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听了李治的话,对此也感无奈,皇家的事,尤其是关系到继承人的事,只要皇帝不多问,那当臣子的就不应该多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至于背地里怎么使劲,那是另外一说了,不能让皇帝知道的。
王平安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只好道:“还好皇子们都还小,这事还可以等一等,再过几年说也来得及。”
李治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正说话间,忽听树林外面隐隐的传来哭声,李治一愣,向林外望去,却被树木所挡,看不到什么。他诧异地道:“外面好象有人在哭,是女人和小孩的声音,无病你听到了吗?”
王平安也往林外望去,道:“是咱们休息的地方,随驾的宫女倒是不少,可是小孩儿……”
随驾的小孩只有两个,一个是李忠,一个是李素节,这两个小孩儿哪个哭,都是一件相当让人闹心的事儿,更何况皇帝现在正在为他们的事闹心呢,还让不让皇帝过日子了!
李治立时大步向林外走去,道:“好象是媚娘的声音,怎么回事,素节哭也就罢了,她怎么也哭上了?难不成孩子不听话,把她给气哭了,媚娘脾气好得很,不会这样儿的啊!”
王平安跟着也往外走,嘴里却道:“也不一定是媚娘,可能是别的宫女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树林,这时王皇后已经回了她自己的车旁,而武媚娘也已停住了哭声,抱着李素节,坐在车前的胡凳上,而她的周围,只有不远处站着的一个李义府,便再无旁人了。
李治出了林子很自然地停住脚步,想看看是谁哭,他先看向武媚娘那里,见武媚娘没有哭,可她怀里的李素节,却在轻轻地抽泣,孩子刚才肯定大哭过了,而现在被哄住了,所以才一抽一抽的小声哭。
李治立时快步向武媚娘那里走去,所过之处,大臣们纷纷行礼,而禁军们则往后面退,似乎都在躲着他。禁军们怕皇帝待会听了经过,大发雷霆,如果把怒火发到他们的头上,那可就不值得了!
长孙无忌见李治没有看向自己,却颇有焦急地往那个杨御女走去,他小声:“皇上很看重素节啊!”
房玄龄却道:“不见得,皇上有可能是看重那个杨御女。”
褚遂良小声道:“这个杨御女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头发还那么短,这里面可有什么缘故,你们知道吗?”
房玄龄道:“宫闱之事,少问为妙。”他和褚遂良一起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眉头皱起,手捻胡须,轻轻摇头,什么也没说,具体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也不甚了了,让他回答,他同样是回答不出的。
王平安跟在李治的后面,正想往武媚娘那里跑,路过三个宰相身边时,却被褚遂良拉住。褚遂良问道:“无病,皇上很宠爱那个杨御女吗?她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可是宫中新进的嫔妃?”
王平安呃了声,便不再跟着过去,他停下脚步,道:“好象是王皇后弄进宫来的吧,据说以前是感业寺的尼姑,是做为皇后侍佛替身进的宫,那个……那时萧淑妃不是……那个啥嘛,好象是这样的,我也吃不太准,不太了解啊,这深宫之中的事,只是能是听听,我哪敢问啊!”
他这话要是换了对别人说,说了等于是没说,颠三倒四,不清不楚的。可三个老宰相一听,同时嗤了声,都听明白了。弄了半天,这个杨御女是皇后弄进宫里,和萧淑妃争宠的,结果萧淑妃死了,而杨御女却得了宠,皇后吃醋,这才吵闹起来。
一想到吃醋,大家同时看向房玄龄,他家可有个醋坛子,那是酸到天下闻名的悍妻,吃醋二字便是由他的悍妻传出来的典故。
房玄龄老脸一红,道:“看我干什么,我家是没有这种闹心事的!”
王平安小声道:“这算什么闹心,女人的事,不过是争宠罢了,皇上喜欢谁就是谁,不喜欢谁,谁还敢说什么?关键是皇子们的事,这就不是喜欢谁,不喜欢谁的问题了!”
他把话题转移,说起皇子来,免得几个老宰相再琢磨小尼姑怎么诱惑的皇帝。这话题转移得很好,长孙无忌三个立时不再想嫔妃们争宠的事了,在他们眼里,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别说皇帝了,连他们都不缺少年轻貌美的,想要什么样的,就要什么样儿的……当然,房玄龄除外,他只能想,没本事真的要。
长孙无忌他们明白,女人嘛,可以换着来,想宠着谁,就宠着谁。可儿子就不一样了,不能说因为不喜欢,就不要这个儿子了吧!而且先帝李世民更是因为和兄弟们互斗,斗得血流成河,前事时隔不远,历历在目!
