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离开坐船,赶到了十几里外的寺庙。这是个规模不大的小庙,有五六个和尚,但如今都被关押在县城的牢房中,寺庙便成了一座空庙。在寺庙内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柳晏和阿措又分头检查了一下寺庙附近的情况,柳晏和方瑜一伙,阿措和楚青一起。他们两个人都有一定的法力,如果附近有花精妖兽,他们总能察觉到蛛丝马迹。可是他们找了一大圈,却一无所获。天色将晚,柳晏决定去县城住几天。南方气候潮湿,住在船上更加难受。
他没有惊动当地官府,而是寻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客栈。客栈里人来人往,客栈的老板和伙计耳闻目染,知道不少奇奇怪怪的故事。而这些神乎其神的故事里,说不定就隐藏着他们不知道的人和事。
这一天是当月的十四日,到了晚上,柳晏强忍痛苦,来到客栈大堂跟伙计打听当地有什么奇闻趣事。伙计很乐意跟外地来的客人说说本地的故事,一来是出于显摆,二来客人要是听得满意,说不定还会赏他几个钱。柳晏很痛快,直接给这个伙计一锭银子,让他认真给自己讲讲。伙计自然愿意,便搜肠刮肚地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奇闻趣事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当他讲到最近几日,城中来了个老神仙,一下子就引起了柳晏的注意。伙计说,这个老神仙能白日飞升,还能隔空取物,更兼能掐会算,如今被城中张大户供养在自家的祠堂里。柳晏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过不少这样的骗子,所谓白日飞升其实是一种轻功,隔空取物也没有什么稀罕的,他也会,至于能掐会算,更是胡说八道。他要是真有这种本事,还用一个大户养着他吗?所以,听到最后,柳晏便打消了见见这个老神仙的念头。
伙计又提到一件事,说的是城中的一个镖师在走镖的时候失踪了两年。两年后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起初,人们以为是他捡的,可一次喝醉之后,他告诉别人,这是他自己的孩子,是他和一个仙女所生。这样的故事人们听得太多了,没有人相信。柳晏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比上一个靠谱,于是问了这个镖师的住处,出门雇了顶轿子去拜访他。
那是一个城中小巷,巷子里有好几户人家,但经常走街串巷的轿夫认得这个镖师,便主动帮柳晏叫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妇,是镖师的母亲,她告诉柳晏,儿子这个时候一定在某处酒馆喝酒。许是觉得柳晏面善,老妇也不认生,跟他抱怨起自己的儿子,说他自打回来之后,便经常在外买醉,回到家之后又一句话不说。
柳晏自称是镖师的江湖朋友,先送给老妇一些钱,然后把话题扯到了那个孩子身上。老妇倒是挺喜欢那个孩子的,虽然来历不明,却也算有了后。可是,她也不知道孩子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儿子只是告诉她,孩子的母亲死了。
柳晏正和老妇聊着,阿措他们便赶了过来。阿措责怪柳晏出门也不跟她说一声,还得大家很是担心,问了伙计才知道他可能来找这个镖师了。这时,醉醺醺的镖师也回来了,见家里突然多了好几个人,立即警惕起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妇一听,也紧张起来。她的儿子是镖师,已经死去的丈夫也是镖师,镖师走镖难免得罪江湖上的盗贼,她的丈夫就是死在了仇家手里。柳晏跟她撒谎,想必是另有所求。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柳晏又用起了江湖上的名号。
“王飞燕!”镖师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头,只是不曾料到会是个男的。柳晏又道:“沧州车老大是在下的朋友。”镖师点点头,车老大镖师这一行当中的佼佼者,江湖中人听见这个名号,无不给三分面子。于是他说道:“既然是朋友,请稍作,我去买些酒菜来。”
老妇听见,这才放下心来,去了另一间屋子。
“王兄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不知此来有何贵干?”虽然酒气冲天,但镖师却没有多少醉意。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镖师,能被王飞燕找上,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来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柳晏往里屋看了一眼,“我要找的人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镖师立即警惕起来,拳头也攥了起来。
许是他的声音太大,惊醒了孩子,里屋传来孩子的哭声。
阿措猜到柳晏想要干什么,忙道:“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其实那个孩子的母亲是我的姐妹。”
“什么,你难道也是……”镖师打量着阿措,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阿措的气质和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很像。
阿措点点头,道:“我很担心她,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一个自称是南海仙宫的神仙抓走了,你们知道南海仙宫在哪里吗?我要去找她,孩子不能没有母亲。”镖师显得很激动,油亮的脑门一闪一闪的。
柳晏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想知道呢?看来,今天只是找到一个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倒霉蛋。不过,他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不管怎么说,南海仙宫的人出现了。于是,他安慰了镖师几句,表示自己也在找南海仙宫,如果找到的话,一定帮他把人救出来。
镖师却摇了摇头,人怎么可以跟神仙斗呢?他不是没有抗争过,可是在神仙面前,自己弱小的就像个虫子。于是,他对柳晏说道:“我知道你的名头很大,可你终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你还是带着你的娘子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吧”
柳晏不想跟他交底,便假意听从了他的忠告,让他跟自己详细说说,那个南海仙宫的神仙长得什么样子,有何显著特征,万一遇到他也好躲躲。镖师倒是很乐意这么做,他也对这个神仙恨之入骨,所以记得十分清楚。可是柳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根据他的描述,那个人就是南宫鹤。
“南宫鹤!”柳晏看了阿措一眼,若是能找到他,或许他会看在阿措的面子上,帮自己想想办法。“老神仙!”猛然间,他似乎又想了什么,起身便往外走。