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才

临漳山钢铁厂能产多少铁,能炼多少钢,张德其实不怎么关注。石城钢铁厂在前,汉阳这里,不过是复制一套制度系统,然后再培训新一批的工人。

亩产千斤钢炼万石,离小霸王学习机,那都是十万八千里。

别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呢,这光景,连迈开步子都不算。

“这一批次新铸有几个?”

“二十根一批次。”

一脸灰黑油腻的工头将皮围裙解开,挂在一边的架子上,才跟着张德说话。

“钻的几根都打好标签了?”

“都标好了,孔壁甚是光滑,只是……和石城的差不多,想来也是不行。”

“不急。”

急是急不来的,筛选良品就是这么磨心思。

汉水之畔一共有三台水力钻床,同时也是镗床。如果是小件,倒也无妨,但只要孔深增加,镗孔立刻圆柱变圆锥,刀头相当的不理想,刀身同样如此。

传动轴连接的一套齿轮组运作不错,可以配两条不同的镗孔工作台,根据高低转速需求,换不同的工作台。

老张琢磨过增加支撑,效果倒是不错,只是加工件内壁还是毛糙,需要手动打磨。

总不能一直靠“矿工之友”划水,虽然这个“矿工之友”和萨夫里的蛋形装置本来就不同,跟纽可门的家伙也不一样,可效率依然是低下的,不能作为通用动力源。

低廉高效持续的动力源,经过这几年的工人培养工序建立,至少和当初在石城钢铁厂不一样,浇筑一个配件全是气孔……那有个屁用。

水力镗床原本应该去钻火炮的孔,只是老张还没打算这样干,先把汽缸壁给折腾好,才是正经事情。

眼下的技术储备和人才储备,说要弄台一百马力的锅驼机出来,老张没把握,但要弄一台三五十马力的老汉级拉车装置,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弄出来之后,工人们也不会觉得惊奇,觉得怪诞。上面的所有装置,他们都见过,都懂其原理。

至于学生们,大概琢磨的,就是立刻成为老司机,然后赶紧发车上路。

眼下弄出来的蒸汽机,它不需要点什么奇怪的科技树,不需要太高深的冶金工艺,不需要很复杂的密封材料。它需要的,其实就是能稳定地输出动力,并且耐操,而不是两个月甚至一个月换一套连杆以及活塞。

再有一个,原先的板轨已经没什么卵用,一旦蒸汽机能够拉货,原先的板轨不说全部淘汰,至少京洛板轨就成了鸡肋。

不过,张德相信两京权贵不会忘了该怎么选择,甚至也能想到李靖之流琢磨的,是如何一次拉五千一万精锐直接到前线战场……

投送能力将会发生数量级的变化,后勤人员直接砍掉九成,战争成本将会大大缩减。即便现在的成本,相较于武德年,已经降低了六成以上,可对于李靖李绩等名宿而言,如果能随身带着传送门,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用上。

“操之,怎么这几日都往工坊跑?”

老李又跑来串门,这一次,正式带来了段志玄的儿子段瓒。这个刚刚在洛阳城挂了一个名叫“万达”的牌子的年轻人,他有一颗在唐朝做泛娱乐的心。

“唉,别提了。忙。”

说罢,张德看着段瓒拱手道:“总算是把伯玉兄盼来了,快请。”

“失礼失礼,少待自罚几杯。”

段瓒一脸愧色,显然这时候才来,是有隐情。

“你不知道,段伯玉也是背时,手中那个城南赌馆正要脱手,结果遇上几个鲜卑余孽躲赌馆耍钱。这赌馆不曾脱手也就罢了,还惹了一身骚。”

“鲜卑余孽?”

“慕容氏的。”

随口应了一声,李德胜三人进了一座雅间。这光景汉阳城的酒楼,也有了桌椅板凳,倒是跟了长安洛阳的风,倒是会经营。

“伯玉兄,实话讲,‘持球’这事情,我不看好,只是伯玉兄若有需要,德自然鼎力相助。”

嘴上说点好听的,反正也不吃亏,段瓒也不会当真。

只是一边道谢一边道:“实不相瞒,除几个胡商夷商攀附于我。小弟……”

段瓒顿了顿,拿着白瓷酒杯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小弟……小弟其实也找上了五姓高门。”

这话以出口,老李愣了一下:“你有这门路?”

“我祖籍齐州。”

话不多,不过也足够多了。段志玄小时候还在邹平混,但后来跟着他父亲就去了太原,段家当时在太原做官,跟李渊起家时,直接弄了两千青壮为兵,家底门路可见一斑。

王世充嗝屁之后,因为跟着李世民东征,段志玄跟当时被王世充坑了的洛阳大户及河南豪门,交情也不差。

最少,段瓒跑去洛阳装逼,效果和柴令武根本是天上地下。

“如此说来,伯玉兄显然是胸有成算。”张德点点头,然后道,“不过依伯玉兄所想,怕是要两三年才见盈利。”

“我虽做搏戏赌馆,却也不是爱快钱的,两年三年,等得起。洛阳既为东都,有设新南市,我如何等不起呢?”

赌馆生意其实不怎么好做,首先朝廷不支持,甚至官方是打压的;其次为了维持赌馆,额外人员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不作恶不赚钱,作恶就坏名声;最后就是像样的圈子混不进去。

当年没有加入“忠义社”,那是段瓒摆架子,觉得区区一个童子社,还能如何?张操之又只比他年长一岁,凭什么就做社首?

可谁能想到,一眨眼功夫,他的架子没有铜子硬扎,若非跑去洛阳做了赌馆营生,只怕是见了李震这种低调公子,都要寒酸三分。

这次能来汉阳,而且张德给面子,那是因为借了李德胜的光,没有老李从中牵线搭桥,张德和段瓒,老死不相往来都没关系。

“朝廷严查赌馆,却不禁搏戏。毕竟,陛下在宫中,也爱玩握槊、麻将。只以关扑买中这等玩法,倒也在两可之间。依伯玉兄的地位,当无虞。”

张德琢磨了一番,说出了段瓒的心思。

不错,赌博终究是被官方管制打压的,但一般的搏戏却没关系。而段瓒要做的,就是让搏戏介于赌博和游戏之间。“持球”这种新玩法,比马球靠谱的不仅仅是好马不好找,而且对双方队伍更加公平一些。

玩马球,只要一方有个马术精湛的高手,那就没得玩,多了一个马这么一个不可稳定调控的“变量”,这个游戏是很不公平的。

但“持球”不一样,战术要求虽然相对复杂,可只要防守得当,以弱胜强是有迹可循的。

相对公平就能让这个“搏戏”变得更有玩法,当然这个玩法,是指比赛之外。

比分可以关扑,胜负可以买中,甚至达阵数都可以买,一场比赛的结果不可预测性,就值得让那些赌徒心态游戏心态的玩家们扔几个大钱小钱耍耍。

当然,如果队伍是段瓒自己的,那么过程是精彩的,比赛是刺激的,结果却是注定的。

老张真心觉得这厮是个人才,足球彩票唐朝版他都能琢磨个囫囵出来,连暗箱操作的手法,都准备了好几套。

人才啊,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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