干,有陶罐做成的食用罐头,罐头能存放一月有余,还有大量面饼压制而成的砖块,这些砖块用水花开,可以制成片儿汤。

还有诸如腊鸡腿、泥饼咸鸭蛋等等小食,更是品种多样,甚至还看到了用纸袋封装的红糖。

这些红糖是本部军士的福利,冷了的时候冲一杯,那甜味足够让杂胡联军拿出两枚银元来换。

银元一定是华润造!

战利品发卖之后,物资立刻在库房中切割。交割的方式极为简单粗暴,如果原先贴了“兴夏号”的标牌,在交割之后,立刻就打上西征军的烙印。

而其中最大头的交易,则是茶叶。

大量的新制茶砖,将十几个库房全部填满,这里面有接近百万斤的份量。不仅仅是长安新贵的利润,还有洛阳、登莱、徐州、苏州、杭州、湖州、沧州……

贩夫走卒也非是寻常民夫,各有来头。这几年兴起的物流行,诸如“凯申物流”之类,都走了关系,进入西征大军中。

确切点讲,是跟着西征大军。

这些长安的商号,像是蝗虫一样扫荡,西域随处可见的枸杞、碱蒿子、沙枣……这些都能收购,或者说……都能掠夺。

同时,又有华润号的特殊人员,在占领区的各个点探查,找到了占领区中的两个铁矿两个煤矿。这个消息,不仅仅是商号的人在兴奋,连侯君集都为之动容。

长安光煤球的消耗量,一天就是万贯,一年下来,几百万贯的生意。

而除了长安,但凡富庶州县府城,都开始学着省力。煤饼煤球生意,天南海北都不缺,尤其是北地辽东塞北大漠,煤球比牛粪耐用不说,还能节约牛粪的肥力。而煤渣,则是铺路的上号材料。

眼下不仅仅是保利营造,新出现的几个营造坊,都已经明白了修路为什么要这般麻烦。

实在是一次修好,几年太平。

长安南郊五庄观那条路,大家都有目共睹。

“那儿!是哪里?”

“回将军,是葡萄城!”

“葡萄城?”

对沙海已经快要陌生的安西里,竟然有些想不起这个地方了。

一旁的安菩骑着金山追风,有些激动地抱拳道:“大人,是蒲桃城,就在且末河以南,我军顺着河道西进,应该能追上伏允!”

“大郎,伏允会在这儿吗?”

“应该不会!伏允既然逃过蒲昌海,一定还要西逃。大人,过了且末城,就是于阗国界,当禀明中军,刺伏允于此!”

“吾去禀明程将军。”

安西里听完儿子的话,脑子一转,顿时有了计较,他也不是吃干饭的。当年突厥势大,唐朝反攻突厥,他是首倡。虽说前几年唐朝还在休整,主要内政是调和南北对立缓和东西龃龉,以至于迟迟没有西征,让安西里心生烦闷,每日酗酒,差点就死在酒缸里。

而随着贞观五年朝廷财政极大改善,安菩有跟从梁丰县男张德几经周转,竟然累积了不少军功,如今执掌一团,虽说是汉胡混合,却是实打实的骑军。不过杂胡联军分兵的总管将军却不是安西里,而是从安北都护府进京述职后的程处弼。

年不过二十的程处弼依然冲动急躁,但这种性格执掌骑军却是分外有力。而老魔头虽然经常给程处弼小鞋穿,但是程处弼在征讨聒噪的部族时,积累了大量的骑军经验。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唐军骑兵,装备更加精良,原本数年才能制备的马槊,已经批量化生产,同时马弓的劲力,和突厥牛角步弓不相上下。

“将军!”

安西里身上挂着半身甲,盔甲漆黑,用红绸包边,他身材厚重,虽然不如程处弼那般高大生猛,却能瞬间让人感觉到爆炸性的力量。

“找到伏允踪迹了?”

站在地图面前,手掌始终按着横刀刀柄的程处弼,头也不回地沉声问道。

“有所察觉,但是末将以为,伏允当顺着且末河直奔于阗,以其逃窜马力来看,当在且末城休整。”

听到安西里的话,程处弼缓缓地转过身,他没有戴头盔,头发盘了起来,用瓷质冠冕箍住,然后插了一根铁棍。

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铜铃眼伴随着说话会不时地收缩。眼角还有一道伤疤,安西里见多识广,知道这是箭矢射穿皮肉后的伤痕。

这是一个在箭矢之下活下来的年轻猛士。

程处弼并非正式将军,官职是安北都护府瀚海统军都尉,但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斩首伏允,他的确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将军。

“兄长说过一句话。”

看不出神情的程处弼突然没有回答安西里,而是自顾自说道,“如果一件事情,我们能轻易想到,那么,我们的对手同样能想到。”

言罢,程处弼粗大的指关节突然松开横刀刀柄,缓缓地走动,“几年前某在‘忠义社’胡混时,兄长曾言‘灯下黑’之语,彼时无知,不解其意。如今,某要印证一番。”

“将军……”

安西里有些急了,他不知道程处弼在说什么鬼话,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大功,足以让他安氏在唐朝安生立命的大功。

然而程处弼突然眼神凌厉,用安西里都感觉肝颤的声音下令:“整军开拔,沿大沙海南,直扑弩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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