房玄龄叹道:“这事儿还真是闹心,想隋文帝的儿子们都是一母所生,尚且弄出人命来,何况现在……哎呀,此事乃大不忍言之事,少谈为妙。”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则心想:“说隋文帝干嘛,先帝的几个兄弟不也都是一母所生,现在皇帝的几个兄弟,除了李恪不是长孙皇后所生,前太子和魏王不也是一奶同胞么。要说闹得欢实,怕本朝应该是最欢实的,因为皇上的皇子们各有母亲,这斗起来,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们三个老宰相同时沉默起来,而王平安没动地方,只好陪着他们沉默。
那边。李治快步走到武媚娘的跟前,问道:“媚……春花,你怎么啦?你哭了,可是孩子不听话?”
武媚娘连忙摇头,道:“没有,不是孩子的事儿。就是臣妾想哭,所以便哭哭了,没事儿的!”
李治啊了声,奇道:“想哭就哭?要是想笑就笑笑,这个还差不多,怎么会是想哭就哭哭呢!”他坐到了武媚娘的身边,看看武媚娘,又看看李素节,心中诧异。
可武媚娘坚决不告状,不说王皇后的不好,也不提刚才那些事,更加不大声嚎啕,只是默默地坐着,时不时地擦擦眼泪!
她不这样还好点,她弄这么一出,搞得很是“黯然销魂”,把李治闹得更糊涂了,而且更加心疼。李治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见大臣们都躲的远远的,连王平安都没跟过来,而禁军更是站在外围,并且个个手里有活儿,都在忙乎着,谁也不往这边看。只有不远处站着的李义府,他还算象点儿话,只是低着头站着,没给他自己找点活儿干!
李治心想:“这人还算是实诚,问问他吧!”把手一招,道:“史义府,你过来。”
李义府听到皇帝喊他,顿时心中一喜,看来做人还是“实诚”些好。瞧,皇上不叫别人,单叫自己,只要能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一席之地,那以后升官,肯定是快到飞起,远的不说,近的王平安就是例子!
把腰一弯,李义府小跑着过来,道:“皇上,您叫臣?”
李治道:“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李义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转过头看向王皇后那里,等头再转回来时,他又看向了武媚娘。啥也不用说了,只这么一个动作,李治就明白了,刚才肯定是王皇后过来,和武媚娘说了什么,这才弄得大人和孩子一起哭的。
武媚娘用手心擦了下眼泪,道:“没事,没事,真没事儿的,皇上别问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消停些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是火上浇油,李治立时就怒了!呼地一声,李治从胡凳上站了起来,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史义府你从实说来。”
李义府还真实诚,皇帝一问,他就实话实说了,道:“刚才皇后娘娘过来,训斥了杨娘娘,说她不懂规矩,还骂了家父和臣。可能是天热的关系吧,所以皇后娘娘的脾气火爆了些!”
武媚娘也站起身,道:“说这些干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要再说了。皇上,这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咱们上路吧!”
顿了顿,她又道:“臣妾抱着素节呢,孩子总是哭,就不和皇上坐一辆车了。皇上,要不你和皇后娘娘坐一辆车?”
李治一愣,道:“这是为何?”
李义府道:“要不然皇后娘娘怕是又得找杨娘娘的毛病,又要说她不懂规矩了!”
武媚娘急道:“你怎么说这些啊,这都跟你有什么关系呀?皇上,莫要听他胡说,他这个人说话没准,说的话不可信。真的不关皇后娘娘的事儿,都是我不好,是我哄不好孩子,没别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真是个好女人啊,受了委屈,还要替作恶的人遮掩!
李治更加生气了,望向王皇后那里,他有心过去痛斥一番,可俗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实不能去责怪王皇后,就算她再怎么放肆也不行,皇家的颜面是不能丢的。
一甩袖子,李治道:“不需要换车,你就和我坐一辆车,现在就启程吧!”
武媚娘表面上又是惶恐,又是害怕,似乎深怕得罪王皇后,可心里却美滋滋地。她听到李治当众自称起我来了,就算他没有立时发作,斥责王皇后,可一个我字就清清楚楚地反映出他内心的怒火,王皇后离倒霉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